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飞出金凤凰》春风来袭

97、第九十七章

　　尽管贾悍无意羞辱，事实上深深伤害了慧美，流言蜚语不亚于钝刀子杀人，虽然不是一刀毙命，却也能让人痛不欲生。死过一次，慧美也想开了，好在，这贾悍没有娶正室夫人，不然，她的处境才更尴尬。
　　慧美不再记恨贾悍，可也谈不上原谅。
　　因贾悍对她的救命之恩，两个人并不似她刚来时，那么紧张，可以说相敬如冰，慧美本就话少，如今，更是很少开口。
　　每日安安静静的，望着天上的云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贾悍见慧美每日话极少，怕慧美想不开，有心开解她但他实在不知道怎样开口。
　　贾悍求助同僚，方臣刚。
　　这日，贾悍邀请方臣刚携妻子来家中做客，有意让慧美接触一下旁人，让慧美开怀。
　　济州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方臣刚接到郭后虞的调令，调入京城，下个月，就要启程了。

　　方白氏之前和存悠一起酿酒，如今，已经扩大了几倍，新建了几个酒坊，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方白氏正舍不得酒坊呢！
　　方白氏刚从酒坊出来，方臣刚就来接她，一道去了贾悍家中。

　　方白氏的衣服上，还沾着酒香，淡淡的，听好闻。贾悍拜帖方白氏开解慧美，方白氏刚进屋时，慧美眼皮都没动一下，她不想理会人。
　　可是，方白氏靠近时，身上淡淡的酒香，让慧美一下有了些兴致。母亲爱酿酒，她自幼耳濡目染，不说喜欢，但是，酿酒却有模有样的，曾数次被母亲夸赞，日后嫁个穷书生，也能靠酿酒，养活自己。

　　母亲夸赞她的话，仿佛还在耳畔，转眼就要取她性命。
　　悲从中来，慧美眼睛中，染上伤悲。方白氏看见慧美时，就是这样一幅景色，美则美矣，就是有股悲伤环绕在身旁。
　　方白氏想到她的处境，不由得对这个生无可恋的美人，有些悲悯。若能好好活着，谁愿意去死。听闻慧美被母族抛弃，心里该多么绝望啊！尤其是，被最亲近的母亲舍弃。
　　想到这个，方白氏靠近慧美，想安抚几句。

　　方白氏的靠近，内心毫无波澜的慧美，闻到她身上的酒香味儿，竟有些贪恋。
　　方白氏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开解她，但是明显带着善意，慧美放下戒心，看着方白氏正想方设法的跟她熟路些，慧美主动开了口。
　　慧美问她，“你喝酒了？”
　　曾经在皇宫风光显赫的慧夫人，从方白氏进门开始，就觉察出她的善意。
　　方白氏连忙闻了闻自己的衣襟，一路跟着方臣刚来到这里，吹了半个时辰的风，衣裳早没有酒味儿了，她怎么一下就闻到了？
　　方白氏诧异的说，“我没喝酒，不过，刚从酒窖出来，许是染了酒香，我没换衣裳就来了你家。”

　　“我家？”慧美对这个家字，格外生疏，她从来没有想过，贾悍的家，会是她的家。

　　家这个字，好暖啊！方白氏说，“你鼻子真灵，我参股弄了几个酒坊，将去年的桃花酒挪了地方，再过几日，桃花就快开了，到时酿了新酒，怕和陈酿分辨不出来，挪了半晌，才腾出新酿酒的酒窖，衣裳沾了点酒香，”

　　怪不得呢，慧美说，“封藏一年的桃花酒，被风吹了半个时辰，还能留着余香，你的酿酒方子不错，挺醇厚。”
　　慧美的话，这明摆着就是行家啊！
　　方白氏吃惊的说，“你不光鼻子零，还是个酿酒行家啊！”慧美笑了，“行家谈不上，只是，自小酿着玩儿。”方白氏两人顿时有了共同话，亲近起来。

　　从慧美口中，方白氏还真得出不少经验来。慧美说，若自家喝，封坛放进酒窖倒是可以，若是酒坊用酒坛窖藏，放不下多少，最好用酒坑。
　　酒坑，就是酿好的酒，用竹管引流，到一个大大的酒坑中，一个一丈宽，三尺深的酒坑，可容纳五百坛酒，这样，可以解决存储的大问题。
　　比如现在，方白氏就因马上酿新的桃花酒，需要将陈酒腾出来，放置新酿的酒。

　　慧美的一席话，让方白氏打开思路，方白氏高高兴兴的跟慧美请教，如何建造酒坑，如何保存酿好的酒，等等，从酿酒开始，到后来储存，慧美说的头头是道。
　　方白氏高兴的说，“你可愿意，跟我一起酿酒？给你一成股，行不行？”
　　还能入股？
　　慧美赶紧推辞，“我不能要。”慧美只是帮些忙，岂能要一成股？
　　方白氏道，“只有置身其中，作为主人，才能更好的经营酒窖。”这是存悠告诉她的诀窍。
　　这样说，倒是不好再推辞。慧美当然乐意，痛快的答应了，不为别的，她有点事做，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方臣刚不日就要进京了，方白氏正担忧她在济州的酒坊呢，她最新开的一个酒坊，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打理。这下好了，解决了一桩大问题。
　　方白氏和慧美二人一起聊了一个时辰，贾悍顺道留了晚饭。
　　这是慧美头一次，在这样的情况下用膳，她们四个人，没有尊卑，仿佛知己好友，浑然轻松。这感觉，她从来没有体会过。
　　温馨，平淡，桌上简简单单的四个家常菜。慧美和方白氏喝方白氏带来的桃花酿，贾悍和方臣刚喝烈酒，气氛如此温和，仿佛她也融入其中。

　　家人，亲人，好友，总之，今日这顿饭，吃的毫无规矩可讲，又那么温馨自在。送走方臣刚夫妇，贾悍拉着她的手，散散酒气。慧美起初不肯，但贾悍许是喝了酒，非要拉着她的手，在院子里散酒气。
　　二人这样在院子里散步，慧美自从来了贾悍家中，从未这般难得的和谐。慧美突然说起，那夜在院子里的事。
　　一点也没有当初，在这个院子里被折辱时的难堪，因为，慧美发现，正如贾悍所说，这院子，根本就没有人。可是，谁将她在这院子里的遭遇，传了出去呢？

　　慧美想不通，贾悍也觉得蹊跷。
　　这事，说来凑巧，原本是贾悍负责采办的军用药材，有一批不合格，被他退了回去，那人本是趁着夜间无人，带着银子溜进行贿，没想到，见到院子里这般情景。
　　他计上心头，顿时觉得，扳倒贾悍的机会来了。
　　贾悍纵欲，露夜荒淫，这样的名声传出去，还不得被掳了官职。可是，当他放出风声后，那济州刺史李冒，竟只是呵斥贾悍几句，叫他收敛些，别闹出人命，这事儿，就过去了。

　　贾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那夜，他院子里的几个下人，都在后罩房歇下，夜里从不来这边，谁会看见他报复慧美，继而宣扬出去。况且，即便是被他院子里的下人看见，没有他的允许，下人也不敢外传这事。

　　贾悍自责极了，慧美遭了这样的罪，罪魁祸首是自己。先前，慧美大病一场，贾悍心里就愧疚的很。现在更是后悔，自己仇恨迷了心窍，乾祐帝的血仇，何必报复到女人身上。
　　没人知道贾悍内心的苦，听闻慧美家中有人来接，他想放慧美走，岂料，天不随人愿，阴差阳错，慧美还是留了下来，贾悍看见慧美中毒的那一刻，吓坏了，那一刻，贾悍清晰的明白自己的内心，他不想慧美死。

　　从鬼门关救回慧美，她失去活下去的希望，不怎么说话，吃东西也越来越少，日日望着天空发呆，贾悍怕出事，没了法子，这才求助方臣刚，希望嫂夫人能帮忙开解一下慧美。
　　嫂夫人来了一趟家中，慧美眼睛有了光彩。
　　当好好感激嫂夫人！
　　贾悍嘴角轻扬，他的心，见到慧美笑的那一刻，仿佛塞了团棉花，软软的，仇恨的心，也放下了，贾悍看着这院子，总算有了个家的样子。
　　能跟慧美在院子里散步赏景，这是贾悍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月色朦胧，真美啊！
　　贾悍记在心里，第二日，便开始查。
　　总算让贾悍查了出来，竟是那药材商传的，想借此弄臭了他，贾悍直接退回了这药材商供应的所有药材。

　　方臣刚很快就要赴京上任，慧美答应后，第二日便开始着手选址，建造酒坑。选址不能处于低洼位置，一旦连日降雨，被淹了就全毁了。
　　慧夫人转遍了济州，发现距离松山营三十里外，特别适合建造酒坑。
　　松山营离万合粮仓不远，自从乾祐帝私建粮仓的事情，被郭后虞揭发，这个粮仓，就废弃了，郭后虞在济州屯兵时，再次启用万合粮仓。
　　那时候，郭后虞将自己的全幅身家，都压在济州，这万合粮仓的地位，十分重要，所有，这粮仓附近，驻扎的松山营大军，以保其安全，不被盗抢。

　　现在，郭后虞名正言顺的在京城称帝，这万合粮仓不比之前，现如今屯着济州三成存粮。粮仓有驻军把守，在这里建酒坑，窖藏几年，都不用担心被盗。
　　慧美心想，可以多建几个酒坑，窖藏三年的酒坑，窖藏五年的酒坑，窖藏十年的酒坑，届时标记出来便可。
　　慧美望着远处，发现一处山坳，正对着酒酿，等日后酒窖起窖时，酒香都能飘出十里地。
　　选好窖藏的地方，慧美去跟方白氏商议。
　　方臣刚做济州属臣时，对济州各地都很了解，听闻慧美选了松山营附近，建造酒坑，心想，这慧夫人，还真是慧眼识珠，选的地方，十分安全。

　　方臣刚出面，很快，便弄好了文书，将那一片地连同山头，都买了下来。办好这个事情，方臣刚带着方白氏进京了。
　　酿酒的事，方白氏交给慧美，让她放手去干。
　　慧美做事能力出众，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安排了好了诸多事宜，开始动工了。慧夫人一边建造酒窖，一边顾了好些农妇采摘桃花。这时候，桃花开得正好。
　　晾晒桃花时，慧夫人从酿酒师傅那，需要用马血刷在酒坑四壁，这样密封最好。慧夫人准备了好些蜡，让人融了，涂到酒坑壁上，又让人用马血刷了好几遍，晾干后，在酒坑里倒上两寸陈酒，养一下酒坑。
　　做好这些，慧美开始调制酒曲。每个人的方子不一样，慧美制酒的方子，跟方白氏略有不同，她制的酒曲，更醇厚。

　　贾悍看着慧美干劲十足，日渐恢复精神，替她高兴。
　　从死亡边际拉回来一个人，也可以说，救人一命的成就感，或者说慧美放弃一心求死，贾悍颇有种自豪感，在慧美日渐忙碌中，贾悍觉得，慧美忙碌起来，美的动人。
　　济州这边，慧美活得比之前在宫里掌管宫务事，还要有滋味。这里比宫里自由百倍，不用时时担心被人暗算，简单又忙碌的快乐，如此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