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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欢迎光临。 ...

  •   封大小姐一手教导下,七杀的字越认越多,脏话亦越骂越顺溜,这日两人在竹林练剑,剑气激荡整片竹林,群鸟惊飞竹叶纷纷坠落中,七杀耳根一动,挑眉收剑,“来人了,很多人。”

      蒙面护卫将竹屋团团围住,头插羽毛头饰、面带刺青的司祭夫妇一人握杖,一人执鼓站在院门口。

      是封家老爷派出的人,大司祭先礼后兵,请不动封如初回山庄后,这才出手。

      封如初本就三脚猫功夫,能在江湖上闯出剑侠的名号全凭手中的七杀剑,七杀虽厉害,但对方有备而来,尤其大司祭的术法着实怪异,似专抑剑灵,司祭夫人手中的人皮鼓更是令七杀头疼欲裂神识混沌,七杀与司祭夫妇一番搏斗,终是被击败,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封如初被护卫牵制,欲强行带离,她破口大骂不肯走,心里眼里唯有倒在地上的七杀。

      终究是封家大小姐,亦是封家未来家主,护卫下不了重手,司祭夫人见人挣扎得厉害,过去劝说:“你父亲重病,身为封家唯一血脉的你,难道不应回去看看么。”

      挣扎的封如初安静下来,她推开护卫,走到七杀跟前,弯腰蹲下,抬手抚摸七杀煞白的脸,“我须得回一趟山庄。”

      被重伤的七杀蛰回剑里养伤,封如初抱着七杀剑随司祭夫妇返回封喉山庄。

      本以为是司祭骗她回山庄的话,不料封家家主确然重病。

      两年前,封家进了一窝贼,打伤庄主抢走不少矿石宝贝,其它铸剑山庄纷纷落井下石,封家实力大减已大不如前,庄主忧愤交加,病情加重,区区两年,原本健硕的身子已形同枯槁。

      封如初悔恨难当,这两年多她对封家不闻不问,只顾自己潇洒,全然不知封家落难家父病危,她跪在塌前握着父亲干枯的手淌泪。

      封意缓缓掀开眼皮,气弱的嗓音道着,“阿初回来了。”

      “爹,女儿不孝,你打女儿吧……”

      “我的乖女儿,咳……起来……咳咳……让爹好好看看你。”

      三日后,封意病逝,封喉山庄来了不少吊唁之人,封如初在唐宇的帮衬下,葬了老庄主,并继任山庄新庄主。

      封意墓前,唐宇牵起封如初的手,“老庄主逝前对我说,你已应允我们的婚事,待孝期一过,我们便成婚。”

      山风吹乱墓前魂幡,吹得百花摇曳,一身素缟的封如初站在墓前沉默不语。

      爹爹临终前,她确实答应爹爹会嫁予唐宇。这两年,封家落难,各大铸剑山庄都来踩一脚,欲吞并封喉山庄以壮大自家实力,全凭唐宇全力支持帮衬,封家才不至于落败。

      目前,亦唯有嫁予唐宇,与唐家联姻,方能保住封家实力,爹爹在世前,她惯耍性子,封家落难她未帮一星半点忙,羞愧与自责让封如初痛苦难当,再加上唐宇对封家恩重如山,父亲思忧重疾之下,她不得不答应这门婚事。

      守孝期间,封如初收起所有顽劣心思,在唐宇的帮助下,认真处理山庄大小事宜,慢慢被山庄众人接受肯定。

      孝期一过,封唐两家的婚事被提上日程。

      七杀的伤已养好,但灵识被大司祭封印,他一时打剑内出不来,但他每日都与封如初在一起,无论是处理山庄大小事宜,亦是她出门抓获打伤老庄主的那窝贼人,人与剑,朝夕日暮,形影不离。

      那一窝贼人,被封如初亲手杀了,用七杀剑封喉。

      七月初七,九里香溢满山,宜嫁娶。

      婚礼办在封喉山庄。温润如玉、盛名俱佳的唐宇为保封喉山庄选择入赘封家,众人唏嘘不已,凭如今唐家实力,完全可傲视一众铸剑山庄,完全不必为了式微的封家牺牲至此。

      拜堂的时辰即到,丫鬟杜鹃来催人。

      封如初坐在镜奁前,望见镜中装扮妩媚的新娘子脸上无一丝喜悦。

      手边的长剑窸窣而动,七杀终于冲破封印而出,少年郎落在她身前,“你真要嫁给他,你不能为了报恩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他握上她的肩,“阿初,我……”

      欲言又止,只道:“我不希望你不快乐。”

      封如初脸上露出些笑意,她抬起一只手覆在七杀的手背上,“雾了山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如今想来,像是前世的一场梦。”

      “去雾了山等我罢。”封如初含着水汽的眸子望向少年,“嫁他是为了报恩,待我报了这恩,稳定了山庄局势,我去雾了山寻你。”

      少年的眼里蓄满悲伤,纠结,愤慨,无奈……他终是什么都没说,点点头,鞭炮唢呐的喜乐声中走出房间。

      拜堂的时辰已到,丫鬟催不动,新郎官亲自来接人。

      屋内,新娘泪流满面,封如初见唐宇端着一盏甜羹进屋来,她起身,抽噎着,“对不起,我……”

      新郎官食指覆在她唇上,“嘘,听杜鹃说你昨晚一夜未眠,可是累了。”

      舀一勺甜羹喂给准新娘,“这是我特意熬予你的补羹。你知你打小怕苦,加了糖,什么话待吃完羹再说不迟。”

      一盏药羹食了半盏,唐宇翻出帕子轻柔拭去她唇边的残羹,“还记得你小时候喜爱与我撒娇,每次吃完药总要我喂一盏甜羹才罢休。”他声音越发轻缓,藏着不易察觉的遗憾,“阿初,是打何时开始,你我渐行渐远呢。”

      一夜未眠,封如初有些犯困,眼皮颤了颤,唐宇轻抚她面颊,“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喜堂那里的耆老及客人我来解决。”

      封如初强打起精神,抬首看了他一眼,眸底愁云尽散,她扑到他怀中,“我们成亲吧。”

      七杀没走,而是躲在暗处,见两人手牵手自房内出来,手牵手进了喜堂拜堂,又手牵手入了红烛摇曳的洞房。门前的海棠开了,细雨潲得艳丽,他眼圈亦被打湿,但心肺仿似燃了一团火,恨不得一剑劈开新人洞房劈毁整个山庄,未免一时冲动闯下祸事,他回了雾了山。

      阿初说她会去雾了山寻他,他坚信。

      漫长而煎熬的两年,竹林里的竹子生出第一茬新笋的时节,七杀再也等不下去,他打算去封喉山庄看看,他给阿初种的花开了,他烤鱼的技术已炉火纯青,再不会烤糊了,秋千的藤条旧了,他已换成新的,藤上开着花总引来成双的蝴蝶,他终于能做出好吃的胡辣汤,还有竹林的笋子正嫩,拌辣子吃最香……方出小院的门,大司祭夫妇来送喜果。

      庆贺封家长子新生的喜果。

      七杀一把推开递至眼前的果子,大步朝外走。

      司祭夫人摇着人皮鼓道:“我们夫妇受封家主子之命前来送贺礼,既然喜果你不喜欢,那么这摄魂蛛的滋味你要尝尝。”

      越发密集的鼓点中,司祭夫人领口爬出一只只红蜘蛛……

      司祭手中专抑剑灵的权杖,连同抽取人记忆的成片蜘蛛……夫妻两人相互配合,七杀被攫取记忆后,封印在雾了山的竹院,埋在那架秋千下。
      人走了,院空了,深山寂阒,唯有一对白蝶于秋千架上翩翩起舞。

      簪子光晕消失,绿光萦绕出的镜面随之消失。七杀握着那柄簪子沉默不语。

      司祭手中权杖戳地,“你强破封印而出,记忆混乱,以为是旁人强行将你们分开,殊不知真相乃封家小姐丢弃了你。”

      七杀眼眶发红,眸子充血,似不能接受如此残忍的真相,握拳一施力,捏碎了手中簪子。

      此时的七杀满是暴戾杀气,大司祭与众护卫以为他欲大开杀戒纷纷祭出武器做防御之时,七杀缓缓松开拳头,仿似泄了气的□□,众人以为他被刺激的全面溃败纷纷放松警惕之时,他迅速甩出一道剑气直逼封诲脖颈,“带我去她墓前。”

      封如初的暮修得气派,幕后成排修竹,墓前堆着不少鲜花瓜果,墓旁有个白发婆子在弯着腰清理杂草。七杀倒也安生,安安静静站在墓前。

      众护卫不远不近包围墓地,以防这七杀一时冲动盗墓毁尸。

      等久了,封诲的贴身护卫有些不耐烦,见身侧的大司祭握着权杖轻咳一声面有疲惫之色,他劝道:“爹,你身子不好,先回去吧,这里有孩儿在。”

      “你岂是七杀的对手,当年我与你娘亲联手方挟制住他,你娘更是因催动摄魂蛛伤了元气,生下你不久后便去了,若非我身子大不如前,我定要用我手中权杖将他敲碎。”

      “爹,当心动气。”

      一旁跟来看戏的阿扶摇头笑笑,“怪不得要将人记忆还给人家,还与人做堵,原是打不过啊。”

      三三轻声回:“我早看出来,那大司祭一身病体,印堂发黑,一直强撑。”

      黄昏染林,残阳似血,众人腿脚都站麻了,七杀捧起一把染着落日光晕的墓土,方失魂落魄张口:“原来……我是弃儿,我才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被强迫来的封诲,站在墓边讥讽着,“没错,你就是弃儿,我祖母与祖父恩爱白首子孙满堂,你又算哪个,我祖母幸福一辈子,寿终正寝,终身无撼,你偏来山庄自取其辱。如今既知真相,该走了,封喉山庄不欢迎你。”

      七杀仿似没了力气似得,任由谁说什么都无动于衷。他抬手望一眼墓碑上“封如初”三个字,与这块墓碑紧挨的是唐宇的坟,两人生前恩爱,死后相邻,他默然转头顺着下山的小路走去。

      三三追上前,“你要去哪儿。”

      “我已没了执念牵挂,自是回雾了山。”

      大司祭的儿子喊:“愿赌服输,有种自我封印,永不复出。”

      七杀切一声,继续往山下走。

      永不复出便永不复出,他用尽全力坚守的竟是一场自欺欺人的幻境,到头来一腔执念换一捧遗憾。
      这世间还有何留恋。

      众人见七杀孑然下山,夕阳将少年的背影拉得老长,仿似少年一夜成人。

      潮风大惊,“不能就这样走了,他走了,我的剑咒如何解。”

      刚要追上前,阿扶望一眼封如初的墓碑,“你已替她完成愿望,剑咒自解。”

      潮风撸袖子,手腕的剑咒痕迹果然不见,再抬头,已看不见七杀的背影。

      他大难不死,竟生出一丝恻隐之心,“哎,七杀那小子虽可恶,却亦有些可怜。”

      三三捂心口,“糟糕,我母性被激发,怎么感觉七杀那小子真心让人心疼,阿扶,你快骂醒我。”

      阿扶刮了下她的鼻头,“小笨蛋。”

      ……

      潮风剑咒解除,七杀回雾了山封印,日后江湖上再不会出现与人结血契的七杀剑侠,再不会有人为执念丧命,人界恢复原有的秩序,实属功德一件,但三三心里并没有多少欣喜,阿扶似看出她心思,抚慰似得拍了拍她的肩膀。
      三三与他四目相对,笑了笑,这时墓地后头走出一位满头白发的婆婆。

      老人家眯着眼睛望着七杀背影消失的山路口,嘶哑的声音道:“那位年轻人是谁?”

      封诲拱手,言语间带着尊敬,“杜姑婆又来打扫祖母的墓。”

      “那年轻人是谁?”婆子再问。

      “是……一个不相干的人。”封诲说。

      “这位是?”三三好奇打量一头鹤发的婆婆。

      “是祖母的丫鬟,终身未嫁,一直陪伴着祖母。”

      杜婆婆又望一眼陌生少年消失的那条路,满是疑惑的眼神,摇摇头,慢悠悠走了。

      绿晶妖矿之事,封诲撒了谎,他本以为这几人同七杀乃一伙,了解真相后,安排了宴席陪了不是并赠了一柄好剑当歉礼,三三阿扶潮风在山庄白吃白喝一顿,这才下山。

      分叉口,潮风与两位作别,七杀剑的问题解决,剑咒已除,他该回天虞山向仙尊交代,于是随手捏个剑诀,御剑西去。

      三三招手与人作别,“好走不送,不对,天虞山不是在东边,他飞反了。”

      阿扶笑笑,“没反,雾了山在西边。”

      始终沉默的重芜化作鹏鸟,三三随着阿扶上了鸟背,一脸意味深长,“那俩不是不对眼么,那仙修去雾了山干嘛。”

      “你不是猜出来了么。”

      三三点头,七杀虽混,但亦值得被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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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欢迎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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