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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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仙与青白分别之后，一人行至许府，见天色已晚，姐姐姐夫已然入睡，便不做打扰，径直走进书房取出了笔墨纸砚。
她铺好宣纸，持笔蘸墨，笔尖顿时染开一团漆黑的墨晕，一直蔓延到那饱满的笔肚之上。
提笔，悬腕，作画。
笔尖在素白的宣纸上行云流水般走动着，白素贞的浅笑低语盈盈目光不断在她脑海之间回放。
不多时，便有一位曼妙惟肖的美人出现在她的笔下。貌似初荷，笑若春风，甚是清美动人。
待笔墨干涸，许仙欲收起画卷之时，视线触及画中人，竟蓦地怔了神。
前世她也曾为白素贞作过一幅画，那时白素贞被法海镇压于雷峰塔底，她日夜思念，便依着往昔记忆为她家娘子画了一幅像，聊表思念之意。
现在回忆起来，那日她笔下的白素贞美则美矣，眉宇间却总有一分倦意。她原本不懂，只以为是自己心情不佳，画应心而生，所以画中之人也显得有几分疲惫。
直到如今，她才明了其中真相。
因为那端庄完美的白素贞并非她之本性，她本是那般心高气傲的女子呀……
却为了当初那个软弱的许仙改变天性，扭曲道心……这又如何不让她心生倦意呢？
白素贞用情至此，她却负了她一次又一次，实是不该。
许仙看着如今自己笔下的人儿，神采飞扬，眉眼之间总有一缕淡淡的笑意与狡黠，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庆幸之感。
幸好，她重新回到了五百年前，有幸看到白素贞真正的性情，也有幸守护这样的她。
许仙收起画卷，怀揣着感激之意。
……
第二日，许娇容起了个大早，敲响了自家弟弟的房门。
许仙中断修炼，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出房间。看到姐姐娇容那询问的眼神，她微微一笑，道：“姐姐请放心，汉文已寻到了意中之人。”
“当，真？”许娇容半信半疑。
许仙颔首，将早已预备好的画卷递给姐姐娇容，“这便是汉文思慕之人。”
许娇容匆匆打开，细细打量，“汉文，这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哪里人氏，身家可曾清白？”画卷之人很美，她看着也甚觉赏心悦目，只是这身世来历她还得替弟弟把把关。
许仙一早料到，便把前世小青替白素贞编造出来的身世说了一通。
“姐姐，她名唤白素贞，四川芙蓉城人氏。”说到这儿，许仙垂眸一笑，青城山倒的确在四川那一带呢。
“白姑娘的父亲本是一位总镇，曾在疆场驰骋多年，官场之上倒也有几分威名。好不容易才从前线退居下来安享晚年，所在小城却突发时疫，带走了白姑娘的双亲……”
许娇容触景生情，想起自己也是双亲早亡，独自一人将弟弟拉扯长大，便不由轻叹了一声，“这白姑娘身世倒是可怜。”
许仙见姐姐娇容面带哀戚，知她心中所想，连忙握起她的手，给予她安慰。
许娇容眼眶一红，差点掉下泪来，自家弟弟就是会哄人。当下收拾了心情，佯怒道：“那白姑娘而今家居何处？你不会忘记询问了吧？”声音还带着一丝哽咽。
“当然不会，若是错过如此貌美温柔的姑娘，汉文岂不得后悔死。到时候就只能一辈子孤家寡人赖着姐姐了。”许仙委屈道。
许娇容被许仙逗笑，手指一点许仙眉心，“你呀，别贫了，快把地址说一说，姐姐好托冰人去下聘，如你所言，这般好的姑娘若是被人捷足先登了可怎么办？”
许仙笑着把白素贞地址告知许娇容，并交代了自己与白素贞有三日之约一事。许娇容连忙查询黄历，发现三日之后确实是个黄道吉日，便应允了下来。
……
钱塘县的八卦永远都传得飞快，许娇容只是去一线牵走了一趟，整个钱塘县的人便都知道许家许秀才要成婚了，与那清波门双茶巷里的白府白姑娘。
一时间乡里乡亲都在揣测这白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让挑挑拣拣已有两年之久的许秀才都缴械投了降。
沈千金得知消息时，正在刺绣，心一乱，手一抖，针头便扎进了白嫩的肉里。
“小姐……”青鸾一惊，连忙找布条打算替沈轻雪包扎。
“没事。”沈轻雪用帕子抹去了指尖那一点嫣红，淡淡道：“青鸾，我这几日身体渐好，娘亲打算带我去寺里住些时日，以表还愿之心，你随我一道去吧。”
她生病之时，娘亲曾对菩萨发下心愿，若她能安然无恙，便每年带她到访寺院吃斋念佛，并且捐赠香火油钱。
此番病好，是到还愿的时候了。
青鸾好奇道：“哪个寺院？”可是杭州有名的灵隐寺？
“镇江金山寺。”沈轻雪道。她家在江苏镇江有位表亲，此番前去除拜佛了愿之外，还为探亲访友，倒也算是一举两得。
青鸾为收拾行李先行离开，只留下沈轻雪一人望着闺房书桌上摆放的很整齐的两盏鸳鸯灯笼微微出神。
……
许家一连忙了两日，下聘礼纳彩礼派请帖，终于到了第三天迎娶新娘入门的日子。
这一日，许府张灯结彩，鞭炮作响，热闹非凡。
许仙身着大红喜袍立于门口，一头墨发以红丝带高高扎起，清俊又秀雅。
围观女子遥遥望着许仙，只觉春心一阵动荡，纷纷感慨如此美好的男子竟然已名草有主，那些被许仙拒绝过的姑娘更是心碎一地，痛哭不已。
有唢呐声传来，花轿渐渐从远而至，停于许府门前。
许仙正欲掀开轿帘，却被冰人拦住，“许相公，瞧你猴急的样子，可别忘了踢轿门呐！”
众人哄笑不已。
许仙一怔，前世她虽与白素贞成婚，却是以天地为媒，未曾有过这诸多礼数。
“这踢轿门可是咱钱塘县的习俗呐，以彰显新郎官威严，好让新娘日后对丈夫千依百顺……许相公？你莫不是惧内吧？”好个牙尖嘴利的冰人。
许仙一阵心虚。
让白素贞千依百顺？嗯……前世倒的确如此，今生……似乎有点悬呐……
但是媒人不依不饶，偏要她遵守习俗，她只好作罢，轻轻踢了一下轿门。
白素贞坐在花轿内，自然听到了冰人所言，以及轿外传来的轻微声响。她嘴角轻勾，知道小青听了这话定是在一旁生闷气，忙先传音安抚了小青。
然后低低一笑，抬起脚，毫不犹豫地回踹了过去。
这声响相当清脆。
众人一愣，待回过味来，哄堂大笑，“好一个男不惧内，女不示弱。许相公，日后可有的你受了哈哈哈哈！”
许仙微微一笑，对此毫不在意。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是不肯让她家娘子受半分委屈的。
她在冰人的催促下掀开了轿帘。
映入眼底的是一袭新衣的佳人，身姿款款，婀娜窈窕，凤冠霞帔遮住了她的倾世容颜，令人看不真切她脸上的神情。
但许仙可以想象到这姑娘此时定眉眼弯弯，嘴角轻勾在得意的笑。念及此，许仙的心情也越发愉悦。
吉时已到。
冰人忙将红丝缎放入这对新人手里，许仙便以缎带牵引着白素贞往许府正厅内走去。
正厅高堂之上坐着满面笑容的许娇容和李公甫二人。许仙双亲亡故，便以长姐为母，长兄为父。
拜过天地之后，白素贞被冰人搀扶着去了新房，而许仙则留在大厅宴请往来宾客。
喜宴之上，觥筹交错，杯箸作响，恭喜之声不绝于耳，更有不少恭祝许白二人早生贵子之语。许仙只是礼貌谢过，浅笑饮酒，并不多言。
一番酒轮下来，夜色已是极深，早有一道弯月悄然升起悬挂于空。
酒桌上的宾客一已醉倒大片，许娇容只是浅酌三杯，神色尚且清醒，提醒许仙，“汉文，你该进房了，莫要让弟妹等太久。”
小青也不曾饮酒，闻言柳眉横竖，传音道：“许仙，你若敢欺负我姐姐，我便一剑杀了你！”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