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鹿》Yiay

3、第 3 章

　　黄四娘和黄娇娘正在屋内绣花，黄四娘拿过黄娇娘绣好的海棠花手绢，赞不绝口：“娇娘儿，你这绣活越发得地道了”
　　黄娇娘笑道：“娘就会夸嘴，每次都说我的绣活好，其实我的绣活也就是平平，可别在外面和别人说嘴，免得别人见了正品，倒说我只会自夸。”
　　“我们娇娘自然哪里都是好的，就别说绣活，就是管家，理账，哪里差了。”黄四娘因着黄娇娘是自己女儿，难免有偏袒，只觉得黄娇娘哪哪都好，论相貌，论治家，论妇容工德，每每都是第一位，只是恨这小地方，没有相熟的嫂嫂姐姐，这养在深闺里的女儿无人知。
　　这娘俩个正在说着体己话，门口传来响亮热闹的喊声：“黄大嫂，你可在家？”
　　黄四娘听声音知道是旁边张家的媳妇，忙叫小丫头开了门，迎了出去：“张家大姐，怎么了，今日初五你不是要去城东的小无相寺还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张家媳妇挽着黄四娘的手往屋里走去，小丫头跟在后面阖上了门，没瞧见墙头趴着一个少年，正往里面探头望。
　　张家媳妇一路走一路笑，黄四娘问道：“今儿是这么了，这么高兴？”
　　“大喜事啊，”张家媳妇拉着黄四娘坐下，神神秘秘地说道，“你整日里只闭门不出，家里生计靠着佃农交上来的租子和家产，不知道外面的新鲜事嘞！”
　　黄四娘疑惑看向门口，今日天依旧蓝湛湛的，门前的桃花前几天又艳了一些，她看向张家媳妇，不解道：“不知是什么大喜事，我看这天，它也还是蓝的，没啥新鲜的。”
　　“嗨！”张家媳妇叹道，“是你家大姑娘的喜事！”
　　“莫非是……”黄四娘迟疑道。
　　“正是！”张家媳妇一巴掌拍下来，“有人啊，想给娇娘说个亲事。”
　　“不知是哪家？”
　　张家媳妇眼睛瞟向黄娇娘的方向，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这人家是好人家，不瞒你说，正是城中的章家。”
　　“章家？”黄四娘倒是未被喜悦冲昏头脑，疑惑道：“我家与章家从未有过往来，怎么会知晓我家娇娘事情，何况，章家与我家门不当户不对，怎么会向娇娘提亲？”
　　“害！”张家媳妇拍了一下膝盖，“你这人，也太迂腐，人家章家说起这门亲事，可是从上到下欢喜得很，我家那口子在章府里当差，一回来就跟我说了，我可是第一时间就告诉你，你倒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倒让我怀疑，娇娘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话不是这样说的……”
　　未待黄四娘辩驳，张家媳妇又说道：“说起来，我家那口子倒是知道章公子缘何要提娇娘的亲。”
　　黄四娘看着张家媳妇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继续道：“那章公子前些日子从京城回来，可不巧，正碰上娇娘在院中玩闹，从那围墙上瞧见了娇娘的相貌，自此魂牵梦萦，犯了相思，章老爷满府里问缘由，这不就问出来了，当即便决定要向娇娘儿下聘。”
　　“这……”黄四娘犹犹疑疑，失了主张。
　　张家媳妇推了推黄四娘的胳膊，催促道：“这有什么好想的，你现在担心的莫非是娇娘的亲事，长英儿的功名，这会子，章家这大好的亲事摆在眼前，你有什么好犹豫的？”
　　黄四娘一向优柔寡断，丈夫在时，黄四娘这柔弱的性子最讨丈夫的喜欢，什么都是丈夫顶着，丈夫不在后，黄家的事宜黄四娘也只负责收个租子，她虽然性子软弱，但人却善良，那些佃户也不与她为难，每年只按时交个租子，也就没有什么纠缠。如今，与章家结亲这事，黄四娘说不出来好，也说不出来不好，只是犹犹豫豫，不知如何应答。
　　墙头上的少年探头探脑，手里捏着粉色的绒花，黄娇娘从屋内捏着裙边跨过门槛，抬头便看见王若时眼睛直勾勾盯着这里，手一抖，走上前大胆问道：“你是哪家的？青天白日趴在别人家墙头想做什么？快下来！小心我报官！”
　　王若时听见黄娇娘这连声质问，声音清脆，脸上飘起红晕，小声道：“你不要报官，我就是……”
　　“就是什么？”黄娇娘又上前一步，看清了墙头上的人，却觉得有些脸熟。
　　王若时见黄娇娘走近，羞燥得慌，将手中的绒花扔了进去，连忙从墙头上跳了下去。
　　绒花正巧落在黄娇娘头上，黄娇娘摘下来一看，却是一朵粉色的山茶绒花，形状娇小可爱。
　　“真是奇怪。”黄娇娘嘀咕着坐下，思索着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少年，“难道是长英的同学？可今日不是读书的日子么？”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先生刚背过身去，温凌就回过头来朝黄长英眨了眨眼，随后手一抬，一个白色的纸团就飞了过来。黄长英眼疾手快地抓住，避免被先生逮到。
　　展开纸团，上面写道“下学之后去楚楼喝茶”，楚楼是这楚城里有名的茶楼，茶香不说，茶楼里逢单日必有小曲，逢双日必有说书。今日正好是初六，说书的这楚城有名的说书人，温凌每逢他来说书，必定约上黄长英，一道听说书去。
　　章初自打回了楚城之后，好友是三个邀四个请的，有叙旧的，也有请教功课的，还有要与章初探讨明年科举试题的，还有离谱的，向章初询问京城里女子风尚，要给自己姐妹做衣服的。
　　张熙拿着手里的图稿，笑得快直不起来腰：“章初，我知道你工笔画不错，没想到仕女图画得是栩栩如生啊！莫不是在京城温香软玉在怀，红袖添香在侧？”
　　章初瞪了一眼张熙，无奈道：“谁能想到这楚城女子原来这么吹捧京城风尚，其实两处女子衣裳妆容并无多大差别，这些女子何必为难自家兄弟，拐弯抹角向我询问。”
　　温瑜摇了摇手里的折扇，神情自怡，倒了一盏茶对李书道：“喝茶，这茶不是楚楼的，你品品，比楚楼的茶可有不足。”
　　张熙抢白道：“温瑜，都是兄弟，你怎么差别对待，这茶只倒给李书，难道我不配喝？”
　　“倒也不是，只不过，”温瑜和章初、李书对视一眼，笑道，“你喝茶一向如牛饮，这茶给你喝，倒是茶不配，毕竟连给你解渴也不能。”
　　张熙听出温瑜话外之意，也不生气懊恼，反跟着笑起来：“好啊，你们都拿我取笑，那我倒要看看这茶到底好不好。”说着，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味道淡了些，不如这楚楼茶浓。”话毕，四人都笑了起来。
　　黄长英刚和温凌在茶楼找好位置坐下来，两人找的位置是说书台的正下方。“此处位置最好，听说书效果也最好，那惊堂木一敲，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温凌笑嘻嘻道。
　　“哐”，惊堂木一敲，说书人略带沙哑的声音也跟着亮了相，“上回书说道，少侠约见女侠……”
　　黄长英和温凌两人年纪还小，被这说书人的江湖世界完全吸引住。“哐，”惊堂木又一敲。两人身体也跟着一震，只听那说书人道，“这江湖大战还未结束，陶小侠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庇身之所，夜半时分，躺在草床上，这陶小侠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外面的风悠悠地吹着，引得一股寒气侵袭，陶小侠突然觉得自己背后有个人……还没转身，一只手搭在了陶小侠肩上……手指细长苍白，‘是谁？’……”
　　“啊……”说书人话音刚落，温凌的尖叫声就响彻了整个茶楼，惊得茶楼屋檐上停留的鸟雀也跟着振翅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