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知劲草》江州月白

19、疾风

　　沈晏溪给周黎发消息时已经很晚了，按照周黎的日常作息，应该早就睡着了。她没有等周黎的答复，潜意识里也是有一点逃避的，抓住杯子盖住头睡去。

　　次日早上，沈晏溪醒来后，在床上翻了几圈，才拿出手机，点开和周黎的对话框，还是没有回复。她也说不清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落什么的。

　　昨日穿的裙子洗得干干净净晾在小院子里裙摆随风飞舞，沈晏溪简单洗漱后，对着镜子随意扎了一个高马尾，挑了一套米色的夏季休闲套装换上。

　　今天会有很多大学的招生办的人到巫溪八中招生，阮音桥约她一起去看看。

　　现场有很多学生和家长，阮音桥拉着沈晏溪的手在人堆里挤，“溪溪，你看看这里有没有你心仪的大学，我也陪你一起问问啊。”

　　沈晏溪下意识地看了眼手机，还是没有新消息通知。

　　“小姑娘了解下我们学校啊，省里的重点院校，环境优美，就业率高。”

　　“好的，好的。”

　　凡是给阮音桥发招生宣传手册的，她都来者不拒，眨眼间手里捏了一沓子单子，一只手拿不下还塞了几张给沈晏溪。

　　沈晏溪瞟了几眼，有很多学校是以阮音桥的分数都不会考虑的，“桥桥，要不你还是接几你想上的学校的传单吧。”

　　阮音桥一把揽住沈晏溪的脖子，往她身上轻轻一靠，语气暧昧，“我教你哦，选学校就和选男人一样，要广撒网，慢慢挑，可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沈晏溪被她这番豪放大胆的发言弄得脸红，也搞不明白阮音桥的话，都已经有喜欢的人，怎么还会有多余的精力分给不相干的人。

　　阮音桥看出沈晏溪的不赞同，恨铁不成钢地摆了摆头，“溪溪，你以后谈了恋爱肯定会被男人吃的死死，可得多长些心眼子吧。”

　　“阮音桥。”一个高高壮壮的男生喊了声阮音桥的名字，“你准备报什么学校啊？咦，她是？”

　　男生是阮音桥高中的同班同学，热爱运动，学习成绩也挺不错，他也过来咨询填报志愿的问题，看见沈晏溪后一时都没挪开眼。

　　“我闺蜜，沈晏溪。”阮音桥挽着沈晏溪的胳膊，一手夸张地在男生眼前晃了晃，“喂，回神了，回神了，你眼睛都粘到人身上去了。”

　　男生很快回头，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太礼貌，他连向沈晏溪说抱歉，又很直白地问她：“我能加你的微信吗？”

　　沈晏溪还是第一次被不认识的男生在公众场合下要微信，片刻的无措后，很快落落大方地回，“抱歉啊，我不加我不认识的人微信。”

　　男生遭到拒绝，气馁地离开。

　　阮音桥打趣沈晏溪，“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陈航这么挫败诶，溪溪，你都不想了解下他嘛，他那肌肉结实又漂亮。”

　　沈晏溪知道她在逗她玩，便说：“你喜欢人家的肌肉啊，贺亭山的肌肉也很漂亮啊。”

　　阮音桥闻言说：“那个自恋鬼，要是知道你夸他，尾巴都得翘天上去。”

　　咨询完后，沈晏溪和阮音桥来学校附近的小餐馆吃饭，因为今天巫溪八中有志愿填报的咨询活动，小餐馆里的生意格外火爆，小小的馆子里坐满了学生和家长，颠勺的厨师借炒菜的间隙擦了一把额前的汗珠子。

　　贺亭山坐在离电风扇最近的桌子上招呼他们过去。

　　是一张长方形的小桌子，周围摆放了好几张小凳子。陈疾靠着墙坐着，他长得高，腿根本就伸不直，随意的曲着，店里同龄的女孩子很多，沈晏溪注意到有好几个女孩子在偷偷地看他。

　　阮音桥一上桌子就说了刚刚沈晏溪被男生要微信的事。

　　贺亭山问：“那给了没有啊？”

　　阮音桥在说这话时，沈晏溪在偷偷地观察陈疾反应，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一点在意的反应。

　　陈疾拿着铅笔，在菜单上面勾了几道菜，“清炒小白菜，牛肉火锅，清蒸鲈鱼，再加个辣子鸡丁？”

　　小镇上小餐馆里的服务员都是五六十岁的阿姨，说话的嗓门能够从店外头传到最里头，也得益于这得天独厚的大嗓门，才能在这喧闹的餐馆里听得清。

　　“再来一打冰啤酒，要冰的透心凉的那种啊。”贺亭山说着转头看向阮音桥，“再来瓶冰汽水，还是要橙子味的？”

　　阮音桥正在划拉手机，只是点了点头。

　　店里阿姨过来，扯着嗓子问，“点好了？”

　　陈疾问：“沈晏溪，你喝什么？”

　　“椰子汁。”沈晏溪说完，想到自己正在生理期，又补充了句，“不要冰的。”

　　店里阿姨说：“我们这里没有椰子汁，只有橙汁。”

　　沈晏溪不喜欢喝橙汁，“那算了，我不要了。”

　　店里阿姨拿着菜单准备走了，陈疾出声叫住了她，“把辣子鸡丁换成鱼香肉丝。”

　　为什么要把点好的辣子鸡丁换成鱼香肉丝呢？是因为猜到她在生理期嘛。

　　就算猜到也不能说明什么，只是他习惯性地细心而已。

　　沈晏溪默默地用茶水冲洗碗筷，告诉自己不要多想。

　　菜上齐，贺亭山倒了满满一杯的啤酒，举起来，“来，我们一起庆祝阮音桥，沈晏溪两位同学成功地迈入爽歪歪的大学生活，干杯！”

　　阮音桥举起一杯汽水，“cheers!”

　　沈晏溪用水代酒和他们喝了一杯。

　　一杯饮完，周启问：“想好报什么专业没有？”

　　“想好了。”阮音桥说：“我要学计算机！”

　　贺亭山闻言眉头微皱，“女孩子学这个以后就业很辛苦的，每天对着电脑，辐射强，说不定还得天天加班。”

　　“选个专业还分男女啊，男生能学女生一样能学，以后能赚钱我又有兴趣就好了啊。”阮音桥说，“贺亭山你别看不起我，你能学我也一样能学，还能学得比你好。”

　　贺亭山有点服气她的关注点，“好好好，你能学得比我好，也好，要是遇到什么问题还能问问我。”

　　阮音桥质疑，“我不会的你就会了？”

　　贺亭山说：“你会的我一定会，你不会的我也会，实在不行，我可以问陈哥嘛。”

　　沈晏溪听着他们谈话，她是第一次听说陈疾会计算机，好像还挺厉害的，他似乎什么都会。

　　阮音桥问沈晏溪，“溪溪，你呢，你报什么专业啊，每次问你，你都没说。”

　　沈晏溪轻声说：“我还没有想好。”

　　吃完饭，陈疾结完账，和贺亭山拐身去旁边的小卖部买东西，周启先去停车的地方把车开过来，沈晏溪和阮音桥站在树荫底下等他们，是一棵合欢花树，盛放的花朵像是凤凰的尾巴。

　　沈晏溪手机震动了下，点开一看，是和周黎的对话框。

　　沈晏溪有点紧张，眼睛紧盯着对话框，害怕又期待周黎的回复。

　　【之前已经说好了要学医学专业的，你没有亲身接触过医学行业，不喜欢害怕都是正常的，习惯了就好了。做什么事都不能凭借自己的喜好。如果只挑自己喜欢的感兴趣的事情做，我也不会有能力让你在优渥的环境里长这么大。】

　　恍若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生出来的那点期待被淋得一干二净。

　　周黎想让她学医的愿望强烈，从上高中就给她树立了这个目标，怎么会因为她的三言两语改变。

　　早该知道的。

　　沈晏溪垂着头，眼睛有些酸胀。

　　阮音桥看她情绪不对，“溪溪，你怎么啦？我看你好像不太开心？”

　　沈晏溪憋了太久，也想找人倾诉。

　　阮音桥听了后，有点心疼沈晏溪，“溪溪，你如果真的不想学医，那就报你喜欢的专业啊，反正是你自己填志愿，周阿姨现在离你那么远，也不知道你填的什么。事后，她知道了生气的话，你就好好哄哄她。”

　　陈疾和贺亭山从便利店里出来，两个人手上一人提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他们买了些零食饮料，可以坐在车上吃。

　　周启把车开过来，沈晏溪坐在靠车窗的位置，看外面的风景，她对阮音桥的提议有些心动，可是周黎生气也不是单靠她哄哄就能好的。

　　沈晏溪心烦意乱的，陈疾什么时候喊了她一声都不知道，直到陈疾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递了一罐海南椰子汁到她眼前，“拿着。”

　　熟悉的浮夸配色的外包装，还是她常喝的椰树品牌。

　　沈晏溪接过来，盯着手里的椰子汁，有些意外，陈疾还记得她刚刚想要喝的椰子汁，她忍不住有点小雀跃。

　　“需要我帮忙打开嘛？”

　　沈晏溪刚吃完饭喝过水，也不渴，还是把椰子汁递过去了。陈疾勾起食指，撬开罐子，还给她。

　　沈晏溪握着罐子，小口小口地抿着，车里音乐正好放着稻香，节奏缱绻温柔的歌和窗外一往无际向上生长地水稻很是相衬。

　　陈疾也只是习惯性地撇头看向窗外，却发现喝着椰汁的沈晏溪温婉清丽的眉眼荡着喜悦，很单纯纯粹的开心，明明刚刚情绪还是很低落的。

　　陈疾被她简单的快乐所感染，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她，喝一罐椰汁就会快乐起来，这么容易满足嘛？

　　“沈晏溪。”陈疾忽然想起来阮音桥在饭桌上说她被要微信的事，“问你个事，你给微信里了没有？”

　　沈晏溪反应了一会，才知道刚刚饭桌上的话他听进去了，她刚想说没有给，到嘴边却变成，“给了啊。”

　　说完，她就紧紧盯着陈疾的脸，不想错过他一丝一毫的反应。

　　陈疾微微抬了抬眉毛，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那你留点心，别被骗。”

　　什么嘛。原来只是觉得她笨，担心她被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