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童话》竹笛儿

35、角色歌

　　喜欢她的容貌？

　　影视合作有的是娱乐圈的俊男靓女，他自己也是上乘的帅哥，

　　喜欢她的性格？她少时泼辣外放，这几年经历事情多了终于内敛温和，这么精神病的性格她今天都展示了，他还握着手干嘛。

　　总不能是喜欢她的麻烦吧？她今年出现了一些烦心事，身边却常常有他的影子。

　　祝枝的心噗通噗通，跳得十分慌乱，这么近的距离，她似乎感到对方也是一样的紧张，她甩了甩手，笑道，“夜晚喝酒确实误事，不早了，快睡吧，明天我给你当导游。”

　　李林寒看着她眼下青黑的阴影，倒底没多说，“好，你先休息。”

　　第二天，龙女士还是联系了律师，见证宅基地的分割，并陪同他们进行外婆的遗体火化。

　　舅舅和姨妈的脸色很难看，认为龙女士将家丑外扬，倒底是在不放心谁？

　　祝枝直接怼回去，“你们也知道这事丑吗？呵呵，现在多个公证大家都放心。”

　　宅基地被舅舅和姨妈七三分，龙女士只全程接手外婆的殡葬事宜，最后看一次老人家再也醒不来的睡颜，龙女士的手指轻微颤抖，祝枝默默握住了。

　　外婆突发心梗，这触发了两人很不好的回忆，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老人家走得很快，没有受过多的病痛折磨。

　　以前外婆就念叨过邻居和老朋友们这几年走得很痛苦，要么是插着管子在重症病房苟延残喘，要么是饱受慢性病的摧残，在最后几年活受罪。

　　她留在老家的举动里，未尝没有希望能够安静体面逝去的初衷，龙女士今年过年因为做手术没回，八月却过来梅城看望过，那个时候外婆依旧坚持着这个观点，没想到一语成谶。

　　也算得偿所愿吧，就是此生陪伴的时间，太少太少了。

　　办理完所有手续后，已经是天黑，墓地挑在一处管理严谨的公墓陵园里，龙女士抱着一捧雏菊在石碑前说了很多从没说出口的话，有小时候的趣事，长大的感激，近来的生活。

　　只要活着，谁都不会一路顺遂，但她怕外婆在地下不安心，从来都捡着轻快的说，地下的人一生都是苦的。

　　最后看了老宅一眼，祝枝特地摘了几个大柿子，那些与外婆在一起的回忆永远是甜的。

　　天黑透了，龙女士简单吃了个饭，便问祝枝之后的打算。

　　祝枝回道，“你待几天我就陪你几天。”

　　“可我明天就走了。”

　　？！

　　龙女士看着远方的山，“从小我就想离开这里，越过这里的山去看看更广袤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我成功了，也失败了，现在唯一的记挂消失，我会每年在你外婆生日的时候再来，其余时候这里只是块伤心地。”

　　这句话说的人语气平谈无奇，听的人心里却直发酸，一向要强的龙女士从来说过半句伤心，此时的承认，只可能是因为心里过于悲哀。

　　祝枝说，“你还有我啊，妈妈你不失败，我会给你养老，你别伤心。”

　　龙女士笑了，“就你手上那包括房子才几千万的身家想养我？还是先养好自己吧，我不缺这点钱，你好好的就行。”

　　祝枝：……
　　原来委屈了日进斗金的龙女士呢。
　　不过，她还能继续开玩笑就行。

　　龙女士摸了下祝枝的头，眼里有了几分温柔，“这几天你一直维护我，气急跳脚的样子像极了当年那个小刺头，我当时想着祝如海的女儿真倔真有个性，和她爹这脾气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后来觉得你这个小姑娘怪不容易的，很多事都自己扛，我就是这样熬过来的，当然知道有多辛苦，只能尽量以朋友的方式多引导你一些。”

　　“枝枝，这么多年你因为我的原因在梅城受委屈了，我庆幸你现在如此谦和美好，却也很怀念你当时的天真无暇，你别拘着我，也别拘着你自己了，该骂骂，该笑笑，这辈子活出自己太不容易了，要较真啊，一辈子是较不完的。”

　　难得龙女士长篇大论，祝枝感慨万千，本来浑身冒出无数个反驳观点，又被她一句话驳回去了。
　　“对了，你也早点回横店吧，帮我看着点你那个剧，投了钱的。”

　　事业脑龙女士，名不虚传。

　　妈妈富贵她从来不羡慕的原因，这下大家知道了吧？

　　第二天，龙女士就风风火火得飞走了，祝枝订得航班稍晚一些，但也和她一起出发，李林寒什么也没说，只和她一起回横店。

　　两人的气氛比之前的亲近多了些许微妙，祝枝想，那天还是酒后失言了，但她并不后悔说出口。

　　“不再休息几天么？”这是他今天说的第一句话。
　　“不了，龙女士忙，我也是急匆匆请假，还要回剧组呢。”

　　“快年底了，你明年有优先的工作计划吗？”
　　祝枝想了会儿，“暂时先不做，我在准备编剧考试，磨刀不误砍柴工。”
　　“好。”

　　祝枝耸耸肩，“你前天在横店，是进组吗？”
　　“嗯，年关一向有很多合作音频要录，我能早点来就过来了，对了，这是这次从普吉岛带回的礼物，送给你。”

　　是一条风格独特的蜡染壁挂和海盐味的熏香精油。
　　比给祝枝当年给朋友带的贝壳饰品和咖啡腰果多了很多心意。
　　“谢谢，这风格我很喜欢。”和自家装修很搭。
　　李林寒终于笑了下，“下次单独给你唱歌。”

　　横店的生活又是忙忙碌碌的。
　　不光是自己的复习，剧场里女演员李昀也被肖导说了好多次，让她再精益求精一些。

　　“女主这里说话时，眼角要稍微下垂，她在强装镇定，不是真的镇定，她也会紧张，也会害怕，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
　　“对对对，在这个机位面前停一下，你和男三号这个站位就很有前世今生的宿命感了，这个度要再琢磨下。”

　　李昀也不是新人了，当然知道什么是对她好，什么是不好的，她演戏多年，当然会有意见不一的地方，但她很聪明的私下向肖导请教，并不在大家面前驳导演面子，有这功夫拿来更好地达成表演效果岂不美哉。

　　该剧的女主设定是会天下第一的轻功“云中漫步”，她的身段自然是美的，但少了几分利落感，为此李昀请教了武术指导好几次，一天吊威亚下来腿都软了，肖导嘴上不说，心里却认可了她的热忱，指点也更加不吝啬了。

　　这天，祝枝买了下午茶分给当天片场的同事们，李昀这会儿还在化妆，祝枝走过去分饮料时，看到她都快睡着了，旁边的小助理有些心疼得卫着她。

　　李昀笑着安慰小助理，“这算什么？我不是三大院校的科班生，跑龙套的时候比这累多了，后来终于试上了女二，导演们又一水得找我演女二，只有几个小成本敢让我演女主却都反响平平，肖导功夫深，我在他这里一天顶得上过去自己琢磨一年，这才是真正的演技差别。我现在觉得幸运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你要为我着想的话，这话就不要再说了。”

　　祝枝想，这真是个戏痴。

　　她没有再打扰，而是把饮料放在外面，希望每个用心的人都能得到想要的答卷。

　　十二月底跟组结束，开始考试。

　　编剧最对口的专业是戏剧影视文学，祝枝回到了京市考场，订了一晚酒店方便考试，准备充分的话，两天时间过得很快。

　　一切结束后，出来时正好遇上小雪纷纷，安冉和小余在外头等她，两人手里还有模有样得抱了一捧鲜花，两人一个美艳一个娇憨，她们俩只在十月动漫节那几天打了一次火锅，却一见如故说话很是投机，这次就一起来接祝枝。

　　安冉道，“希望考生祝枝同学这次能旗开得胜，一发入魂。”
　　小余说，“赶紧成为我师妹，到时候一起发光发热。”

　　祝枝故意垮着脸，“都说北电很难的，考完了我们就不要谈论了，请你们吃铜锅！”

　　下雪的时候，配上热腾腾的老京市铜锅，涮上切得薄薄的新鲜羊肉，配上喜欢的蘸酱，这滋味，绝了！
　　“好好好。”
　　“赶紧走吧。”
　　祝枝想，三人最大的共同语言可能是吃的吧，这挺好。

　　今晚可以不用看书，也不用分析经典影视作品了，祝枝开着地暖，自在得在家里翻出尘封已久的游戏手柄，想了想还是没忍住激情玩了一局，手感还在，又赢了。

　　她笑眯眯地揉了一把先知的狗头，喝口香草味酸奶，觉得今天一切都是美滋滋的。
　　一个电话忽然打来，显示名字是“李林寒”。

　　祝枝心里一颤，语音已经接通，男人顶级的嗓音在那头响起，是街头落雪都隐藏不住的温柔缱绻，“祝老师，恭喜考试结束，不知道是否有荣幸让我为你唱首歌？”

　　Ktv那晚，祝枝看他唱歌的神情实在太好琢磨，是掩饰不住的喜欢，哪怕语言没有明说，也从眼神里跑出来。

　　他从来以演绎声音为业，却从来没想过歌声会更先征服她。

　　祝枝听到他从室外走向室内的举动，隐约还有电梯开启声和服务生的问侯，“你在哪儿？”

　　“还在上海，刚回酒店，这边的雪比京市要冷些。”
　　祝枝没说话，她记得李林寒说要去上海当地棚里录个动漫，为什么会忽然想给她唱歌？

　　李林寒察觉到她的想法，“今天录了首角色曲子，说起来还是第一次为作品正式唱歌，还没有制作发行，却觉得歌词很好，让我想起了你。”

　　两人的轻微的呼吸声隔着听筒可以听到，李林寒那边似乎落了房门锁，“你现在方便吗？”
　　“你唱。”
　　于是，那醇厚悦耳的嗓音随着宫商角徵羽，慢慢变得辗转又悠扬：

　　别再为我伤心，我已安然地归于天地。

　　别再为我叹气，每一阵风都留有致意。

　　万山之巅巡礼，雪落无声也美丽。

　　春生秋收过后，生命将循环更替。

　　有时候快乐，有时候叹气。

　　或许，这就是生活的真谛。

　　对任何事不该混作一气。

　　总有人在珍惜你的心意。

　　血染罗衣，过往如翼。

　　爱恨在歌舞中已然消弭。

　　是非总有后人观礼。

　　往事不必深刻回忆。

　　我想说的，只有一意，

　　山水迢迢，一切可期，

　　你要好好爱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