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墓场》狐言先生

22、三人团

　　原本陆晋以为一夜过后，温黛会没什么情绪，但事实上他想多了，温黛心里还有气。

　　吃早餐时，温黛全程沉着一张脸，情绪不高。

　　陆齐嚼着油条，瞟了眼温黛：“怎么？一大早谁招你惹你了？”

　　温黛冷冷瞥了眼陆齐，留下了一记眼刀给他。陆齐讪讪地闭了嘴。

　　这会，就见陆晋闷闷地将碗里的豆腐花一口喝完，随后起身说：“我先去开车。你们先吃。“

　　陆晋走后，温黛心里更气了，将手里的纸团揉紧，扔到桌子上，拍桌而来，也走了人。

　　陆齐皱皱眉，望着温黛的背影，嘟囔道：“冲我发什么神经，又不是我惹的你。”

　　说着，陆齐顿了顿，恍然地想明白过来。

　　就三个人，不是他惹火的温黛，那必然是陆晋了。

　　………

　　吃过早饭，三个人继续开车北上。

　　车子行驶在山野公路上，驰骋如风。

　　车里，温黛还犯困，一上车就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了。

　　车窗外阳光很好，日头照进车里，晒得人有些发热。

　　温黛放下了一点车窗，冷风狂灌进来。

　　强劲的冷风扑面而来，温黛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但很快，车窗被升了上去。

　　开车的陆齐操控着车窗的升降，露出一抹坏笑。

　　温黛没好气踢了一脚陆齐的车座椅背。

　　“嘿，我哥怎么你了，一大早生那么大的气。”陆齐忽然八卦起来。

　　“关你什么事？”温黛反驳。

　　陆齐笑笑：“你不说我也知道，一看就知道是我哥。”

　　陆晋很闷地干咳了声，干咳声像是在警告陆齐。

　　陆齐却不在意，仍然笑得玩世不恭。

　　温黛气结，又踢了一下陆齐的车椅靠背，像是在发泄。

　　陆齐啧了声，语气凶了起来：“再踢一下试试？”

　　“如你所愿。”温黛再次踢了一脚。

　　陆齐气急，咬牙瞪视着前视镜倒映着的温黛。

　　温黛得意地冲着镜子中的陆齐吐舌头。

　　陆齐抓狂得龇牙咧嘴。

　　耳边听着温黛和陆齐的斗嘴声，陆晋不禁看过来，吐槽道：“你俩还小吗？”

　　温黛瘪嘴。

　　她被陆齐气到，一时间也不生陆晋的气了，她说：“大叔，一会儿你来开车，这小子车技太差，我晕车了。”

　　陆齐不悦道：“你叫谁小子？你该叫哥哥。”

　　温黛作呕吐状：“你别恶心我。”

　　陆晋目光转回去：“你们像两个小学生。”

　　温黛哼了声，说：“大叔，你多管教一下你弟弟，既然把我带上了，就应该尊重我，如果不尊重我，趁早把我放了。”

　　陆齐好笑：“你还要还挺多，你现在是被绑架，哪有肉票那么事儿的？你以为我是带你出来旅游的？”

　　“……”

　　温黛吵不过陆齐，选择闭嘴。

　　陆晋捏了捏鼻梁，叹气道：“你们安静一会儿吧。”

　　温黛：“……”

　　陆齐：“……”

　　……

　　中午饭点的时候路过一个小山镇，车子停了下来，决定吃个中饭，再找个加油站加油。

　　吃完饭，陆晋趁陆齐去给车子加油的间隙，带着温黛去附近的银行取了钱。

　　取出现金后，他塞了钱给温黛，让温黛自己回去。

　　这是一件很猝然的事情，让人始料未及。

　　温黛垂下目光看着那笔钱，失神了一瞬。

　　这些天和陆晋陆齐一块，虽然陆齐口口声声她是被绑架来的，但温黛却觉得他们三个人像是一个团体，一同踏上这条逃亡之命。

　　而今陆晋给她钱，告诉她让她回去，一下子将她拉回到现实。

　　温黛顿时有些彷徨无措。

　　陆晋定定地凝着温黛，说：“之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不求你能原谅我，我只希望你能安全地回到家，好好生活。”

　　“还有就是……”陆晋继续说，“你爸的死，陆齐是有责任的，我不奢求你能原谅他，原谅我，但我还是想真心地和你说对不起，你的不幸都是我和陆齐间接造成的……”

　　这些话温黛静静地听着，不由攥紧了手中的钱，久久没有说话。

　　这应该是陆晋第一次正面和她说她父亲的事情。

　　说实话，一开始知道这些真相，温黛是惊讶且不接受的。

　　她承受了太多太多的苦难了，而这些苦难的源头都是因为陆齐和罗丰。

　　虽说罗丰是直接害死她父亲，但陆齐也脱不了干系。她做不到当一切不存在，然而陆晋又是陆齐的哥哥……

　　陆晋接近她，很大一部分有愧疚的成分。

　　似乎所有的阴差阳错都会她身上发生。

　　她很煎熬很痛苦，

　　有时候她都分不清这些人和事，她该怎么办。

　　半晌过去了，陆晋见温黛迟迟没开口说话，不由好笑：“傻了？还是说不想回去了？”

　　关于回去这个事，温黛很矛盾，心里乱哄哄的，一时间说不上自己到底是想回去还是不想。

　　良久，她蓦地抬头回视着陆晋：“那你怎么办。”

　　陆晋扯了扯嘴角：“我没事，不用管我。”

　　“可是如果走的话……我想和你一起走。”温黛嗫嚅道。

　　陆晋摸了摸温黛的头，说：“现在不是耍孩子气的时候。”

　　温黛盈盈目光看着他，固执地摇头。

　　“听话。”陆晋的语气像是在哄人。

　　“为什么不能和我一起走，我怕你有事。”

　　陆晋耸肩一笑：“傻丫头，我能有什么事，瞎担心。”

　　温黛低着头，心里总是七上八下，忐忑难安。

　　“黛黛。”陆晋轻唤着她的名字。

　　这是温黛第一次听陆晋这样喊她。她猛然抬头，神色讶然地望着他。

　　“黛黛，你要记住，罗丰的事你从来没有接触过，那天晚上的事你也不要和任何人说起，总之你就装作一个不认识罗丰的人，知道了吗？”

　　温黛刷一下红了眼睛：“可是……”

　　“别可是了，按我说的去做，回家后好好生活，把这些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

　　温黛眼泪冒出来，重重地点头。

　　“走吧，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了，做什么都要靠你自己了。”

　　温黛嗯了声，转身往车站方向走。

　　就在转身瞬间，温黛忽地顿住脚步，猝然地回头冲上去抱住陆晋，

　　她用尽全力去抱他，仿佛是要将他融入怀中。

　　“大叔，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可能今天之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但请你不要忘记我好吗，你要记得曾经有一个叫温黛的女孩喜欢过你。”

　　那一刻，她原原本本地把自己心目所想的事说了出来。

　　无关那些恩怨情仇，只是当下她唯一的念头。

　　闻言，陆晋语气沉重地嗯了声：“黛黛会一直在我心里的。”

　　…………

　　送走了温黛，陆齐才开车回来。

　　他远远看到陆晋一个人站在饭店门口，不开口问都知道怎么回事。

　　他冷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会放了她。”

　　“你绑着她上路没意义。”陆晋语气淡然。

　　陆齐冷笑了一声，不置可否，过了一会儿他睨着陆晋说：“你喜欢上她了，是吗？”

　　陆晋顿了顿，转过目光看向别处：“没有。”

　　“你骗不了我的，你从小到大就不会说谎，我和你一起长大，我了解你，如果没有真感情，你不会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不是吗？”

　　陆晋闭了闭眼睛，选择了沉默。

　　陆齐叹了口气：“罢了，既然你把人放了，我也追不回她，就这么着吧，希望她能把那些事都烂在心里。”

　　说完，陆齐走向驾驶座，正要拉开门时，陆晋扬了扬脸说：“我来开车吧，你开了一个上午，休息一下。”

　　陆齐没拒绝，他着实犯困了。

　　………

　　温黛到了镇上的一个车站，她要从车站坐班车到县里的大巴车的车站买票回去。

　　所以，现在她正在镇上的车站等车。

　　山镇的班车三十分钟才来一趟，温黛刚到站时车子就开走了，她不得不要在这里等上半个小时。

　　车站环境很残旧，候车的椅子本是固定在水泥地上的，但常年失修，螺丝松动，坐上去摇摇欲坠。

　　温黛害怕会坐倒那些椅子，索性远远地站在一边。

　　午后日头猛烈，站外的水泥路铺满了炙热的阳光，白晃晃，看久了刺眼。

　　温黛收回目光，忽地就见一个中年妇女朝她走过来。

　　那妇女皮肤黢黑，满脸褶子，衣着打扮显得有些邋遢。她笑嘻嘻地看着温黛，问她要不要坐车。

　　温黛本能要拒绝，却见妇女指着停在路边的面包车，笑说：“我要送货到县城里，副驾驶有个空位，想赚点钱。”

　　温黛哦了声，仍然摇头拒绝。

　　这时，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走过来，他嘴里叼着烟，冲着妇女说：“她不走我走，我急着去县里。”

　　妇女见那个男人身形肥胖高大，面有怯色，赔笑道：“不了不了，大哥，我这找女孩。”

　　男人闻言，冷淡切了声，悻悻离去。

　　听到对话全过程，温黛不禁问：“为什么只要女孩。”

　　妇女唉了声：“我一个女人家在外头跑车送货，该多注意些，要不是为了多赚点钱给女儿治病，我早开车走人了，哪里还需要在这里找乘客。”

　　温黛眯起眼睛：“你每次来拉货都会带上一个赚取点路费？”

　　“对呀，能赚一点是一点嘛，这年头赚钱太难了。”

　　温黛瞧着妇女满面苍桑，心下不忍，于是说：“行吧，我坐你车去县里，多少钱。”

　　妇女赔着笑：“看你也是小姑娘，就收你一百吧，”

　　温黛皱眉：“太贵了，最多八十。”

　　妇女见温黛态度坚决，摆摆手：”行吧，八十就八十。”

　　………

　　在前往县城车站的路上，温黛犯起了困。

　　开车的妇女说还要好一会儿才能到，让温黛睡一觉，一会儿到了叫她。

　　温黛只是点点头没有应声。

　　她并不想在陌生人的车里睡觉，总觉得不太安全，但她撑不住，昏昏欲睡，勉强支撑了好一会儿终究是睡了过去。

　　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她被五花大绑扔在后排，她身在一辆面包车里面，开车的人是今天在镇上车站看到的那个膀大腰圆的男人，而副驾驶坐着那个中年妇女。

　　那一瞬，温黛什么都明白了，都是一伙人来的，是专门拐卖儿童妇女的人贩子。

　　温黛用尽全身力气挣扎都挣不开束缚手脚的绳索。

　　妇女回头看了眼，笑说：“小姑娘，别白费力气了。”

　　温黛没急着发火，而强装淡定着：“你们要把我卖去哪里啊。”

　　妇女轻轻笑道：“那自然是好地方，只要你乖乖听话，自然不用吃什么苦头。”

　　温黛呵呵了两声，不屑地转开目光。

　　过了一会儿，开车的男人忽地哼笑了声，说：“你还挺听话，不吵不闹，要换别的女人，早就哭闹不止了。”

　　温黛笑笑：“我哭闹有用吗？还不如省点力气。”

　　妇女回望着温黛，见她一脸无所谓的态度，夸赞道：“你还挺识趣。”

　　温黛咧着嘴笑：“既然我那么识趣，那你可得把我卖个好人家，那些四五十岁的老光棍我可不要，怎么着也得是个年轻一点光棍大叔吧。”

　　男人冷笑，一双眼白占比多的眼睛显得森然可怖：“你还和我们谈条件？”

　　温黛悠然地靠在后排靠背：“既然改变不了被卖的命运，那只能尽量让自己早后处境好一点呗，无他的。”

　　男人阴森森地说：“你个小丫头片子，最好别给老子耍什么花样。”

　　越是听话，越是要谨慎。

　　温黛撇嘴，不再搭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