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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章 暗藏 ...

  •   因在宫门前耽搁了一些时辰,兰茵到时,学生们已聚齐在太仆寺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兰茵脚步微急,匆匆越过门槛,申世兰从主位上起身,请二人落座。

      “无妨,我也才刚下衙。”申世兰昨夜在太仆寺值夜,卯正才刚下衙,匆忙洗漱换了身干净衣服,也是刚到。

      兰茵见申世兰脸上并无笑颜,便知昨日酒楼套话并不顺利,问道:“如何,是范仲清不肯说吗?”

      堂中学生皆看向申世兰,都期待着能从她口中听到有用的消息。

      申世兰眉头紧锁,摇了摇头:“并非是他不说,而是他知道的东西实在有限。我从他那里听说,这个萧轸一进大理寺就被关进一个单独的牢房里,有重兵看守,从始至终见过萧轸的人,除了王萧两府派来的人,便只有张大人和宋大人,就连范大人也只见过一面。”

      兰茵沉吟不语,半晌后,抬头问道:“可知王萧两府派来的人都是谁?”

      申世兰坐回到主位上,脸上露出深思的表情:“曲亭侯世子王忝来过,说是自己妹妹在镜玉楼门前差点丧命,想要查出幕后真凶,萧家来的是晋国公府萧五爷,哦,就是那日在聚贤殿唐突你的那位萧四爷的弟弟,萧弛。”

      话音未落,安静的偏堂里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声响,是茶杯落在桌案上的声音,引得大家都去看向声音源头,就看到裴青钰黑沉着脸,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兰茵也看过去,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跳,但王萧两族本就跟裴府不和,这是京城众人家喻户晓之事,是以,其他人见到裴青钰脸色不好看也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兰苑只瞥了裴青钰一眼,便将视线重新落到申世兰身上:“萧轸是卢平萧氏族人,依附于兰陵萧氏,追杀他的人身上又发现了兰陵萧氏的腰牌,于情于理,萧氏之人都该回避,大理寺为何会放萧家人进去?”

      其余人跟着附和:“对呀,按道理来说,就算萧家人想要见那个押运官,大理寺的人也应该拦着才是。”

      申世兰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道:“萧五爷是奉了太后之命,听范大人说,牢里的那个与太后有些亲戚关系,只是托萧五爷去里面看看他,并未问话,也没说与案情相关的事情,全程都有宋少卿跟着。”

      “原来是太后,那就怪不得了……”

      有太后懿旨,就算是大理寺卿张大人在那里,怕是也拦不住。

      说到这里,众人脸上神情都有些压抑,一个小小的粮草押运官,竟然得到了太后的关照,可知这背后的水有多深。

      原本一个萧氏就够让人头疼的了,现在又牵扯到太后,甚至连王氏的人也插手了,这个萧轸背后到底隐藏了多大的秘密,众人是又好奇,又害怕。

      这时,裴青钰忽然开口:“萧轸有没有交代他北疆粮草被劫一事?”

      堂中一阵沉默。

      兰茵看向裴青钰,这个问题同样也是她想问的,却没想到被他先问出口。

      大家此时最关注的还是萧轸为何会被追杀,以及他口中所说的水隋峥贪腐案到底有什么隐情,无人记得,萧轸还是北疆粮草被劫的嫌犯,也是有可能造成长宁侯裴玄重伤的罪魁祸首。

      兰茵心底稍安,不论裴青钰表面上有多抵触疏远他的父亲,在他心底,裴玄依然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

      而他只要一天想着这个位置,就一定会恪守本分,保持最安全的距离,掌握好分寸,不再跨越那道危险的界限。

      之前的猜测与怀疑,或许只是她敏感多疑,想多了才会如此。

      想到这,她也放下心思,转过身去看申世兰。

      申世兰拧眉,迟疑道:“萧轸只承认粮草被劫是他失职,否认劫匪与他有任何关系,这件事上,大理寺没有问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我们要查的不是镜玉楼刺杀一案吗?粮草被劫案就交给大理寺去审便好,我们没必要知道那么多。”一个学生道。

      兰茵这时开口:“但是萧轸被追杀,我们不知道他究竟是因为水知县的事,还是因为粮草失窃的事,如果粮草被劫的主谋另有其人,而萧轸只是其中一枚棋子,说不定那些来追杀他的人是怕幕后黑手败露出去,所以来杀人灭口的。”

      她说完,方才那个说话的学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嘀咕道:“好像也是……”

      “说起来……”兰苑忽然看向兰茵,“你说那日萧轸在街上被追杀时,身上已有诸多旧伤,看起来不是在逃跑过程中伤的,对不对?”

      这算是姐妹两个正经说的第一句话,但对彼此来说,两人之间毫无情意,就像陌生人一般,兰茵却觉得,这比兰家其他人对待她的态度要好得多。

      兰茵也无杂念,回忆着那日的情境,缓缓道:“他穿着一身里衣,身上很脏,有很多伤口和血迹,他的手腕有淤痕,应该是被铁锁一类的东西捆绑过,我闻到他的身上除了血腥味,还有一股发霉的味道,就好像在阴暗潮湿的地方待了很久……所以在被追杀之前,他应该是被人囚禁在哪里,并且经过了严刑拷打。

      那个囚禁他的人,应该很擅长刑讯,萧轸身上的伤口看着严重,其实都不危及性命,只有肩膀上的刀伤有些突兀,刑讯时为了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最关键的地方就在于折磨,但是那个刀口很平,是一刀刺下去的,跟别的伤口明显不一样,更像是为了泄愤——”

      兰茵说到一半,抬起头,就看到一双双眼睛全都瞪大了盯着自己,皆是不可思议的表情,她怔了怔,缓声道:“怎么了,是我说得不对吗?”

      邵从荨眼里满是钦佩,惊喜地看着她道:“听闻那日甚是凶险,夫人还救了萧轸一命,只短短那么点时间,竟然看得那么仔细,连伤口是什么样都记得,也太厉害了吧!”

      她性子跟水湄有些相像,有什么就说什么,直来直去,不吝夸奖,兰茵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忙清了清嗓音,喝水掩去尴尬。

      “我离他最近,看得清楚些也是应该的……”

      她边说着,边移开目光,却不想正好与裴青钰撞上。

      他也在看自己,只是跟别人的眼神不一样,眉头微蹙,似乎对她所言颇有不满。

      是她哪里说错了吗?

      恰好这时兰苑说话,将兰茵的思绪打断。

      “如此说来,这个萧轸很有可能是被谁抓了起来,经过了一番严刑拷打,然后他逃了出来,那些人是来将他抓回去的,只是没想到萧轸跑到了镜玉楼,那里人太多,如果他被人救下恐怕会有大麻烦,所以那些人才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

      众人一听,都觉得兰苑说得有道理,申世兰看到兰茵眉头紧锁,开口问道:“兰夫人以为如何?”

      兰茵眸中深思,摇了摇头:“囚禁他的与追杀他的应该是两伙人,看那些黑衣人的打扮,明显就是冲奇袭和刺杀去的,如果只是看押他的人抓他回去,应该不会准备得这么充分,连夜行衣都换好了。

      而且,萧轸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行动都不便,还被铁锁捆着,应当很难逃跑才对……”

      裴青钰适时接着她的话道:“除非,是有人救了他。”

      “救他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些黑衣人。”

      “他们先装作营救萧轸的样子,把他从某处暗牢里带出来,然后再找个僻静的地方杀人灭口。”

      “谁知道动手前被萧轸察觉到,逃跑了,才会发生后来的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没有旁人插话的余地,说完之后,脸上皆是浮现出喜色。

      其余人反应慢半拍,还需要一边思考他们的对话一边梳理逻辑。

      堂中安静的几息,相视而笑的两人渐渐意识到空气中弥漫的微妙气氛,兰茵缓缓收起笑容,忙不迭地转过头,喝了一口茶,裴青钰却仍旧看着她,只是在她察觉之前,若无其事地别开眼,轻放肩膀,偷偷地舒出一口气。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还是得知道,黑衣人想隐藏的究竟是什么。”兰苑提醒道。

      申世兰沉思地点了点头:“两个思路,一个是粮草被劫案,一个是水知县贪腐案。”

      说完,她站起身,先是看向兰苑:“水知县的案子,你父亲是经办人之一,你可不可以……”

      她话说一半,兰苑便道:“我回去问问父亲。”

      申世兰点了点头,又转向一旁的兰茵和裴青钰:“粮草被劫案,长宁侯所知应该比我们都多,也许他能提供出有用的信息。”

      兰茵看了看裴青钰,就见他皱着眉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兰茵心知让他去问他父亲的话,恐怕比登天还难,便替他应下,对申世兰道:“好,粮草案就交给我们吧。”

      申世兰又吩咐了剩下的学生:“那天晚上目击者众多,也许还遗留了什么我们尚未发现的线索,你们去找找看当晚在场之人,任何蛛丝马迹我们都不能放过。”

      “是。”

      “这两日我会想办法弄到水知县一案的卷宗,两日后的午时,我们在镜玉楼将信息互通一下,现在,就先各自散去吧。”

      申世兰交代完,学生陆续离开太仆寺。

      兰茵也与裴青钰一道回了侯府。

      这次上马车,裴青钰什么都未说,径直去了后面那辆,兰茵看他又变回平素那般冷漠倨傲的态度,悄悄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莫名的感觉。

      方才在太仆寺,只有他始终跟上了她的思路,和她一起推测出了萧轸在镜玉楼被刺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只是有一点,她尚未勘破。

      黑衣人作为掩盖真相的一方,目的是杀人灭口,那囚禁萧轸的人呢?

      既然他能做到不声不响地将萧轸关在隐秘之处,连朝廷的人都慢了一步,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让人将萧轸带走?

      而且,萧轸身上的味道,她总觉得有些熟悉,那股潮湿发霉的血腥气……

      “咣当”一声,马车忽然停下。

      兰茵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猛然想起自己曾经在谁的身上闻到过一样的味道!

      “夫人。”镜甯撩开帘子,见兰茵瞪圆了双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愣了一愣,半晌,才道:“夫人,是侯爷。”

      兰茵回过神,越过镜甯,从掀起的车帘缝隙里,隐隐约约看到裴玄的身影。

      衣袂似雪,霁月清风,如这世间最干净的颜色。

      但也有阴影,落在她视线不及的地方。

      裴玄从阴影中走出,越来越近,直到马车前,镜甯退开,他掀开车帘上来,坐到她另一侧。

      “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裴玄问道。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收拾了一下换季的衣服,更新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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