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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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仙心头一颤，脸颊微微发烫，未答，只是道：“娘子，请早些安歇吧。”
她跪坐于床榻之上，掀开被褥，神色认真，目光诚挚。
白素贞微怔，看着许仙这副模样，不知怎的，心突然就软了下来，便连之前所生闷气都消散大半。
她自然不会将真实情感表露于脸上，只是略显冷淡地回了一句，“许官人，不多拿条被褥吗？万一素贞夜间不慎显现原形……吓坏了你又该如何是好？”语气微讽。
这这这……
这心高气傲、口是心非的姑娘哟！
许仙分明见她眼底有冰雪在逐渐消融，却偏要板起脸来说这伤人伤己的话，“汉文不惧，还请娘子上床。”知她敏感，许仙语气坚定，掷地有声。
白素贞只是娉婷立于原地，将目光投向窗外，道：“许官人，方才你说月色甚美，素贞闻之心生赏月之意，打算去九霄之上赏月看星星。”
赏月看星星？
许仙一愣，却见白素贞虽然这般说着，身形却丝毫未动，突然若有所悟，似乎……
似乎是她家傲娇的娘子放不下这已经端起的架子呀……
留还是不留？
白素贞要走，许仙本应放下心头巨石才对，哪知心里却莫名不安起来。
她有种预感，若然今夜之事处理不当，她与白素贞之间的关系会于瞬间降至冰点。
或许今后仍会因合作关系而相敬如宾礼数有加，但是她将再也见不到眼前这个低眸浅笑间总带了一分黠意的白素贞。
也许这是一件好事，没有白素贞的挑弄她会轻松自在许多，但是她不愿如此，不愿如此顾盼生辉巧笑倩兮的姑娘换上与前世一般无二的端庄笑容。只因她无心一语。
许仙顺从了内心意愿，赤脚下床，向白素贞走去。
……
……
“你……许仙你做什么！”
仓促间被横抱起来，白素贞没有丝毫防备，前所未有的慌乱涌上心头，便连声音都缩在角落一旁瑟瑟颤抖。
更为要命的是，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令她下意识间便伸出双手环住了许仙的脖子。
“请娘子安睡。”
呵气如兰，白素贞说话间吐出的气息落在许仙脖颈间，酥痒感渐从方寸肌肤弥漫至全身，身躯似软了半边。
许仙眸光渐灭，声音喑哑，极力克制住内心深处突然疯狂涌现的欲念，将白素贞抱至床沿，曲身下蹲，微托秀足，欲为她除鞋。
“我……我自己来就行了。”
白素贞伸手制止，若泼墨画般清丽的脸颊之上不知于何时已染上了一层淡淡红晕。
事态发展一已脱离她的掌控，待她回过神来，竟已置身如此境地。
许仙一把按住她的手，抬眸直视于她。
“白姑娘，汉文只想向你证明汉文对你并无任何轻视嫌弃之意。不管你是人是妖，在汉文眼里都是一样的，是汉文的好……友。”硬生生咽下了“娘子”二字。
此“娘子”非彼“娘子”，前面所唤乃单纯演练之称，这一声却是肺腑感叹，若是当真唤了出来，意思便变了味。
“好了，我信你便是了。赶紧休息吧，明早还有正事要做。”
脚腕处隐隐传来的热痒之感令白素贞有些不自在，她挑足挣扎，低眸错过许仙恳切目光。
屋内烛火应声而灭。
许仙低低一笑，知白素贞害羞，也不多言，只是温柔道：“好，娘子晚安。”
……
……
二人同躺一榻之上，共盖一张被褥。
白素贞感受着逼仄的被褥之内那一道不属于自身的热量，心里突然有些懊恼。
她于山中修行千载，孤身一人已成惯性，即便后来与青儿姊妹情深，也从未有过如此亲密之举。
如今竟因赌气而与认识不到一月的少女同榻而眠，当真是失了智昏了头。
许仙不知白素贞心里所想，平躺于床，双目微阖，嗅着那淡淡冷香，心中一片安宁。
孑然一身之时，即便是夜夜诵读佛经也难以获得心灵之上的欢愉。而今，佳人相伴，她轻而易举便获得了这份静谧。
前世，她剃度修行，发现自己于佛法之上确实有着非一般的悟性。这份天资，金山寺众僧比不上，法海也比不上。但是，若论对佛祖的忠诚与信念，她是远远不及他们的。
只因她心底早已有了独一无二的神祇——
白素贞。
满心满眼皆是她。
佛祖已无供奉之地。
……
……
许仙悄然睡去，白素贞却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不只是因为不习惯。
还因为不知不觉间，许仙侧身而睡，越迫越近。而她在这份越迫越近的人体热量之下，退无可退，若临万丈深渊，蜷缩至一角崖壁。
她不解原是她戏弄许仙在先，缘何而今竟似倒转了过来。
她节节败退，步步紧缩，许仙则欺身而上，笑傲赛场。
“许仙！”
她欲起身透气，念头刚起，尚未有所行动，少女手臂便拦腰环了过来，极其熟稔，似早已在脑海之中模拟过千遍万遍一般。不由惊呼。
见许仙未曾醒转，只是无意之举，只得恨恨咬牙，不再出声。
大抵是年少气盛的缘故，许仙掌心温度颇高。
白素贞只觉腰间一阵温热，似火蔓延，即便是血冷于她，也抵抗不了少女心头骄阳。身子一点一点滚烫起来。
她突然怀念起初见之时那个疏离自持的许仙——
彼时她还不似今日这般无赖。
强忍住一剑斩断少女罪恶之手的念头，白素贞无奈闭眼，尝试入眠。
……
……
清晨。
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纸照亮床沿。
许仙欣然苏醒，只觉过去岁月从未有过如此香甜之眠。
很快，她便发现自己的手放在了不应该放的位置之上，心里一阵发虚，见身侧姑娘尚未醒转，连忙小心翼翼将手回抽。
“官人。昨夜睡得可还安稳？”
白素贞睡眠极浅，一已感受到许仙的动静，悄然睁眸，侧过身来，素手轻支脑袋，眉眼弯弯，似笑非笑凝视于她。
“安稳安稳。”
许是感受到空气中的冷凝之意，许仙手微僵，干笑两声，当即披衫下床，惊起窗外一排喜鹊。
白素贞唇边有笑意于不觉间绽放。
昨夜黑暗之中未曾细瞧，今日晨曦微透，洒在许仙脸颊之上，乌黑的长发轻柔飘散，她竟觉她面部轮廓异常柔美，不似前些日子那般有雌雄莫辨之感。
似一朵淡雅的小雏菊。
白素贞挑眉噙笑，“官人身上可有什么颠倒阴阳的法宝？竟叫人难辨雌雄。”
若非许仙主动挑明，她也不会注意到此人竟是女子。
她分明未在她身上看到任何障眼痕迹，却偏生这般雌雄难辨。
……
……
法宝自是没有的。
不过是自小以布条束胸，穿些宽大的衣服，再将面部线条画得刚硬些罢了。
她前世本是男儿之身，今生举止行径一如男儿，装扮起来自是酷肖十分。
白素贞虽有慧眼，却未曾有过此方面的猜测，不识也是正常。
许仙虽情知原因，却不能解释，只能道：“或许是汉文男身错投女儿胎了吧。”
虽是笑言，但其中多少心酸之事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玩笑之语看似荒唐实则肺腑。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十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