《星河如故》苍策九歌

2、那个二流侦探

　　“死者今年30，性别男，患有......”

　　“别说那些我们都已经知道了的事情，”孙河打断了叶星，“说些其他有意思的事情吧。”

　　有意思？

　　这家伙到底在用什么评判人命这一严肃的存在啊！

　　莫名的，叶星感到一股火气在她心底燃烧，从一开始她就看孙河不顺眼了，无论是身为局外人却被邀请来办案，他那吊儿郎当的态度，还是刚才看到她是个女生后发出的评论，都让她很不顺眼。

　　理智。

　　叶星深吸了一口气，‘啪’的一生将手中的本子合上，声音之响亮，让正在开车的孙河侧目。
　　然后吹了个口哨：“哇，你好生气。”

　　这个家伙——

　　硬了，拳头硬了。

　　叶星再次吸气，想起自己在学校上的课，脸上挂上了如同空姐一般的职业微笑：“请问，您是对我的性别有什么不满么？”

　　孙河将视线拉回到马路上，认真回答了叶星的问题：“女警，少见。”

　　硬了，拳头硬了！

　　“感谢你生在这片土地上吧。”微笑不变，叶星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也一样平静。

　　“政治正确？”孙河发出了评判的一声嗯音，“我没有任何偏见，实际上所有的工作都应该不分男女，只是对于特定的工种，会存在一定的性别优势。比如工人，女人的力量普遍要弱于男性，所以男性会比女性更受偏爱。”

　　“同理，女性外貌方面要比男性更具欺诈性，也更容易让人放松警惕。这就是为什么你们队长会让你陪我一起走访死者家属，因为比起我这个男性，死者家属在看到你的时候，天然的会放低防御。”

　　......忍住，叶星，想想你刚刚开始的生涯，忍住。

　　微笑：“为什么我感觉，你还在骂我？”

　　孙河再次侧目，然后又看回马路：“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哪怕你其实比我能打，但是人类对于性别的潜在意识，会让大多数人觉得你的威胁力要远弱于我——虽然你一拳能打十个我，但别人不是这么想的。”

　　这话听起来顺耳多了，但，顶多是，浇了一盆水，然后再浇了一桶油的，顺耳。

　　“所以，你可以把拳头松开了，我在开车，如果你这一拳打过来，咱俩就殉情了。”

　　......

　　“不会说话你可以闭嘴。”叶星敏锐的注意到这家伙的观察里很强，毕竟除了藏在身侧的拳头，她觉得她的语气还挺平静的。

　　“你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孙河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平调，“如果这都看不出来，我就不能称呼自己的为一个侦探了，虽然是个二流，但二流的侦探，也依旧是个侦探对吧。”

　　再次强调了自己的身份。

　　“你觉得这个事儿，还有调查的必要么。”孙河看了眼手机上的路线路，“接下来我们要去死者家中，他的亲眷坚持死者所在公司进行理赔。”

　　“难道不应该么，”叶星反问，“国家规定的工作时间，这个公司真的有在遵守么？凌晨两点才刚刚离开公司，足见这个公司的加班文化了——既然是为了公司加班到两点，如果早走，死者根本不会遇上这辆运土车。”

　　“但，加班是自愿的不是么。”孙河平静的陈述了公司的说法，“公司制度规定五点半下班，员工因为未能完成自己本职工作进行加班，并非是他们强制的，并且死者是回家的路上发生的意外，属于非上班时间啊。”

　　双方的说辞，其实都在理：“更何况，死者生前已经提出了离职，他是在公司最后一天出现的意外，积极上他只要再多活8个小时，就能够拿到离职书和离职补贴，这些公司都已经准备好了。”

　　“就算他死在了离职这一天，公司也依旧愿意站在人道角度，对死者的家属进行部分安抚性的补偿，这样难道不够好么？”孙河的平铺直叙，“这些都不是公司分内应该做的事情，难道不够么？”

　　话是这么说的，但叶星就是觉得憋屈：“那就这么算了？”

　　“你是警察，”孙河打了方向盘，车随着方向盘的转动转弯，车内除却孙河的声音，还有转向灯嘀嗒的均匀声响，“理智应该是你的职业素养，而不是感性的判断。”

　　“如果只有理性，那么百姓如何信任警察！”叶星的声音一下子拔高，那高度惊的孙河看向了叶星。

　　是沉默。

　　“抱歉，你继续开车吧。”叶星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扭头看向车窗外的树，“你安全意识到挺强。”

　　“开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孙河并未按照叶星所想发动汽车，“你觉得，你的队长为什么要你和我，去死者的家属家中走动？”

　　这一点，叶星当然知道：“为了协商。”如果双方能够达成和解是最好的结局，但是如果双方不能和解，他们也只能尽量在双方之间协调。

　　说实话，这些工作，和她年幼时所想象的，警察的工作，并不相符。

　　她曾经以为，警察，是一个可以拯救世界的工作。

　　成长的代价如果是变得理智，开始面对现实，那么不曾长大也挺好的。

　　“不是哦，”孙河双眼直视前方，“我们不是为了协商，而是在进行权衡。权衡这一场车祸，到底是应该被定义为‘意外死亡’，还是应该被定义为‘猝死’。”

　　叶星懵了：“什么？”

　　“看起来你的队长并没有告诉你，”孙河发动汽车，向着前方的小区驶去，“再念一遍死者的资料。”

　　“死者患有心肌炎？”叶星从手册中抬头，茫然的看向孙河，“你是说......”

　　“这就是双方争论的焦点了，”孙河的语气冷漠，“死者到底是死于车祸造成的心脏骤停，还是死于突发性心肌炎造成的心脏骤停。”

　　孙河向小区保安出示了警官证：“简单来说，你要和时间，打个官司。”

　　......

　　“你的警官证从哪里来的？”

　　“哦，你们队长借我的。”

　　“真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