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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五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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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月高悬。
小青持剑相对。
白素贞踏足立于天元之上，衣发无风而起。
“青儿……”
她挥手撤下棋盘光罩，任凭青蛇将竹剑欺近她身，横在她颈边——
“我一直认为我的修行之路是相对平坦的，即便我曾数次遭临生死劫难。但我还没死，我还活着，劫难便成了登临绝顶的磨剑石。”
剑身冷意渗进她的肌肤，持剑之人的怒意已达顶峰。
她却浑不在意，只低笑了一声，似有无数嘲讽，“只我没想到，顺风顺水是假，织网捕鱼是真。便是觉醒了紫微仙命又如何？终究不过天地一枚棋，难敌万仙无匹意志。”
她高高在上时，尚能被万仙合手镇压，又遑论现今妖躯凡胎——
虎落了平阳，龙游了浅水。
……
……
白素贞彻底觉醒仙命记忆是在吞食那六粒佛舍利后。
在此之前，虽也有零碎的记忆片段闪现于她脑海之中，却到底不够完整与清晰。原以为天命所归，生而不凡，却未料——
竟连觉醒的那份记忆都是假。
“青儿可知万物守恒的道理？”
她脖颈微动，凝向青蛇，却惊得小青将剑一偏，往外挪离几分，只恐真个误伤了她。
白姑娘温柔笑。
未等小青答，便又继续道：“天地滋养万物生灵，生灵死后其内能量溃而不散，化为灵气反哺这方天地——”
仙佛两界看似和平，实为竞争对手，常为争夺天地资源而暴起冲突。
一日，帝君观天而心悸，佛祖拈花觉异样。
仙佛二界放下彼此成见，联手推衍出末法时代。自此，帝君闭关，佛祖苦修，天界陷入无人掌局之境地。
众仙佛尽皆拼命提升境界，唯恐自身在末法时代中消亡。
只可惜天地资源有限。
似他们这等大物，只依天地间散逸的有限灵气来提升境界所需岁月着实太过漫长，如此便唯有借助天地大劫，狼烟四起生灵涂炭之势，尽情收割能量，方能在末法时代求得一线生机。
……
……
“而我为仙时，掌天下皇道气运、王朝气数。”
只因不忍生灵涂炭，星光常亮，未动人间之格局，反被镇压入凡转生成为一条小小白蛇。
后，因缘际会，觉醒仙命记忆，于深渊中步步崛起登临，遍历生死之劫方有破碎虚空之境。
白素贞的语气很是平静。
平静得仿佛在述说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之人的事迹。
小青持剑的手颤了颤。
这也是她第一次听白素贞说起天界之事。以前众妖揣度，虽知白素贞为天人所构陷，却是不知这个中原因。
对上小青震惊无语的眼神。
白素贞放柔了嗓，道：“便是我，也是前些日子方知这层缘由。”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是因自己身居高位与众仙不睦，又冲撞帝君不服管驯，方为万仙镇压入凡。
“我以许珣为源推衍前尘时，看到了那条将我与牧童牵连起来的因果线。可那条线……却被人动了手脚。”
白素贞低低笑着，眼里秋水渐次凝霜，“牧童是我坠凡化蛇未曾觉醒仙命记忆时，所遇的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凡人。他有恩于我，我欠他因果未偿，自此，我之二人的命运便在天地间留下了交缠痕迹。须知万物有痕，有痕便可被抓取，可被篡改……上界引牧童入局，让我报恩，延我归位之期。那许仙，便是我成仙路上的劫。”
推衍得出前尘种种，知她原是要被镇压于雷锋塔下，直到西湖水干雷峰塔倒方可重新出世。真到那时——
人间王朝早已轮转不知多少载，而万物生灵又不知生灭多少回。想来那天上人也已有了更多底气，来应对末法时代。
若非天道煌煌，察觉许仙逆转时空而来，嫁接因果以让许珣取代许仙。
若非她无意间算到那根被动了手脚的因果线，触动了那被封锁在脑海深层的真正记忆。
以她今时身份。
她也不会知晓这讳莫如深的上界辛密。
只。
“原是上界不愿让我成仙，而今，却是我不愿成这个仙。”
一阵风过。
小青惊悚地发现自己的身体被风逆拂出去。
眨眼间，棋盘光罩复原，她又被隔绝在了外。
“王朝动荡，地府魂满，既我封印已破，记忆归来，那紫微便必归位。”
月光之下。
白素贞双足渐离棋盘，踏步虚空。
视线渐从北空那颗星回转到小青身上，眼里的寒霜也有了融化的迹象，“非我不愿予你，只这仙命确非你可受，它理该由更适合的人去背负。尽管我知道你只是在赌气……但你只见到了它所带来的好处，却不知它所背负的使命——”
噌地一声响。
雄黄剑穿空而来，一剑落在天元上。
到底什么使命？
白素贞没有明说，但看到白素贞紧抚腹部的手以及紧蹙起来的眉，小青却是懂了——
万仙都要将火熄灭，我一人独将此火高高举起。
……
……
李公甫夫妇是在半月之后回来的。
彼时，许仙已在许府十日有余。
那晚，她本在凤凰山上编织藤椅，忽而心中一恸，疑心是那姑娘出事，便匆匆驾云而来。
赶到之时，却未见有任何异象。
房里灯火通明，她推门而入，便见那姑娘略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而后眼里渐渐盛放出笑意，柔柔唤她一声，“许官人。”
许是那烛光太过耀眼，许仙觉得白姑娘的脸色有些苍白。于她身侧坐下，牵起她的手，只有刺骨凉寒意渐渗入掌心。
可那姑娘不遮不掩。
只反握了她的手，懒懒道一声，“许官人，我困了。”
既困了……那便困觉。
说毕，她便替姑娘解下了衣衫，拥她入睡。
时间一晃而过。
那一日，李公甫夫妇早早归家，刚入后院，便见到许仙与白素贞同一屋出来，登时错愕不已。
“弟妹你……”
许娇容的脸上有了怒容——
真是好生荒唐，幼弟流连风月楼暂且不提，这弟妹竟还将小白脸带了回府。真是夫不成夫，妻不成妻，家不像家，可笑至极。
未等许娇容提出质问。
许白便各自动手破除了李公甫与许娇容二人身上的记忆迷障。
又与公甫娇容好生解释了一番，二人方知这段日子究竟发生了何事。
“那许珣许大夫……被法海禅师带走了可会有事？”
李公甫到底是捕头，心系民众，拍着脑门担忧问道。
“姐夫放心，待到时机成熟，禅师自会放他出寺。”白素贞宽慰他。
“如此甚好。”
许娇容也不由点头，虽说许珣取代了她家幼弟身份，但毕竟不知情而为之，也曾与她真心相待以姐弟相称过，她实不希望他有事。
如此嘘寒问暖一番后。
许娇容忽觉相较往日，身边似少了个叽喳的人，当即便环顾四下问："弟妹，小青那丫头呢？怎过了这般久也没见着她？"
白素贞怔了一怔。
想起几日前青儿一袭男装，与她告别时的场景，“姐姐，自相识以来，青儿便跟在你身后仰视于你……现如今，青儿也该去追寻属于自己的道了。姐姐的法虽好，却终归只是姐姐的法，并非我岑碧青的法。此一去，不知何时方能相见，只望姐姐记住——青儿，永不弃你。”
对上公甫夫妇疑惑的眼神。
白素贞无声笑了一笑，“青儿云游天下去了，若是有缘……还能再见。”
……
……
许仙在家伴了姐姐娇容三日。
三日之后，便与白素贞一道同公甫夫妇请辞。公甫夫妇虽然不舍，却也知二人难处，便未多加挽留。
二人因念姐姐姐夫尚在杭州，不宜远行，便未另寻山头，只暂于凤凰山上落脚，与钱塘所距不远，若然娇容公甫有兴致来此，驾马车一日便可到。
这一天。
秋日晴好，竹影幽幽。
白素贞躺在藤椅上看书，斑驳的阳光穿透竹叶间的缝隙，打在她的脸上，显得她的面部轮廓愈发柔和。
许仙悄声走来，抽走姑娘手里的经书，将手轻抚上姑娘的腹，柔声道：“娘子该午睡了，莫要累着。”
白素贞的唇勾了勾，眉眼弯了一弯，道。
“遵命，我的许官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万仙都要将火熄灭，我一人独将此火高高举起。”
改自海子“万人都要将火熄灭，我一人独将此火高高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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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交代清楚的情节番外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