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寨之主》十摩

76、第七十六章

　　我捂着嘴，呼吸有些紊乱，脸色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卿笙！你怎么了？”海鸣忽然使劲儿挥下剑，然后上前来一把扶住了我，大声在我耳边问道，“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回过神，望向重烈真人，他也正看着我。
　　在他的面前，我竟然这么无力，根本什么也做不成，只能按照他的计划来一步步走下去，直到完成我柯家人的使命，离开这个世界。
　　若是我不按照他的命令来做，那么受伤的，就会是海鸣和小秋……
　　“哼……”我恨恨的转过身，离开这间屋子，身后的海鸣立即跟了上来。
　　“卿笙，卿笙！”他不停的唤着，我却丝毫不加理睬，飞一般的走在青石路上。
　　“卿笙，你冷静点！”海鸣忽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让我停了下来，“你冷静点！”
　　“放开我！”我冷冷的喝了一声，他微微一愣，随即就松开了我的手。
　　“卿笙，是我害了你对不对？如果不是我被重烈控制住，你也不会被他们抓来，也不会一直委曲求全……”海鸣并不是笨蛋，稍稍一想就明白了过来，可是当他用那种内疚的神色看向我的时候，我却后悔了。
　　不应该让他知道……不应该把火气发在他的身上……这种时候更容易受伤的，不是我，而是他……
　　“没有你的事……”我开始敷衍，但是这种低级的敷衍根本无法欺骗一个对我了如指掌的人。
　　“你骗不了我，卿笙！”海鸣握住了我的肩膀，一直逼的我无法躲闪，“我不会让他们一直利用我来控制你，卿笙，我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利用我来控制你！我，我一定会找机会杀了重烈那个混蛋！”
　　“不要做傻事！”我忍无可忍的推开他的手臂，他却依旧苦苦相缠，“不，你相信我，我不会放过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够了！”我气在心头，反手扇了他一道耳光，让他一下子就懵住了，同时，也沉默了下来。
　　“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一直忍到现在？重烈是这么容易杀的么？”咆哮之后，我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做的有些过，他的脸上凸显出红红的几道指痕，整个人都像是呆住了似地。
　　“够了海鸣，你让我冷静的思考一下吧……”我叹了口气，从他的身边走过去，径直走向我们自己的院落。
　　思考……又岂是这么容易能思考出答案来的？
　　最后，我只能在海鸣小秋和大哥的心之间选择一样来保护。
　　若是我选择了海鸣和小秋的性命安全，封印住了神子，那时候大哥必定伤心欲绝，且恨我入骨，我已经再也不想看见竹林里那个醉酒舞剑的男人脸上的泪痕……
　　可是如果我选择了大哥，帮他保护住了神子，我又如何面对海鸣和小秋？我是否能够承受住那些害死他们的压力？
　　呵呵……其实我根本不用想这么多不是么？其实我根本没什么好纠结的地方不是么？因为无论我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对于我而言，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我是没有未来的人……连秋无音都这么断言了，不管是杨卿笙还是柯子扬，都只能到此为止了。
　　保护了小秋和海鸣，我将会为了封印神子而死，而如果帮助大哥救出神子，我却必须付出性命才能把那颗绿之佛珠交还给他。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折中呢？我并非怕死，我只是不想死的没有价值，多年以后，大家也只会说，看，这就是当年那个背叛兄弟的混账的墓，或者，看，这就是当年那个不履行自己义务害的天下生灵涂炭的混蛋的墓。
　　“卿笙……”海鸣在屋外逗留了很久，最后还是打开了屋门走了进来，一直走到了我的身边，轻轻的握住了我的手，“对不起，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我斜眼看了他一眼，他的神色很可怜，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一点也没有平时那嚣张的气焰。
　　“不关你事，我只是迁怒于你而已……”我叹了口气，任由他温暖的手掌包裹着我冰凉的手。
　　十指冰凉，连着的心也是冰凉的，整个人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卿笙，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么？你不用一个人承担一切！你说出来，说出来或许会好受一些，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和你一起担当，不要这样折磨自己！”海鸣不停的摇晃着我的手，一脸忧心。
　　若说可悲的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觉得欣慰的地方，那就是因为这个世界里，竟然还有他这样的人，一直默默守着我，等着我，看着我，陪着我，一直愿意站在我的身边，帮我顶着那些几乎让人无法喘息的压力。
　　“卿笙，你说话啊！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帮你！”海鸣继续唤着，于是我稍稍抬起头，看向他，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
　　或许，如果我们不是那样的关系，他会是我很好的知己。
　　“坐在这里……”我朝着自己的身边一瞥，他先是一愣，随后便缓缓的坐在了我的身边，却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卿笙？”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接着稍稍一歪头，正好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我很累，想休息一下……”
　　他的身体明显的僵直住，接着又稍稍松了松肩膀，“好，我会一直让你靠着……”
　　傻瓜……
　　我缓缓闭上眼，说是休息，其实只是想要沉下心来想一想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些天听来的，无疑对我都是些重创，让我一直处于动摇之中，无法冷静的思考。
　　而现在，在这个熟悉的家伙身边，心很快就能平和下来，也能稍微放松一些，去整理那些琐碎的细节。
　　“你说我当年……到底是为了什么做出了那种事呢？”我忽然问道，既然海鸣这么了解我，又如此熟悉我的脾气，应该知道些什么。
　　“你？”他似乎有些诧异，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将自己和柯子扬当做一个人来对待。
　　其实我也已经看开了，柯子扬就是我，我就是柯子扬，这世界上原本就没有杨卿笙这个人的，何必一直逃避现实呢？
　　但是我不可能对洛昊冬下手，哪怕再嫉妒他，恨他，想把他大卸八块，也绝对不会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来。
　　“这件事……我并不是完全清楚，那一天在那山崖上，原本只有你和神子两人，我是在看见戚墨弦急匆匆的赶上山去的时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而跟在后面的……”他低声回答着，“但是卿笙，我相信你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所以我一直对此抱有疑惑，但是大当家的不肯相信我……”
　　“哈……那是当然，谁会相信一个不过十四五岁的毛头小子呢？对不起卿笙，那时候我没有保护你守护你的能力……”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点无奈，“但是自那之后，我日以继夜的苦修，就是为了日后能够守着你护着你，让你不再受那些委屈和伤害……”
　　我抿了抿嘴，这些话听起来是有些令人感动，如果换做是个姑娘家的，或许能感动的以身相许了……可是，我却对此产生了一丝的疑惑。
　　“你是如何知道……我落下山崖之后还能生还？”
　　就连大哥再次见到我的时候都暗自吃惊，一个失去武功的人，又是从那悬崖上掉落到了急流之中，更何况我还不懂水性，怎么会活下来的呢？
　　江湖中没有人相信的事情，海鸣却显得一点也不疑惑，仿佛知道我掉下去后一定还活着似地。
　　这怎么不奇怪？
　　他的身子一怔，话音稍稍低了几分，“我……我是一直相信你还没死……”
　　“海鸣……”我没有动，只是很冷的开了口，“我不希望最后连你都在骗我……你知道么……”
　　很冷……我真的很冷……若是这人的温度也是假的，那我的世界还有谁能来温暖？
　　“卿笙，我……”他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我稍稍抽了抽鼻子，鼻子尖微微发酸。
　　他了解我，而我又如何不了解他，他的谎话对于我而言，也是一戳即破的。
　　“其实我那时候……”海鸣顿了顿，最后还是缓缓的说了出来，“那时候我，跟着你一起跳了下去……”
　　“什么？”我猛地睁开双眼，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他们只在意神子的安危，只在意那个身体受了伤的人，但是我却更加在意你，在意你这个心受了伤的人。你知道你掉下山崖的时候，那神色让人看了有多痛苦么？远远看着你的我，忽然觉得自己再也笑不出来了，心都快停止跳动！于是我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从另一边跳下了悬崖……”
　　“那……是你……救了我？”我似乎有些明白自己当初为何能够活下来了，那是因为有他的存在，可是既然救了我，为什么不一直陪着我，反而把我丢在了孤雁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