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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圆满 ...

  •   翌日,迎着清晨投下的第一抹曦光,弼潇睁开了双眸,随之他的视线就被那一树芬芳铺满。
      他不知自己这是身居何处,立即变得警惕,坐起身环顾四周,结果就发现自己就在落玄宫之中。只是,他原来从未在此见过身前的这棵菩提树。
      这棵绽满繁花的菩提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他究竟昏迷了多久?
      于他昏迷间,此处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系列疑问萦在弼潇脑中,他努力回想,结果绞尽脑汁也是徒劳无功,他寻不到与这眼前菩提相关的蛛丝马迹。
      不过,对于这来历不明的芬芳一树,弼潇倒是不排斥,他站在荫蔽下,浮躁的心似是得到了安抚,他终于能平心静气地待上片刻了。
      或许是因为站在树下的感觉太过舒适放松,弼潇也不想再去追究这棵树的来历。
      就当作是上天的馈赠吧,至少这样,他能无所顾虑地享受这树下的片刻安宁。
      自此以后,每每遇到烦心事,弼潇都会到这菩提树前,或静静站着,或闭眸倚靠,不消片刻,烦扰之事便能随风而去。这棵树就如同他的良药,一次一次将他救赎,带其脱离泥淖逃离深渊。
      也因如此,弼潇将这棵树看得愈发重要,最后,他干脆将自己的寝宫建在了菩提树旁,他要筑起高墙将之护于其中,他要这棵菩提完完整整都只属于他一人。
      渐渐地,落玄宫上下就都知道了那烟寒殿的菩提树是一点也动不得的,除非,你想生不如死。
      ·
      那日,伴着菩提子一夜成树,宁卓仙魂散尽、坠落凡间,最终投胎于清峰山,这一世,他成了寄尧。
      十六年后,在弼潇第一次攻上清峰山时,他挺身而出,以一己之力阻止了那人,但他自己却被那人掳回来了落玄宫。
      一开始,他十分不喜欢弼潇这人,他满心想的都是回清峰山,只是碍于灵力被禁,他只能受困于那高墙宫宇之内。
      后来,在与弼潇的朝夕相处中,他逐渐发现那人并不像外面传得那般不堪,心中芥蒂放下些许。再到后来,他于风起殿看到了那段过往,真相铺在面前,他终于知晓,原来他一直都颠倒了黑白。
      或许是因为觉得亏欠,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他想着替那人讨回一个公道。
      没多久,他收到了清峰山的来信,他想趁弼潇闭关的这段时间回山去将一切弄个明白。
      只是,当过往阴谋尽数摊开在面前时,当一切即将大白时,那人却再次攻上了清峰山。
      他像是个一直在与厄运拼命赛跑的人,只要他能跑在前面,他就能阻止厄运的降临。但是,最终他还是慢了一步,弼潇还是提前出了关。
      与上次攻山相比,这次弼潇的怒意似是格外大,说出的话也是不留丝毫余地,那架势真是要将清峰山屠个满门。
      看着眼前人的样子,寄尧想到了在清峰山下做的那个梦,此时的弼潇与梦中一般无二,满眸寒凉,戾气遍身。
      当梦境与现实重合,寄尧越发害怕,因为他在梦中看到了那人此后的下场。
      那种日日夜夜受尽煎熬的生活,那种生生世世不得解脱的命运,他怎忍心让之变为弼潇的未来。那人是要光鲜亮丽度过一生的,怎能蒙尘于痛苦之下。
      所以,纵使是梦一场,寄尧也不敢大意,他不能拿这人的往后余生去冒险,最后哪怕是搭上自己的性命,他也要护住清峰山众人,因为他不允许那些罪孽和怨念触碰影响到弼潇的命格。
      直至今日,当一切记忆回溯,周乐之才终于明白,原来那场梦不是无故而起,寄尧生来就是为了阻止那场灾祸发生的。
      因寄尧的死,弼潇没有心思再去管什么清峰山,失魂落魄地回了落玄宫,苦等一年未果,最后附于菩提树世世找寻,只为能和那人重逢。
      世事变迁,沧海桑田,如今,啼霜殿变为海中岛,殿前树生得愈发葱郁,顶天立地撑起一座浮禹宫,而那本缀着“潇尧”二字的长册则伴着岁月绵延至今,记载天下事,见证长久情。
      跨越了遥遥岁月,凌霁和宁卓终于在此地重逢,虽然都已不再是当初的名姓,但最初的那份悸动却从未更改,反而伴着年轮与日俱增。
      而伴着两人的记忆尽数回归,一直仅做防御的飞鸿踏雪剑似大梦初醒,忽地凛出耀眼锋芒,直接向对面疾速而去。
      飞鸿、踏雪,不论哪把,单拎出来的威力都是十分骇人的,如今两把合二为一,耀天照地势不可挡。
      见到眼前这等景象,就算是仙宫上的神兵也害了怕,纷纷躲闪后退,一时之间,列出的天阵乱了套。
      而站在最前面的流觞也有些慌了神,只是,走到今天这一步,于他而言,后退是不可能的,而且,他也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只见,他抬手将全身灵力尽数覆于长剑之上,双臂一撑,长剑顺势而出。
      两方利刃皆是蹑影追风,转眼便针锋相对。
      酆翼和周乐之都曾是九霄天宫上的仙神,他流觞就算有着千百年的修为,也是无法与之相抗的,眨眼之间,由其灵力催动的长剑就被削成了齑粉。
      于流觞而言,刚才那一招已是孤注一掷,他再无多余的灵力去攻击或者防御。看着那疾速向自己冲来的长剑,流觞知道他输了,这次他是彻底地败了。
      只是,他永远也不知道,其实他的失败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如果他没有做那件事,或许他不会输得这般彻底。
      为了达成目的,流觞一直都是不择手段,为绝后患他向来都奉行赶尽杀绝,也正是这种性格,他终将自己推上了绝路。
      那日,在云舟三人合力围攻魔尊洞时,柏泽表面上是在闭关,实际上,他却是化成流觞的模样去了趟浮禹宫,而他来到此处不为别的,只为落下一道结界将禹落困于其中,以防这人出去帮酆翼。
      其实,那时的流觞还未见过酆翼,也不知道酆翼就是当年的弼潇,但他就是想魔尊洞覆灭,因为这样的话,魔族的力量定然受损,此后,他也可趁机将魔族彻底拿下。
      他想着,魔族覆灭了,当年神魔大战的事情就再也不会发生了,墨赟也不会再离开他了。
      只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正是那道结界加速了他的失败。
      那日,伴着结界落下,流觞的灵力散进了浮禹宫,也落在了那棵菩提树上。若是别人的灵力落在菩提树上也没什么,但偏偏是他的落上了,那么,一切就不可能再维持现状了。
      千年岁月,几经周转,流觞的性命一直延续至今,从未经历转世,这样一来,他的灵力与千年前是一脉相承,始终都保留着最初的灵息。也正因如此,他的灵力中一直都存蓄有宁卓的灵力。
      宁卓是那颗菩提子的来处,那颗菩提子承载着他的夙愿和所有修为。千秋万代过去,菩提子已成参天巨树,不枯不朽为的就是能有一日将他的修为归还、助他得偿所愿。
      跨过漫长岁月,能与最初的灵力再次相逢这是极为罕有之事,所以,当接触到宁卓灵力的那一刹,菩提树最大的潜力便被激发出来了。
      而至于流觞体内为何会有宁卓的灵力,这还需要回溯至千年之前。
      那日,流觞随弼潇、息渊等人潜入伏蚺海中,原本,按照息渊的计划,他是要葬送于海底的。但在他奄奄一息即将断气之时,忽地一道星光闪过,随之他就被带出了伏蚺海。
      或许是见他危在旦夕,那抹星光不仅带他逃离了海底,还替他疗了伤、又注入了些许灵力。
      因为极度接近死亡,看到一丝生的希望,他都想拼命抓住。所以,当那股灵力注入体内时,出于生的本能,流觞拼了命地汲取着,像是要浸入血液刻进骨髓,最终,他真的将之融于了自己的灵脉。
      自此,流觞的灵力中便多了丝来自那抹星光的灵力。
      其实,那抹星光就是宁卓。原本,宁卓进到伏蚺海只是为了弼潇,不料却在途中遇到了躺在污泥中的流觞,想到同样受了此等折磨的弼潇,宁卓突然有些于心不忍,便也就将其一起救出了。
      虽然,流觞一直都不知道那抹星光为何要救他,也不知道那抹星光究竟是谁,但他却十分贪恋那抹星光带给他的感觉。所以,自伏蚺海出来后,他一直都在找寻那种感觉。
      天下浩大,世间生灵不计其数,虽说这世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但具有相似之处的东西还是有很多的。
      只要能寻到可以带给他相似感觉的人或物,哪怕只有一点相似,他也知足。但是,流觞走过了许多地方,遇见了很多人,他都未能如愿。
      渐渐地,他都开始怀疑那究竟是不是一场梦,梦中的感觉自然要在梦中寻找,现实是不能满足他的。
      但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寄尧出现了。那抹星光,那种寻觅多年的感觉似是终于找到了来处。
      既然寻到了,那他又怎会轻易放手,所以他用尽手段都想将之据为己有。但是,那人的目光却从来都不在他身上,所以,他嫉妒他发狂,他要将阻碍自己的东西彻底铲除,然后他设计谋害弼潇。
      只是,他没想到这场局最后要的是寄尧的性命。
      但人总是更容易宽恕自己,他完全不认为自己有错,他觉得错的是弼潇,若不是这人,寄尧就不会死。
      所以,当他来魔尊洞劝墨赟回去时,见到那张与弼潇一般无二的脸,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直接携了十万神兵打着匡扶正义的名号向魔尊洞发起了进攻。
      他本以为这场战争最后的赢家一定是自己,但事实却不如他愿,走到最后,一败涂地再也翻不了身的人是他。
      似是黔驴技穷,流觞闭上眼眸,等待着他最后的结局。只是,他等了好半晌都没尝到凉剑穿心的滋味,心觉奇怪重新睁开了眼眸,然后就看到长剑停在了自己的几寸之外。
      随之,他越过长剑看向对面两人,是酆翼和周乐之合力止住了飞鸿踏雪。
      见状,流觞哼笑一声,道:“怎么,要对我手下留情吗?”
      若是放到刚才,没有恢复那段最初的记忆,他们定是要与流觞殊死一搏。但是现在,他们的灵力远超流觞,看这人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子孙后代,便也不想与这人过分计较。
      “如若你可以从此改过、重新向善,今天便可不取你性命,如果你执迷不悟,那”
      “阿尧”未等周乐之说完,流觞便开口打断道。
      周乐之不知流觞为何突然唤自己的名姓,便住了口等那人说下去。
      流觞看着周乐之,再次问出了那个问题,“阿尧,你能跟我走吗?”
      听到这句,酆翼的眉瞬间蹙起,凭借着最后那点理智才没直接把手中的剑推出去。
      “流觞,我从未想过要跟你走,不管过去还是现在,我都没有过这种想法”周乐之将话说得直截了当,因为他不想让流觞存有莫须有的幻想,也想让自己在意的人安心。
      听到周乐之给出的回答,流觞苦笑一下。其实,他早就料到那人不会跟他走,之所以再次问出这个问题,是因为他想最后再争取一次,这般,他至少不会是怀憾而终了。
      “好”流觞又笑了一下,“那,这次我就自己走了”
      说罢,流觞直接自断经脉,绝了自己的生路。
      他的动作太快,周乐之和酆翼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看着流觞化尘而去。
      而众神兵见自家太子直接没了,也不敢再于此地久留,争先恐后地回神族去了。
      一切止息,身边只剩彼此,他们不觉孤单,因为对方便就是全部,如此,心中充斥的就尽是满足和轻松。
      “凌霁”周乐之转过身,开口轻轻唤了声眼前人。
      “真没规矩,我不是说过,只许叫我师父吗?”酆翼虽是在说周乐之没规矩,语气里却没有丝毫责备。
      “凌霁”周乐之像是恃宠而骄,再次直呼了那人的名姓。
      闻言,酆翼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半嗔半笑道:“真是越发大胆越发不乖了”
      “那徒儿若是不乖了,师父会因此不喜欢徒儿了吗?”
      听到这,酆翼敛起嘴角的笑意,开口也抛出一个问题,“那若是师父不似从前了,徒儿还会喜欢师父吗?”
      听酆翼这样问,周乐之笑得更开,“不管师父怎样,徒儿都喜欢。而且,师父也没怎么变啊”
      “怎么没变?我现在是魔,不是你以前喜欢的那个仙神了”
      “是魔怎么了,不过一个称号罢了”
      “哦?看来于这世间轮回几遭,徒儿多了不少见解啊”
      “那是”周乐之故意装出一副十分神气的样子。
      “说来听听”
      “若说得好,可有奖励?”周乐之像是在讨价还价。
      “自然有的”说着,酆翼伸手揽住周乐之的腰,随之往自己怀里拉了拉,“说得好,一定赏你个大的”
      “大的什么?夜明珠吗?你可是说过,这一池子都是我的”周乐之指着脚下的念卿海说道。
      看着周乐之的样子,酆翼觉得实在可爱,嘴角重新弯出笑意,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想要”思索良久,周乐之也没想出要什么,因为自始至终,他要的不过是那人在他身边,如今,心上人就在眼前,那他也就别无所求了。
      见周乐之半晌都没说出什么,酆翼低头吻了那人一下,“给你这一方面的,行吗?”
      这等姿势,这等话语,周乐之怎还能不知道这人说的是什么意思,转身就要走。
      酆翼怎会让这人走,伸手一把将人拉回,揽入怀中箍得更紧,随之不容怀中人反抗,低头重新吻下去。
      身为凌霁和宁卓,他们是久别重逢,但身为酆翼和周乐之,他们却早已是互许终生。此刻,虽然是师父徒儿的叫着,但却完全没了在九霄天宫时的那种拘束。
      念卿海上,两人拥吻在一起,从此,没什么能再让他们分离,终于,他们在此世得以圆满。

  • 作者有话要说:  流觞:原来救我只是捎带手的??!!
    正文到此就结束啦,感谢陪伴!(鞠躬)
    应该还有点番外,过几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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