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灵之后》曳紫清风

74、木锁结界

　　萧鹤行微微眯起深邃的双眼，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水面，“底下压着东西。”

　　“像某种结界，下去看看。”柳上归拂开挡路的矮灌木，一串串水珠打湿了他的鞋面。

　　萧鹤行不想让他涉险，拉住他说：“下面不安全，你在这里等我。”

　　柳上归听话留在上面，看着萧鹤行走下坡去。这山头全是石头，长不了大树，都是低矮的灌木丛和藤本植物，所以一眼能从上看到下。他看到萧鹤行一边观察周围一边往下走，越来越靠近江面磅礴翻涌的气波，心跟着提起来。

　　手机铃声又响起来，他以为是闭雲北那边有消息了，连忙拿起来，结果是元卜打来的，他点了接听，元卜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准备开饭了。

　　通话的声音像是受到了干扰，时远时近的。他正要回话，看见萧鹤行发力搅动了江水形成一个漩涡，气流跟着打转，渐渐地漩涡中心出现了一根粗壮乌黑的木头顶端，电话也就此没了声音。

　　他没顾得上拨回去，盯着江里那根笔直的黑木桩看，气流比江水的漩涡转得还要快，渐渐溢出两岸，往山坡上翻涌。

　　“小心！”

　　萧鹤行离江边很近，气流涌上来的时候波及到他，柳上归心急如焚，顾不得挡事的绿藤往下面冲去。他眼睁睁看着那些气流掀翻了萧鹤行，把人拍在一块嶙峋的石头上，那一下简直拍在了他的心口上，痛得四肢发凉。

　　萧鹤行很快就站起来，看到他慌不择路地冲下来，瞳孔紧缩，瞬间移到他面前把人抱住，那股不顾一切的冲劲一下没止住，两人都往坡下倒去，好在被几丛灌木拦住。萧鹤行的后背抵在灌木的根上，把人紧紧护在身前。

　　“像头小豹子一样，差点抓不住你。”他低头看着贴在自己身上的人，劫后余生般笑起来，胸腔都在振动。

　　柳上归撑着旁边的石头坐起来，翻着他的胸口和后背检查，刚刚摔在石头上那一下看着太狠了，估摸着伤得不轻。

　　“我没事，伤不了我。”萧鹤行坐起来，握住他忙乱的手，接着狠狠蹙起眉头，盯着他小臂上一条深深的划痕，旁边还有几道小伤，跟这条比起来微不足道。

　　柳上归这才发现自己刚刚跑得太急，不知道在哪被枝条勾伤了，皮肉掀开有小拇指那么宽的口子，横贯手臂半圈，这会儿已经血淋淋地流了满手，看着非常狰狞。

　　“好痛啊……”

　　刚刚太紧张没顾得上自己的，现在看到伤口痛感就从神经传过来了。他想摸一摸伤口，萧鹤行一把抓住他的手，不由分说将他抱起来，下一瞬出现在闭雲北的别墅里。

　　闭雲北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听到动静一转身，差点吓得半死，他瞪着眼睛看到柳上归被放到沙发上，一个穿古袍束长发的陌生男人直起身来看着他，眼神凌厉，开口便问他要处理伤口的东西。

　　“你们……你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柳上归忍着痛解释说：“这是我家里人，你不用害怕。”

　　“哦……哦！你你受伤了，正好我备有消毒的东西，我这就去拿。”闭雲北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连忙去自己房间找急救箱。

　　柳上归拉了拉萧鹤行的袖子，小声道：“你这样吓到别人了，别冷着脸了。”

　　萧鹤行坐在他旁边，握着他的手臂看了看，触目惊心的伤口简直在剜萧鹤行的心，抬起头严肃地命令他：“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准乱跑，你要是再伤了自己，我就在自己身上弄一道同样的伤口，跟你一起痛。”

　　“当时情况危急，我看到你受伤就什么都顾不上了，”柳上归讨好地把另一只手塞进他的掌心，灵秀的眉眼像春水泛起涟漪，让人看得心软，“我保证没有下次了，好不好？”

　　“急救箱来了，里面有消毒的酒精碘伏，云南白药和纱布！”闭雲北提着一个黄色的药箱快步走过来，放在桌上一一打开，“我帮你处理伤口。”

　　“不用了，我来。”萧鹤行挡开他的手，扫了一眼箱子里的东西，他虽然没用过这些，但看到镊子棉花还是知道怎么用的。他有更好的金疮药，那什么白药他看不上。要不是怕柳上归留疤，得先清理伤口，在山上他就直接上药了。

　　闭雲北站在一边，束着手点头：“好。”

　　萧鹤行拧开酒精闻了一下，用镊子夹着棉花沾了酒精轻轻地涂到柳上归的伤口边缘，少量酒精渗到伤口里，痛得他倒吸凉气，脸一下子发白了。他很少受伤，这么大的伤口算是是近十年内受过最大的伤了。

　　他怕疼，萧鹤行比他更怕他疼。以前打仗哪天不用受伤，箭扎透自己的肩膀都不带皱眉的。可是柳上归在他心里那是十分金贵的，划破皮跟快死了一样严重。

　　他低头往伤口吹了吹，柔声安慰：“我再小心一点，你忍忍。”

　　闭雲北在一旁看着，觉得这两人的相处模式怪怪的，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子，他好像站在这里有点多余了。

　　“你们在这里处理一下，我去叫阿姨做晚饭。”他大步流星离开三楼的客厅，噔噔下楼。

　　可惜人家根本没理他，一个上药一个忍痛，没空管多余的人。

　　萧鹤行清理完周边的血迹，狠狠心，换了棉花重新蘸了酒精，对他说：“伤口太深了，必须用酒精消毒，会很痛，你要是忍不住就抓着我的手臂，我很快就清理完了。”

　　“没事，你弄吧。”柳上归看了一眼还在流血的地方，狠下心把头转向另一边，牙齿咬住下唇做好准备。他其实很怕痛的。

　　棉球快而准地沾到他的伤口，酒精的刺激比原来的疼痛更加剧烈，他咬牙抓住萧鹤行的胳膊，额头出了一层薄汗。萧鹤行停下来，看着他的脸，他缓了缓，说：“继续。”

　　萧鹤行加快了速度，总算把残留在伤口的碎屑清理出来，把自己的特制金疮药敷上去。敷药的过程也很痛，柳上归咬着牙差点挺不住，等萧鹤行把纱布扎完，他的眼里已经浮起一层水光。

　　“好了，我的药很管用的，一个时辰内就可消炎止痛。”萧鹤行检查自己扎的纱布，抬起头来看到他湿漉漉的眼睛，表情越发柔和，倾身过去亲了亲他的眼皮，“对不起，都怪我害你担心，要是我当时站远一点不被气波扫到，你也不会冲下来了。”

　　柳上归想解释自己那不是哭，是被痛出来的生理眼泪，可他又觉得萧鹤行不会信的，算了，反正之前在他面前哭过，多一次也无所谓了。

　　他说：“江里有一根木桩，我觉得应该是乌金木。”

　　乌金木是风水师给一种能降伏灵龙的特制木材起的名字，乌金木的炼制方法很特别，到如今早已失传。这种炼制过后的木头能够千年不腐朽，犹如火炼真金。

　　“是，锁龙用的乌金木。”萧鹤行将目光转向落地窗外的山，“那木头被人施咒锁在江里，镇的应该是此地的龙脉。”

　　柳上归随他看出去，低声说：“可这龙脉不能被人为利用，成不了气候，周围既没有其他居民，也不见多余的开发，镇它做什么呢？”

　　“目前还不清楚，不过宋径云的失踪或许跟它有关。”萧鹤行转回头，大手握住他受伤的那条手臂，说，“我刚刚试了一下，没法撼动那根木头，应该是高人设下的阵法。以往的阵法我都能破，不知道这里有什么特殊的技巧，我竟然冲不破。”

　　柳上归咬了咬唇，想起自家祠堂挖出来的青玉案，反驳他：“你说以往的阵法都能破，那为什么青玉案的封印要等雷劈？”

　　萧鹤行与他对视，一时无言。

　　柳上归抬手戳他的脸，“看吧，说大话了。”

　　萧鹤行捉住他的手指放到嘴边咬了一口，无奈地承认：“好吧，我当时一直在沉睡，确实是被雷劈醒的。不知道是哪个高人将我封印，害得我又等了几百年才找到你。”

　　“若我没有做那些梦，一直不搭理你，你将如何？”柳上归怕闭雲北突然上来，抽回自己的手。

　　萧鹤行可不管什么北不北的，突然凑过来把他罩住，双臂撑在他两侧，两人鼻息交错，脸近在咫尺，“那我便强取豪夺，把你困在青玉案里任我索求，与我做一对神仙眷侣。”

　　“好啊，原来你的心思如此险恶，这般谨小慎微都是看菜下饭罢了。”柳上归没好气地戳他结实的胸口，脸上佯装恼怒，眼里却泄露出笑意，“早知道我一开始就应该招来判官，把你抓回地府去。”

　　萧鹤行凑近了亲他的唇，用气音回他，“你舍得吗？”

　　客厅的气氛越来越暧昧，空气里都是甜腻的味道，要是再添一把柴，这沙发立马就要着火。

　　这可是在别人家里，主人随时都会上来，柳上归捧住他的脸推开一点，扭头看向远山，“咱们还是赶紧想办法快点找到宋径云吧，虽然算出他没有生命危险，可总不见人，我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