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十八、同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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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荼靡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半夜睡着睡着又滚到了沈钰天怀里，赶紧挣扎着退开。只不过相比昨天，今天他的反应没那么大了。
习惯真的是件可怕的事。
“唔……荼靡，醒了？”
沈钰天睡眼惺忪，缓缓坐起身，额前略显凌乱的碎发半遮面颊，化消他眉眼间的清寒，声音也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
江荼靡应了一声，跑进浴室洗漱，出来时看见沈钰天已经换下睡衣，人也完全清醒，指着他的手机微微笑道：“刚才你的手机来了讯息，我不小心瞥到内容——恭喜你，你的稿子过了。”
“嗯？”
江荼靡呆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解锁屏幕，果然看到微信置顶联系人发来的新消息：
稿子写得不错，过了。
下方跟着一条转账。
“啊！啊！啊！我终于过了！终于过了！”
江荼靡兴奋得原地转圈蹦跶，忍不住连声欢呼大叫，终于明白为什么范进中举之后会那么高兴。
沈钰天站在一旁微笑，等他发泄完了才轻声问道：“要不要出去庆祝一下？”
“好啊！”江荼靡不假思索地点头，给老板发去感谢撒花的表情包后，美滋滋地收下尾款，“你快去洗漱，一会儿我请客，我们去吃大餐！”
提到庆祝，他第一想到的就是美食。
“好。”
沈钰天说着，试探性地伸出手去，见江荼靡没有躲开，才揉了揉他的头发。
收拾完毕，两人在八点左右离开民宿。
今天的行程是江荼靡定的，他昨晚睡前看天气预报说今日有雪，便想吃过早饭后到断桥看雪，找找意境，写篇散文，看能不能投稿给一些正在收稿件的杂志。
他很喜欢自由撰稿人这份工作，哪怕被上一篇约稿弄得心力交瘁，也没有对写作产生厌倦之类的负面情绪。
人逢喜事精神爽，江荼靡今天的精神头比前几天好了不知道多少，走路带风，说话也有劲儿了。因为身边只有沈钰天一个可倾诉者，他便滔滔不绝地跟沈钰天聊天，眼里闪着明亮的光。
沈钰天静静地听他说，不时回应一句，或者针对他的观点发表评论，似乎又变回从前少言寡语的状态，却并不会让他感到敷衍。
沈钰天说话做事常给人一针见血之感，话本来就不多，对着江荼靡时更是语气温和，江荼靡不得不承认，跟他聊天着实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说着说着，两人便聊到了江荼靡下一篇准备写的散文主题上，这正好是沈钰天的专业。
早晨的天阴阴的，乌云垂于山头，徘徊在人们触手可及之地，很快便落下雪来。
灰蒙蒙的光线让周边的街景有一种老电影的质感，江荼靡原本只想好了体裁而没有想到具体要写什么，现在观察周边的风景，忽然来了不少灵感。
“沈钰天，”他扯扯沈钰天的衣袖，“你说我写一篇文章介绍苏城的老街道老房子怎么样？”
沈钰天自然不会质疑江荼靡选择的主题，但他稍作斟酌，便以极简洁犀利的角度切入问道：“选题没有问题，但你想写目之所及的风景，还是深入介绍苏城街道房屋的由来、历史、它们本身的结构框架，并以此紧扣时代变迁的脉络，写出一篇硬核向长文？如果是前者，一篇散文足矣。如果是后者，你需要做非常多的准备工作。”
不愧是大学教授，一个普通的选题都能被他玩出花来！
江荼靡惊叹又敬佩地看了看他，然后连忙把头摇得出现了残影。
“后面那个主题难度太高了，我不是研究这方面的学者，勉强查找资料后写出来估计也是漏洞百出，就不给自己找事做了！”
沈钰天点头，扶了扶眼镜：“单纯的写景散文简单，你想写苏城的哪条街道、哪座——或者说哪种房屋？”
这语气，让江荼靡直接梦回论文选题时导师的问询环节，整个人一下紧张了起来。
该说不说，沈钰天认真的时候真的很有威势，清冷而锐利的眸光专注投在江荼靡身上，他心尖儿都在发颤。
但对他而言这也是件好事，虽然略显吓人，却是一股推动他深入思考的助力。很多东西现在提前想好，提笔时就不会卡文了。
就在江荼靡一边思索，一边想要回答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某人含笑的声音：“我知道苏城有一条古巷，作为散文素材非常恰当，荼靡学弟有兴趣和我一起去看看吗？”
闻言，江荼靡与沈钰天同时脚步一顿，就见林峰和越过河上拱桥，不紧不慢地走到他们近旁。
他今日换了一身浅灰色唐装，单片眼镜也换成圆框黑边的普通平光镜，手上拿着一本书，如同民国烟雨里行出的儒雅学者。
江荼靡眼睛一亮，感觉林峰和穿得就很符合他的散文选题。
沈钰天见他看林峰和的眼神产生变化，危机感顿升，面上却并未表露几分，只淡淡地看着这个把搞事写在脸上的“老朋友”。
“好啊，说来听听。”沈钰天的手轻轻搭上江荼靡肩膀，“正好我们到断桥赏雪之后，可以一起去走走。”
“哦？沈先生也要一起？”林峰和挑了挑眉，温温和和地看向江荼靡，眼睛微弯：“那荼靡学弟的意思呢？”
从“江学弟”到“荼靡学弟”，这陡然变得亲昵的称呼，让江荼靡很是不自在。
他眨了眨圆圆的猫瞳，一番挣扎思索后，还是没能抗拒这样的诱惑，点头答应。
“好。”
沈钰天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冷冷觑着林峰和的笑脸，内心已经在想下次交流会要怎么把他按在地上打了。
似乎感受到他眼神中的威胁，林峰和礼貌地退后两步，微笑道：“那么我便不打扰二位断桥赏雪的雅致了，如果想找意境，记得带伞。”
说着，他又看向沈钰天：“沈先生有我的联系方式，等你们空出时间记得给我打电话，最好是在天黑之前，毕竟那条古巷晚上很冷清，没有什么可以看的东西。”
“多谢提醒。”沈钰天冷冰冰道。
林峰和离开后，江荼靡看看他的背影再看看沈钰天的冰块脸，想起他们还不熟那会儿沈钰天的表现，有些摸不准他的心思。
“你是不是特别不喜欢他啊？”江荼靡戳戳他的手臂，“要不我还是拒绝吧？或者你别跟着我们去？”
和讨厌的人待在一块的感觉，懂得都懂。他深深理解这种痛苦，所以不想为难沈钰天。
“不必。”迎上江荼靡明亮中带着关怀的眼神，沈钰天眉宇间的冰寒渐渐褪去，“你开心就好。”
……
断桥残雪，苏城一绝。
此时是旅游淡季，西湖岸上游人寥寥，昏青色的天地间，唯有落雪独白。
江荼靡听取了林峰和的建议，在街边的伞铺里买了一支油纸伞，与沈钰天一起撑着步过弯月般的拱桥，一湖静水里能看见重云堆叠的天、月牙般的桥，还有桥上并肩行过的两道身影。
在雪中看西湖是一种享受，如同扫去明镜上的尘埃，每一丝偶然掠起的涟漪都能看得清楚分明，视线过处再无阻隔，一切都是明净而澄澈的。
江荼靡行走时，内心没有杂念，他甚至什么也没有去想，就是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不过有时脑海中会冒出一两句应景的诗或词，它们未必写的都是西湖，都是雪景，却完美契合了他的感受，令他心情宁静又喜悦。
沈钰天为他打着伞，思绪也随着旷远的视野逐渐走远。
两人一直走到雪停，才在岸边的石椅上坐下歇脚。
沈钰天合伞立在一旁，从背包里拿出先前吃早饭时买的饮料，顺手拧开瓶盖后递给江荼靡：“喝点水吧。”
江荼靡接过饮料喝了一口，望着前方被风吹皱了的湖面：“我想好要怎么写我的散文了。第一部分就写断桥残雪。”
“嗯，古巷还去吗？”沈钰天又问。
“去啊，说不定那里也有惊喜等着我呢？”江荼靡放下饮料瓶，掰着手指说道：“我以后至少要写十篇散文，写一个系列，主题就是西湖十景，然后文章里再加上一些别的比较冷门的景点。写完若是投不上稿，我便自己出钱印一本合集收藏。”
这样想着，他忍不住期待地笑了出来。
这时，沈钰天认真地道：“请务必印两本，一本让我收藏。我可以出材料费。”
江荼靡竖起食指摇了摇：“不用你出材料费，只要你帮我做校对和排版，我就免费送你一本。”
“也好。”沈钰天一本正经地提醒道：“不要拖更。”
午后，天放晴了，日光驱散空气中的晦暗。
“我们要不要去古巷看看？”离开西湖时，江荼靡跃跃欲试地提议道，“早点去搜集素材，我也好早点把第一篇散文写出来。”
“……好。”
沈钰天虽然不想见到林峰和，但既然是江荼靡的想法，他便只能忍着腻歪把林峰和的电话翻出黑名单，打了个电话。
“好。”隔着手机，也能听到林峰和声音中的笑意，“我这就来找你们。”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十八、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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