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前的我依旧是团宠》梧桐山月

20、第 20 章

　　苏小姐的庭院坐落于苏府东南角。

　　一路顺着石子小径走去，越接近庭院环境便越加幽静。

　　推开院门，盛放的鲜花拥簇着摇曳的秋千在细雨中舒展茎叶，鲜活的生命力扑面而来。

　　苏老爷脚步一顿，声音愤怒中带着不知名的恐惧：“谁动了小姐的秋千？给我滚出来！”

　　屋门“吱呀”打开，身着素色衣裙的两个婢女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她们没有丝毫迟疑，膝盖重重磕在院子里铺着的石板上：“老爷明鉴！小姐生死未卜，奴婢哪里还有心思玩乐，又怎会去动小姐心爱的秋千！”

　　细雨连绵，不一会儿便打湿了她们身上单薄的衣裙。

　　发丝黏连垂落，贴在两个婢女苍白的脸上，像蜿蜒的蛇缠绕而上。

　　风起，秋千晃动的更加厉害。

　　明明天气闷热，苏老爷却突然打了个寒颤。

　　“好了，老爷何必为难她们两个。妾身知道老爷是怨她们没有照顾好三娘，可是事已至此，怪她们也改变不了什么。”

　　沙哑的女声从身后响起，素白衣裙的美貌妇人由身后婆子打着伞护送而来。

　　叶锦熙在妇人位置尚远时便听到了脚步声，但直到此时，才探头看去。

　　那妇人盘着高髻，神色哀恸，浑身素淡，没有佩戴任何华贵首饰。

　　虽用脂粉遮盖住了眼下青黑，但眼皮红肿，明显流泪许久。

　　“夫人。”苏老爷被妇人的话唤回了心神，神色收敛，走过去扶住妇人。

　　他向叶锦熙三人道：“三位仙长，这是内子。小女失踪后，她日夜哭泣，险些哭瞎了眼睛，已经许久未曾出屋了。”

　　“仙长。”苏夫人福身道。

　　叶锦熙眨巴一下眼睛，待苏夫人起身后，说道：“外面还下着雨，我们先进屋吧。既然那两位姐姐没有动苏小姐的秋千，也不必跪在地上了。”

　　“小仙长言之有理。”苏老爷脸上挤出笑容，转头对着那两个婢女道：“小仙长体谅你们，还不快起来谢恩？今日要询问你们些关于你们小姐的事情，你们要如实回答，不得有丝毫隐瞒。”

　　“是。”两个婢女相互搀扶着起身，躬身谢过叶锦熙。

　　叶锦熙抿唇，手指微动，灵力闪过，烘干了她们身上湿漉漉的衣服。

　　两个婢女握着干爽的衣袖，眼中泪光闪烁，神色感激。

　　盛桓溪目光轻轻掠过那两个婢女，阴沉沉的眸子里有阴霾弥漫，又很快消散。

　　毕竟是女子闺阁，最后只有两个婢女和苏老爷苏夫人同叶锦熙三人一起迈进了屋子。

　　屋内摆件雅致，但一些细节之处隐隐透露着些许灵动活泼。

　　苏小姐失踪数日，屋内却并不显落寞，反而一切如常，仿佛屋子的主人只是暂时外出游玩，一会儿便会归来，或是端起茶杯饮茶，或是拿起桌角只翻了一半的书继续翻看。

　　显然，两个婢女非常用心的努力维持着屋子里苏小姐的痕迹。

　　苏老爷眼神微动，一言不发地坐下。

　　“不知仙长想要问些什么？”苏夫人顺手拿起扣在桌角的书，看到书名时眉心轻蹙，声音沙哑，但语气轻柔。

　　“我能看看那面镜子吗？”叶锦熙目光扫过苏小姐半掩着的妆奁，眸中青金灿光闪动。

　　“自然可以。”苏夫人神色柔和，回忆道：“那是我们刚到平波城时买的，三娘很是喜欢，把玩了许久。”

　　“小仙长。”那身形更加瘦小些的婢女便知趣的恭敬将镜子递给叶锦熙。

　　镜子只有巴掌大，椭圆形的，银丝包绕一圈，勾勒出雍容华贵的纹路。下边白色的流苏上串着几颗玛瑙，增添一分突兀的艳色。

　　叶锦熙两只小手捧着镜子，翻来覆去的琢磨了一会儿，然后他的目光若有所思的凝在镜子某处。

　　落青垂眸，见怀中那软乎的一团小大人似的神色严肃，不由心软，更加稳当地托着叶锦熙，让他好专心思考。

　　青金色的灵力从指尖流淌而出，沿着银丝一寸寸浸染，直到延伸到某处，骤然灼目。

　　屋内除了落青三人外，其余几人都被那明亮的光芒刺的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等他们再睁开眼睛，就见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青金与突然出现的淡灰纠缠在镜面上，于镜中留下恍惚的光晕。

　　两团光芒胶着须臾，然后青金灵光就在叶锦熙的操纵下愈发壮大，而淡灰光团则后继无力，败势尽显。

　　青金灵光彻底吞噬淡灰光团那一瞬间，镜子如同承受不住般碎裂开来，漆黑的气体从中盘旋升起。

　　“嘭——”

　　平波城内，无数微弱却清脆的碎裂声几乎在同时响起，少女的惊呼与仆从慌乱的脚步声混杂。

　　落青抬眸，神色冷冽。

　　叶锦熙若有所觉，但却没有转头去看他爹。他心念一动，青金灵光饿虎扑食般扑了上去。

　　可惜，这一处的黑气被解决了，但其余地方的黑气依旧在耀武扬威的晃动着。

　　狂风大作，密密麻麻的乌黑气体从平波城各处升腾而起，在空中交错组成一张巨大的网，笼罩了整座城池。

　　或是因听闻风声而抬起头，或是不经意间抬头想要望望天色的人都脸色大变，惶恐不安地紧盯着空中阴森的黑色巨网。

　　叶锦熙已经收起了青金灵光，过度的消耗令他小脸微白。

　　落青轻轻揉了揉叶锦熙的卷毛，渡过去一道厚重的灵力以缓解叶锦熙体内的灵力空虚。

　　然后，他将叶锦熙塞到一旁神色担忧的盛桓溪怀中：“看好你师兄。”

　　落青手掌微动，闪烁着寒光的衔霜剑被从紫府中唤出。

　　他大步走出屋子，仰头看向漫天的黑气，眸色冰冷。

　　抬手，剑出。

　　刹那间，寒光划过阴沉的天幕，恍若惊雷乍响。长剑携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劈在了黑色巨网之上。

　　瞬间，巨网湮灭，风雨骤止。

　　盛桓溪不知何时已经在叶锦熙的指挥下小心翼翼的抱着怀里那肉乎乎却轻飘飘的一团来到了门口。

　　那挟电携雷的惊艳一剑映在他黑沉沉的眼眸中，刻下深深的痕迹与野望。

　　他垂首静静地看着怀中满脸兴奋与骄傲的叶锦熙，心中鼓动不休。

　　若是有朝一日，他也可以斩出这凛冽的一剑，是不是也可以得到师兄的驻足？

　　他不求师兄垂怜，只要那目光停留一瞬便心满意足。

　　只要不是如同今日——

　　盛桓溪用袖子为叶锦熙挡下飘过来的雨丝，眼中颓败与渴望交织。

　　他受够了只能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的无力感。

　　他不想再一次看着师兄灵力耗尽却无能为力。

　　甚至，此时的他连一个可以为师兄遮挡风雨的法诀也施展不出来。

　　见落青收起衔霜剑，叶锦熙扯了扯盛桓溪领口，示意盛桓溪放下他。

　　两只穿着精致虎头鞋的胖胖小脚刚一着地，叶锦熙便“哒哒哒”跑过去抱住他爹的大长腿，仰头满脸崇拜：“爹爹！你好厉害啊！”

　　落青垂眸，看着像个粘糕一样黏糊糊贴着自己的幼童，身上外露的凌厉剑意微敛，俯身抱起幼童：“你若不每日偷懒，也可以做到。”

　　叶锦熙把胖脸埋进他爹结实的胸膛，偷偷撇嘴。

　　哼，就知道哄他。

　　他才练气三层，怎么可能和他爹相比。

　　况且，他又不是剑修！

　　落青虽然看不到叶锦熙的脸，却也知道这个小家伙必然在心里反驳他。

　　他轻叹，却也不再劝说。

　　“仙长，这……这是怎么回事。”刚刚躲在一旁的苏老爷此时由苏夫人搀扶着，颤声询问。

　　“魔气作祟。”落青冷声道。

　　叶锦熙探出脑袋，解释道：“魔气被刻意隐藏在镜子中，幕后之人便可通过魔气看到镜子映射出来的场景，甚至可以凭借魔气定位到持镜人的位置，感知出持镜人身边的活人气息，判断持镜人何时是孤身一人。”

　　“三娘是不是就是被幕后之人所害！”苏夫人突然厉声问道。

　　叶锦熙迟疑：“也许是。”

　　“就是他！是他害了明月！”苏夫人突然激动起来，撕扯着发髻，神色癫狂。

　　“还不快制止夫人。”苏老爷面色一变，快步上前捂住了苏夫人的嘴。哪怕他脸上被苏夫人尖利的指甲挠出了数道血痕，也未曾松手。

　　屋门未关，跟随苏老爷一同前来的几个家丁迅速且熟练的制住了苏夫人，堵上了她的嘴。

　　“让仙长见笑了。”苏老爷抹了抹额角的汗水：“内人自小便患有癔症。小女失踪后，她就病的更加厉害了。”

　　“是吗？”叶锦熙软糯的小奶音里隐含嘲意：“既然夫人的话做不得数，那苏老爷您可否回答我几个问题？”

　　苏老爷心中升起一抹寒意。

　　他想要大声拒绝，可是叶锦熙乌黑的眼眸望着他，仿佛已经看透一切。

　　明明那是一双再清澈不过的眼眸，他却在瞬间汗如雨下。

　　“小仙长请说。”苏老爷僵着嗓音。

　　“请问您不远千里迢迢特意带着苏小姐来到平波城所为何事？苏小姐失踪之事是谁最先散布出去的？苏夫人刚刚到底是在叫‘明月’还是‘明岳’？”

　　叶锦熙语气平淡，苏老爷的脸色却顿时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