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之后，鸿运当头》小夷珊瑚

3、第三章：卫家六郎

　　在花康宫惬意喝着热茶的高彻，打了个哈欠，已经快一个时辰了，他百无聊赖地预计元赤洲还有多久才可以下朝。

　　“困了吧？去偏殿眯会儿。”董太妃放下手中的绣活，笑得一脸慈祥。光看长相，很难想象她已经六十多岁了，保养得非常好，据说年轻时候是非常出名的美人。

　　“不用不用！”高彻不好意思地说道，“王爷应该马上就要来了。”

　　被董太妃收养的二十年来，高彻觉得亏欠她太多了。董太妃是个不喜名利争斗的人，平时也很少与人往来，但是只要高彻受到欺负，董太妃都会出面担下来。

　　正说着话，邬曼姑姑走进来说：“高公子，王爷托人带话，他在芍花台等你。”

　　“啊？王爷怎么不直接来花康宫？”高彻问道。

　　邬曼姑姑笑着回道：“这奴婢就不知晓了。”

　　董太妃想到今天是元赤洲第一次上朝，应该遇到了棘手的事情，可能暂时不想告诉她这个母亲，旋即对高彻说道：“彻儿，你赶紧去吧。”

　　高彻觉得不太好，瑞王爷和太妃娘娘从小就不亲近，平时就算了，这都进宫了也不来见一面实在过意不去。“太妃娘娘，我马上去找王爷来见您。”

　　“彻儿，我不在乎这些。”董太妃拍拍高彻的肩膀，慈祥地笑道，“只要你和洲儿平安无事、一生顺遂就好。”

　　一直到高彻走远，董太妃都没有收回目光。

　　“太妃娘娘。”邬曼扶着董太妃坐下，“王爷和高公子真的是长大了。”

　　“是啊，一晃眼二十年过去了。”高彻一走，董太妃似乎就没了精神，冷冷地看着绣架。

　　高彻想不明白元赤洲有什么非要在芍花台说，那边非常偏僻，旁边是伊清宫。十八年前走水，皇上很宠爱的灵妃就丧生在这场火灾中。从此伊清宫不再住人，改成了观景、休憩的地方，与御花园游廊相连，但极少人去。

　　当看清站在芍花台上的那抹背影时，高彻惊得睁大眼睛。

　　“卫无域！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卫无域转身，狭长的凤眼显得十分猖狂，邪魅中带着几分算计。

　　“你干嘛用瑞王爷诓我？”高彻心里不满，但还是腾空而起、跃到卫无域面前。

　　“要不是诓你，你会来见我？”卫无域嗤了一声。

　　高彻马上支吾着别开头不再出声。

　　“我果然猜对了，瑞王爷不准你与我往来。”卫无域突然笑开，双眼明亮，外人若在定会惊讶跋扈自恣的安平王竟然也有如此少年意气的一面。

　　“才不是，王爷从不拘着你与我往来，这么多年你又不是不清楚。”高彻反驳道，“只是现在王爷说你是朝廷新贵、风头太盛，担心我惹上攀附之嫌。”

　　其实高彻和卫无域都是皇家伴读，但才干却是一个天一个地。

　　卫无域是皇上最宠爱的五皇子元弘瑔的伴读，从小他们都在“五之四为府”读书，在大宣一众豪贵、世家子弟中，卫无域简直就是楷模，而高彻则是学官恨铁不成钢整天罚的人。
　　学事长总是骂他：“高彻，你看看，同样是伴读，卫家六郎已成国之栋梁，你呢！一个连首诗都作不出的莽夫！”

　　所以高彻打小就对卫无域没有啥好感。

　　但卫无域是个怪人，一向独来独往，却偏偏喜欢热脸贴高彻。慢慢地，高彻也习惯与卫无域往来，尽管他们走在一起显得十分不搭。

　　“我要去收复暝昭郡。”卫无域忽然说道，“要不要跟我一道啊？”

　　高彻又惊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暝昭，传说是太阳升起和落下的地方，真是十分契合高家的遭遇。
　　高家在暝昭崛起，也在暝昭消亡。

　　“你……你怎么又要去收复暝昭郡了？”

　　卫无域这时候故意嘚瑟地抬起下巴：“在我卫无域英勇的带领下，四海太平，只待收复暝昭郡。”

　　本来还有几分颓靡的高彻，一听此话，瞬间爽朗大笑。

　　“你还真不谦虚！”

　　“非我不自谦，实力如此。”卫无域架上高彻的肩膀，“那你去不去？”

　　“我就不去了。”高彻耸了耸肩，故作牵强地拱手作礼，“安平王殿下，小的这里就先预祝殿下马到成功、一击得胜！”

　　卫无域放下架着高彻的手，难以相信地盯着高彻：“你为什么不去？”

　　高彻拍了下卫无域的肩膀，试着缓和气氛：“我哪有资格去啊。再说，我不会离开瑞王爷。”

　　“你少来。”卫无域挥开高彻的手，“要是担心你的奴籍，我可以马上让你脱籍。只要你想走，我也可以保证瑞王拦不住你。难道你不想亲手收复暝昭？”

　　“暝昭，跟我没关系。”高彻转过身去，“如今四海升平，我在焕京安安稳稳，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如果有朝一日，朝廷需要我奔赴沙场，我乃大宣男儿定当义不容辞。但是现在，朝廷有安平王殿下这样的栋梁。无域，说实话，你挺招人恨的。不过……你也让大宣安心。”

　　卫无域嘲讽道：“没想到高家满门忠烈，生出你这么一个怂包。”

　　高彻顿了顿，才声音低沉地回道：“无域，我不擅权谋算计。如果真的听你的，上了战场，那这一辈子都别想踏实睡觉了。”

　　“瑞王让你这么说的吧？他鼠目寸光，你也打算把罪臣之后的头衔当得越来越舒坦？”

　　“当年高家罪该万死，圣上留我一命我已经感激不尽。这么些年来，太妃娘娘和瑞王爷也从不把我视为奴才，一切比世家公子有过之而不及，我真的不再奢求其他。”

　　卫无域猛吸一口气，指着高彻：“滚！你赶紧给我滚！”

　　高彻还真转头欲走，走了几步又想到了什么，回过头真诚地对卫无域说道：“无域，你要是真当我是朋友的话就听我一句劝，为人还是谦逊点，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别总得罪人。”

　　卫无域冷哼，一甩衣袖负手而立：“我又用不着讨好谁。”

　　高彻叹着气直摇头，快步离开了芍花台。

　　原路返回花康宫的的时候，没想到半路遇上了元赤洲。

　　看到前面那个芝兰玉树的背影，高彻瞬间双眼发热，飞快追上去喊道：“王爷！”

　　元赤洲回头，与卫无域的傲慢轻狂截然不同，王爷眉目如画，温凉如玉。高彻听见他和风习习的声音：“思危，你怎么在这儿？”

　　高彻突然晃了神，迷迷糊糊把卫无域诓他的事说了。

　　“原来他打的这个主意。”元赤洲想起卫无域讨要高彻的事，脸色发冷，“别理他。要是真被他收复了暝昭郡，整个大宣就是他说了算了。”

　　“王爷，我知道。再说，他手下那么多能人干将，也不缺我一个。”

　　元赤洲停下来笑着看高彻：“你还真希望他收复暝昭郡？”

　　高彻讪讪道：“也不是不可能……”

　　元赤洲声线阴冷：“谁都行，卫家不行。”

　　高彻赶紧转了话题：“王爷，您怎么才下朝？”

　　元赤洲不清楚卫无域为何偏对高彻如此特别，也不想让高彻为难，随即摆摆手，显得非常挫败地回道：“我今天被你的好兄弟气惨了。”

　　果然高彻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跟在旁侧闲聊：“卫无域居然敢气您，我下次见到他，定打他一顿！”

　　元赤洲一听，扳着修长的手指数出一个个人名儿，甚至还有当今圣上元崟，说这些人今天都气着他了，让高彻轮着一个个打一遍。

　　高彻很无奈：“王爷，元叔天天说我胡闹，我看您才是府里最胡闹的人，还没人敢治您。”

　　“高少爷如此明智，何不做治我第一人？”

　　“待会儿见到太妃娘娘，我自会如实禀报。”

　　一路说着话回到花康宫，元赤洲又变成了冷漠疏离的瑞王，只管闷声灌茶，解了渴才告诉他们今天退朝后，他又被皇上留了下来。

　　然后元赤洲先让太医给皇上诊脉，确定无碍后，两兄弟说了会儿话，元赤洲才离开。

　　“丞相的事突然让儿子来查，不晓得皇兄什么意思。”

　　董太妃矜重地嘱咐：“不管什么意思，这件事你都要办妥当。”

　　“儿子省的。”元赤洲端着茶杯，一直在琢磨宣帝最后跟他说的话。

　　董太妃见自己儿子还皱眉不展，问道：“还在烦徐毅的事？”

　　“不是。”元赤洲喝了口茶，“皇兄话里有话，听出来像是要儿子接手徐丞相的官务。”

　　“他是要你来帮忙解决这个二十年前留下来的烂摊子。现在他宁愿你干政，也好过让外人占便宜。”董太妃摇头叹息，当年宣帝一意孤行，由徐家、卫家、周家、郑家扶持上位，导致君权式微，“但你要时刻明白，有些事情我们绝对不能沾染。这件事既然已经找上你了也不好推辞，等查实完毕，就不要再掺和了。”

　　“儿子清楚。”元赤洲放下茶杯。当年夺嫡战况惨烈，八个同胞兄弟，只剩他和当今圣上。
　　都传言是因为他年幼，才侥幸活命，实际上皇帝待他这个弟弟非常宽厚。

　　元崟是他最敬重的兄长，在元赤洲的记忆中，自己的三皇兄胸怀韬略、深谋远虑，原以为三皇兄会开创一个政治肃清的太平盛世，没想到会是如今这种局面。

　　曾经武能定祸乱、文能致太平的三皇兄，变成了宠信权臣、病重缠身的昏君。

　　见董太妃和元赤洲都不说话了，高彻双目明亮，赶紧插嘴道：“王爷，查案您带上我吧！”

　　元赤洲无奈一笑，刚才的谈论高彻竟一句也没听进去，居然只关心查案。

　　“我可以答应你。但这可不是清闲的差事，别总想着玩闹。还有，在太子和纪王面前，切不可如此开心。”

　　“好！”高彻一听元赤洲答应了，把刚才卫无域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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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