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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   江茑萝是没想到,原是临时安置的院子,这一住便是两年多,连门口的李子树都挂满了枝头两次,这眼看着就要挂第三次果了,北燕那边终于传来了好消息,北燕新帝登位了。

      这新帝就是姬文战。

      掰着指头算,她快三年没见过他了,都快忘了他长什么样了。

      这三年对于她,不过是优哉游哉的弹指之间,对于他,却是备受煎熬,几乎是从死人堆里攀爬出来的。

      两年前,北燕突然封了边境,禁止与大周再有往来,封禁前传出来的最后一则消息就是,燕帝怒,当庭斥责太子有不轨之心,幽禁东宫,永生不得踏出一步。

      北燕与大周十余年的邦交一瞬间分崩离析,北燕限大周一月内送还庆文公主,否则大军压境,生灵涂炭。

      庆文也是个烈性的,江茑萝不过是一眼没看住,她就找人私定了终身,夫家是新院所在巷尾的一个落魄人家,全家就他一个人,庆文看中了他的弱鸡样,迫着他拜了堂。

      江茑萝简直气到要跳脚,见庆文说不通,将一切厉害关系与那弱鸡说了,那弱鸡听都没听完,直接就晕了,醒来后怎么都要休妻。

      这下倒轮到江茑萝傻眼了,休公主,也亏得他想的起来。

      好在两人有夫妻之名,无夫妻之实,庆文还住在她的院中,那小弱鸡倒是鼓着勇气上了两次门,被阿松拿着剑指了两次,规规矩矩的再也没来碍眼。

      但对于北燕的威胁,这无疑是最好的解决手段,庆文一句“已为大周妇”彻底回绝了传信过来的使者,老皇帝比江茑萝还跳脚,直接削了庆文的头衔,北燕自此再无庆文公主。

      姬文珊倒是想的开,左右这件事多半是出自燕后和三皇子这对母子之手的。

      其实姬文战拼命的护着她的自尊心,她又如何不知,早没了期待,有期待的原是他自己而已。

      江茑萝听她如此一说,心就揪了起来,她与他数次交谈,的确能察觉出他对燕后的那份孺慕之情,燕后若利用得当,他恐是再难割舍。

      她这番焦虑姬文珊看在眼中,有时还笑她,情之深而不自知,也算没白费了她哥的一片丹心。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呗。

      江茑萝没她的那份豁达,因为令她头疼的事情很多。

      北燕与大周一断交,她那操碎了心的老母亲便抛下了胎还没坐稳的儿媳,拉着事务繁忙的江侯一道,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来求她回去。

      “咱不嫁了,就一辈子不嫁人,我也养的起你。”

      “何况,楚焰如今对你情根深种,这不是你一直期盼的吗,你非得又守着个无望的。”

      “你就非得这么作践自己!”

      荥阳这次是下了决心一定要将她带回去的,光府兵就带了上百人,浩浩荡荡的将整个院子都围了。

      姬文珊看着这阵仗,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回了屋子。

      江茑萝还是那句老话,“他不负我,我就不会先负他。”

      荥阳简直是要将眼睛哭瞎了,也就跟她犟着,最后还是江侯来跟她谈的。

      江茑萝做好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偏江侯只是微微叹了一声,“做你想做的,只要你开心,为父都支持你。”

      这简单的几句话,偏将江茑萝说的泪目,煎熬了几个月的泪水是怎么都忍不住了,趴在他怀中就哭的昏天暗地。

      第二日一起来,围在院落外的府兵已撤了个干净,小铃铛进来告诉她,江侯、长公主一大早便走了。

      荥阳留了话,坚持不住了,就回家。

      江茑萝又红了眼眶。

      庆文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说了几句酸话,她有如此好的父母,哭什么,她父母生来狠心,她都还没哭呢。

      江茑萝本来眼泪就要止住了,偏听了她这句,眼泪如开了阀似的,一涌而下。

      她自诩今生对得住天,对得住地,也对得住任何人,唯欠她父母良多,让他们操碎了心。

      庆文一见她这阵仗,当场是好说歹说,就连她一直想知道的那个八卦都给她说了。

      她也没完全死心,只盼着姬文战能赢,她能回北燕嫁给她的心上郎。

      ·····

      她在西州待满两年的时候,京中能劝的都过来劝了一遍,就连何青扬那厮都带着新婚媳妇儿过来了一趟。

      最令她诧异的是皇帝也掺和了进来,他向来直性子,派人过来就是要替楚焰做工作。

      说摄政王老这么心不在焉的,一年恨不得全在西州跟帝京之间来回奔波,于江山,于社稷,于他本人,都是不利的。

      数落她别这么死心眼,不是很喜欢的吗,喜欢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呢。

      甚至于,连姬文战他都考虑到了,如果他朝姬文战能登上高位,大周还是愿与北燕交好联姻的,之前没合适的人选,可如今,两位亲王家的郡主眼看着都要成年了,完全可与之婚配。

      姬文珊没忍住,将过来传圣意的公公骂的是狗血喷头,甚至辱骂帝京那位,怎么能这么缺德。

      江茑萝忙让阿金捂着嘴将人给拖了下去,又陪了笑脸给那位公公道不是,然后,坚决的说明了自己的坚持。

      楚焰,她决定放弃了的那一刻,就没再打算回头。

      至于阿奇、阿梅的放任行为,正巧这次公公也过来了,这等阳奉阴违的手下,尽可以带回去,不要也罢。

      阿奇、阿梅当即就面色乍变,跪着不起身。

      那公公也只能扯着笑脸道不是,陛下没让做的事,他可是万不敢自己做主的。

      于是,隔日也灰溜溜的走了。

      原以为京城人士被挨个拉出来溜了一遍,自己能安生几日了,偏最后来的这个人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大清早的,姬文珊就不知哪儿抽了风,从外面进来直接掀了她的被子。

      “起来,外面又来人了!”

      江茑萝正是春困时,呜咽着又拉了被子,“不见。”

      “嘿。”姬文珊转瞬就换了笑脸儿,得意洋洋的跟小铃铛炫耀,“我就说了她不会见吧。”

      “别说长得跟个天仙儿似的,就算长得跟王母娘娘一样,该不见还是不见,喏,去赶人吧。”

      江茑萝此时已有大半清醒,听她说来人长得跟天仙似的,心有所感。

      她扭头看向小铃铛,果见小铃铛憋红了脸,一脸的仓惶,“是,是大将军跟林家小姐。”

      江茑萝一个起跳,“菀姐姐,是菀姐姐来了?”

      “在哪儿?”

      小铃铛指了指外头,“就在门外。”

      江茑萝当场变了脸色,“还不快去将人给请进来。”

      说罢,自顾的去用水将脸洗了,又在镜子前反复查看自己的穿着,打扮的跟朵儿花似的。

      姬文珊有些不高兴,“你究竟要去见的是谁,那位大将军还是你那什么菀姐姐?”

      江茑萝一脸莫名的看了过去,这才想起来,姬文珊应该是没见过两人的。

      她入京的那段时间,郑暄几乎全在府中陪着菀姐姐,她和小铃铛又是惯用的以前的称呼,她该是误会了。

      她笑着解释道,“他俩是夫妻。”

      果然,一听如此,姬文珊眼中的防备瞬时少了大半,不过还是有些不高兴,“那个仙女儿对你很重要?”

      江茑萝这次露出没有阴霾的灿烂笑意,用力的点了个头,“很重要。”

      “那,她的话你会听?”姬文珊露出担忧的表情。

      “不。”

      姬文珊的喜色还没露出来,又听她说道,“她不会劝的。”

      “她懂我!”

      姬文珊嘴角动了动,半响,叹息了一声,赶人道,“那你去吧。”

      ······

      小铃铛将郑暄两人引到了花厅,没成想,她过去时,郑暄却在外面候着。

      时至今日,她仍有些怂他,匆匆的打了声招呼,就想从他身旁经过,偏被他一把拦住。

      “公主,求你一件事。”

      江茑萝看着拦在她身前的铁臂,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两步,“您说。”

      郑暄说道,“青阳宫之事,请先不要跟菀儿说,我会调查的。”

      江茑萝诧异看他,“你怎么知道的?”

      她来见她,除了想她,也的确是有想要拜托她的意思。

      她出京之前虽有拜托靳后,但与她并非深交,始终不能完全信任,而且,前几日,虞司马突然过来了一趟,转交的便是虞妃的手信。

      虞瑶兰这是知道她要来见自己,提前计划好的?

      青阳宫背后到底有什么隐秘,难不成真是关于长公主的。

      “你们背着我在说什么悄悄话呢?”如出谷黄莺的美妙声音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僵持。

      江茑萝一怔,看向门边巧笑嫣然的林菀渔,心中顿时有了决定。

      她压低了嗓音道,“等你消息。”

      然后便如花蝴蝶一般,飞扑上去抱住林菀渔。

      “菀姐姐,我好想你啊。”

      林菀渔的笑意如春风一般拂过她的面容,“还以为你这两年长进了些呢,还像个孩子似的。”

      江茑萝搂着她,不依道,“那你到底想不想我?”

      林菀渔眼角都带着笑意,“想,很想。”

      江茑萝这才依了,将她扶着坐下,又依着她而坐。

      很久没听到林菀渔开口,江茑萝先问了她一句,“菀姐姐,你现在幸福吗?”

      “恩。”林菀渔轻轻应了一声,“很幸福。”

      江茑萝犹记得从北燕回来见她的第一面,与现在判若两人。

      她望了望一直守在院子里的那个背影,想问她有没有爱上眼前这人的话在嘴边绕了几绕,终究没问的出口。

      爱不爱又有什么关系,幸福就好。

      她从袖中抽出一个令牌,交给她。

      “菀姐姐,这是雪云阁的令牌,你收好。”

      林菀渔有些诧异,“给我?”

      这令牌背后代表的什么,旁人不知,她却是知道的。

      江茑萝点了点头,“恩。”

      “其实长公主在时,云娘她们就几乎已经隐退了,如今不过是一门营生而已。”

      “她们一直跟着长公主,为大周或多或少都出了力的,长公主原本的意思也是任由她们去留,只是大家都没了家,雪云阁就成了她们唯一的家了。”

      “菀姐姐,你替我照顾好她们可好?”

      林菀渔看了她许久,才接过那牌子,点头道,“好。”

      “你这是?”她犹豫着问道,“真不打算回头了?”

      江茑萝自嘲的笑了笑,“楚焰叫你来的?”

      林菀渔点头,也不避讳,直言道,“是。”

      “我来,有他的原因。”

      “但我更想来看看你。”

      听她这么一说,江茑萝的笑容更真切了一些。

      她拉着林菀渔的胳膊,亲昵的蹭了蹭,“真好,我还以为这辈子都瞧不见你了呢。”

      林菀渔安抚的摸了摸她,没说出什么安慰的话。

      半响,她指了指门外的郑暄,“其实王爷上门求了好几次,都被你郑大哥给赶出去了。”

      “在他心里,还是将你当做了妹妹疼的。”

      江茑萝顿时笑的更开,“别,菀姐姐你可千万别煽情,他哪是在给我抱不平,分明是不想摄政王扰了你的清静。”

      林菀渔捂嘴而笑,“行行行,说不过你。”

      “不过有份东西,你看了应该高兴的。”

      她从腰间的香囊中翻出一张纸条递给她。

      江茑萝不明所以,打开一看,却是姬文战的近况。

      虽不太好,但总归暂无性命之忧。

      她如获至宝,抬头问她,“这是?”

      林菀渔却隐了笑意,“他派人送的。”

      江茑萝笑意一僵,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谢谢。”

      她知道这对她来说有多么不容易。

      这两三年,林菀渔几乎不曾踏出过将军府,为的就是不给那人一点机会,如今却为了她,不仅出了京,还接受了那人的好意。

      她眼眶发热,只能紧紧的将她拥住。

      林菀渔回去后,自此京中再无人来劝,楚焰后来还是来了一回,被拒在院外,淋了一天的雨,也没能换回她的一丝良心,听说回去后就大病了一场。

      就连姬文珊也软了一点心肠,言不由衷的劝了她两句,她哥如今生死不知的,就算未来知道了她的选择,应该也会选择谅解的。

      江茑萝给了她一个榔头,谅解什么。

      阿奇在潜进北燕的三个月后总算跟姬文战联系上,人废话不说,巴掌大的纸条上就两个字,“等我。”

      这回,江茑萝没骂,只是热泪盈眶。

      她想,这个整日里不着调,还吊儿郎当,嘴贱又粘人的家伙,正在强势的入驻她心里的每一寸。

      虽然那个叫楚焰的名字,如今每每念起来舌尖还有苦涩的味道,但时间总会治愈一切的。

      ······

      大周永昌五年夏初,北燕新帝姬文战带兵三千,取“弱水三千,只舀一瓢”的谐音,于唐州关外,亲迎大周嘉南公主江茑萝为后。

      此后经年,虽因政治权衡,后宫佳人无数,燕后江茑萝却是独一份的恩宠。

      姬文战登基第三年,燕后有喜,两国欢庆,然,腹中胎儿不足四月,便胎死腹中,燕后为此几乎失了半条命,将养半年才有所转圜。

      大周因此一事,派摄政王楚焰携数十名医者前往北燕,助燕后恢复健康,后有好事者广为流传,大周摄政王当庭质问燕帝,何为眼盲心瞎,一向雷霆手段的燕帝竟一言未回,只低头弓腰,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

      之后数月,一向身子硬朗、又多爱插手朝事的北燕太后突然大病,巫医直言其与帝王龙气相冲,为保龙体安康,江山永固,太后需移至佛家清心之地静养。

      此话一出,第二日朝臣跪了大半,求陛下顾及江山社稷,请太后老人家移宫。

      燕帝悲戚数日,终是扛不住悠悠众口,将还在病中的太后送往大金禅寺静养,直至老死也未曾接回。

      大周摄政王住在燕京三月有余,住到燕后亲自赶人,才带着一众使团返回大周,但留下了带过来的十名医者。

      后有传言,回去的只是使团众人,大周摄政王楚焰留在两国边境之城,翘首向北,孤独终老。

      茑萝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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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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