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飞出金凤凰》春风来袭

94、第九十四章

　　“是的。”沁蓝咬紧了卿来不撒口，本来她没有这么笃定，但是，茹嬷嬷找过她商议慧夫人邀宠之后，她恍然想起，初四那日，天还未亮，她隐约见一个男子的影子，从卿来住处走出去。那男子的衣袍，绣样她看不清楚，但样子绝不是太监的。
　　沁蓝本也没往私情这地方想，她跟卿来，早就相识，她了解卿来，不是轻浮的女子。
　　素日没听闻过卿来和哪个男子走近，可若不是姘头，卿来岂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帮一个陌生男子藏尸？虽然沁蓝不明白原因，可是，不攀扯卿来，她一丝生机都没有。

　　沁蓝因卿来夜间房内出现男子，由此认定，卿来定跟男子有私情。
　　初三夜里，初四凌晨，存悠一下子想到，那日，瘦三初三那日没出宫，转而联想卿来那几日颇不对劲。
　　沁蓝所说，极有可能是事实。
　　存悠让人传了卿来进殿，当着沁蓝的面，存悠问她，“卿来，你可有情郎？”卿来立即跪地，“回禀娘娘，私会男子，乃是大罪。下官绝无私情。”
　　沁蓝见卿来着急撇清，更认定她有私情，“我曾亲眼见过，你在自己房中夜半私会男子，还敢狡辩？”卿来慌张不过几息功夫，镇定下来，朝存悠叩首，道“下官愿意验明正身，以证清白。”

　　验明正身，沁蓝有些惊讶，卿来竟不怕？
　　存悠想了想，让凡花带着嬷嬷，去了侧殿，卿来神色淡定，走进侧殿。存悠悄悄交代凡花几句。
　　不一会儿，嬷嬷回禀，“沁蓝污蔑，卿来清清白白女儿身。”
　　沁蓝不服，“不可能，这不可能。”她以为，卿来伙同姘头杀人，是因为被人撞破奸情，杀人灭口。沁蓝大声喊叫，可是，嬷嬷带出卿来，卿来掀开衣袖，露出手臂上的守宫砂，沁蓝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凡花使了个眼色，身边的嬷嬷将闹起来的沁蓝堵了嘴，带了下去。
　　沁蓝女官当值疏忽导致诏令被改动，不反省自己，反而攀扯污蔑旁人，触犯宫规，沁蓝当众，被施了杖刑。
　　听着外头一声声的打板子声音，卿来跪在地上，吓得脸色都白了，存悠挥退了所有人，只留了凡花在身边。
　　存悠问卿来，“初三那日，你和瘦三，一起做了何事？”

　　卿来支支吾吾，有些不想认账，“下，下官不认识孙将军。”
　　存悠笑了，“不认识，怎知瘦三姓孙？”卿来顿时说不出话来。
　　看样子分明有事，郭后虞让存悠帮忙留意合适的女子，既然这卿来和瘦三认识，存悠觉得应该深挖，“凡花说，你肩上有伤？”卿来下意识的捂着肩头，凡花这次颇有眼力价，拉下卿来衣领，露出肩头那个三字。
　　这个字迹，好熟悉啊！
　　瘦三前年铁树开花了，这都往人家姑娘肩头刻自己名字，这瘦三，做事这么荒唐，如此下去，何时才能讨到媳妇儿？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郭后虞将瘦三的终身大事托付给存悠，存悠觉得很有必要，帮瘦三一把。
　　存悠本来还在想，该怎么帮一下瘦三，这下，有了合适的借口。
　　卿来不惜顶着欺君的罪名，也要否认跟瘦三认识。
　　卿来明显不想跟瘦三扯上关系。存悠带着几许戏虞，笃定说道，“这是瘦三的字迹，他的字，我识得，你可别再说不认识他。”
　　卿来猛然抬头，不知如何是好。

　　存悠道，“今日这事，日后不要再提。”此事，皇后娘娘轻拿轻放了，卿来赶紧磕头谢恩。不过，存悠有意替瘦三，在卿来跟前，替瘦三卖个好，博个好感，“瘦三找过本宫，关照你些，没有当众问你，是担心你否认，担上欺君的罪名，这才私下问你，你该谢的，不是本宫。”
　　想到初三那日，卿来跟瘦三，都有异常的举动，猜测他们二人可能有事情，存悠才私下问卿来，若卿来当众否认，欺君罪名落实，卿来不得褪层皮，怎么跟瘦三交代！

　　卿来难得懵了下，点头谢恩。
　　卿来张口就想回避瘦三的好意，那句不必关照下官，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欺君的罪名不小，即便皇后娘娘开恩，她也得挨三十杖？

　　大概觉察出皇后娘娘的善意，卿来紧绷的身体才缓下来。但是，不到最后一刻，她不能认，帮助瘦三藏尸，宫规森严，她会被赶出宫去，若是被赶出宫去，不仅她，她们二房，尤其是母亲，真的没有活路了。
　　存悠接着说，“沁蓝说，初三夜里曾亲眼见你，和情郎一起，杀人藏尸，将尸体丢进慧夫人宫里的枯井。”连地点日子都说得这么准，卿来懊悔死了，亏她还以为自己替瘦三遮掩的隐秘，没有被人发现。

　　到了这份上，卿来才如实说，“皇后娘娘恕罪，我见莲叶刚出新芽，一直想采一些制茶，初三那日亥时，我才得了空暇，刚到池边，看见孙将军朝兰晓动手，我本藏起来，但是，见孙将军掐断了兰晓脖子，我没控制住，喊出声来，被孙将军发现了。”
　　兰晓，这个名字，存悠熟悉，早都拉出去埋了。

　　卿来回想起来，仍然十分害怕，说话都有些颤抖，当时目睹瘦三杀人时，都不曾现在这般害怕，她倒不是怕见到死人，而是怕触犯宫规，被赶出宫去，她们二房一家子，可都指望她呢。
　　大概觉察出卿来的恐惧，凡花体贴的倒了杯茶，递给卿来，凡花自然看懂了，存悠为何单独问卿来，明摆着想给卿来留条后路。

　　卿来接过水，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大口，继续说道，“孙将军本想将兰晓的尸体，绑上石头，扔进荷花池里，可孙将军准备不足，没带绳子，他撕下衣袍绑石头，下官见他绑的不咋结实，担心第二日，尸体漂浮上来，宫里死了人，定会追查，下官担心，我亥时去过池边，有杀人嫌疑，我确实去过池边，百口莫辩，我担心被牵连，这才提议，有个地方，可以藏尸。”

　　这样认识的？
　　存悠闹不明白了，问卿来，“你刚认识瘦三，就帮他藏尸？”卿来连忙否认，“帮他藏尸那会儿，下官还不认识孙将军。”存悠更不明白了，“不认识，就敢冒着大不晦的风险帮他？”

　　卿来点点头，颇有些无辜被扯进杀人案的彷徨，“我以为，帮了他，他就消了杀我灭口的心思，不曾想，孙将军担心我告发他，在我肩头，刻了他的名字，说以此威胁，我定不敢跟任何人说。”
　　瘦三还起过杀人灭口的心思呢！存悠明白了，她还纳闷呢，卿来可不是好管闲事的，怎会出头帮瘦三。

　　弄明白缘由，存悠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瘦三，真是混账！
　　怨不得卿来否认认识瘦三，若让人知晓，她肩头刻着男人的名字，日后该如今见人！
　　这事儿，若说卿来包庇瘦三杀人藏尸，这罪名，卿来还真不冤枉。卿来后怕不已，她自然，明白，不管什么原因，她都成了瘦三杀人藏尸的帮凶。
　　好在，皇后娘娘明显不想旧事重提，兰晓这个名字，听过便罢。
　　兰晓这个人，死了，在宫里如同小石子丢入湖中，很快就没了踪影。
　　法外还有三分人情在，存悠可不愿意因乾祐帝的女人，让自己的得力属下，和郭后虞的得力属下，沾上一身腥。
　　这瘦三也是，刻个什么字不好，非得将自己的名字，刻到人家姑娘的肩头。

　　存悠收起戏虞的心思，让凡花先带卿来下去。
　　带下去，去哪儿？卿来着急了，她包庇瘦三的事情暴露，定会被皇后娘娘问罪，她宁可死在宫里，也不能顶着罪名出宫，卿来磕头恳求，“皇后娘娘开恩，我不能被赶出宫去，我认罪赴死！”
　　“赴死？”存悠摸了摸自己的脸，用眼神询问凡花，难道她满脸素色，吓坏了卿来，她可没想让卿来死啊！凡花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卿来听□□的个人，怎么就看懂，皇后娘娘放她一马的意思？

　　存悠惊讶了，“为何宁可死在宫里，也不出宫去？”存悠并未想重责卿来，可卿来紧张成了这样，出乎她的意料。

　　“望皇后娘娘看着下官勤勉的份上，准下官死在宫里，皇家秘事，从不外传，对我的家中，说下官得了急症便可，我不能被赶出宫，那样，我的母亲，会被休弃的，她本就因只生了我一个女儿，被祖母苛责。”
　　卿来泣不成声，因卿来误会了，才将自己的心思抖搂干净，若不是因此，存悠无法看透，看似性情温和的卿来，如此内秀刚毅。

　　卿来索性将家丑都说了，希望皇后娘娘网开一面，“我祖父祖母偏心，大房大伯已经有两个儿子，祖母依旧苛责母亲，说母亲拖累祖上，让卿家后继无人，祖母想要将她侄女作为平妻嫁给我父亲，我父亲母亲均不同意，已经为此跟祖母闹过一次，若我因获罪被赶出宫去，我们二房，更无立锥之地。”
　　卿来的父亲，是个从七品文散官，奏请郎，每日的差事，就是将管辖的事务，整理成册，按酬劳领俸禄，每月俸禄将米石等折成现银，大概二十两。

　　了解到卿来的家事，存悠感同身受，她出身乡野，自然知晓，一个成婚的女子，生不出男丁的绝望，世风如此，可作为女子，生不出男丁，也不是她的错，女子在这样的世俗中生活，格外不易。
　　苛刻的婆母，是卿来母亲最大的威胁。卿来母亲若执意不肯，怕是最终落得被休的下场。如今，卿来祖母不敢直接做主，怕也是看在卿来在宫中做女官的份上。

　　存悠劝导卿来，“眼下，你还有另一条路可走，瘦三想娶你为妻，你嫁给他，他也能护着你们些，不至于让岳母到无法立足的地步。”
　　卿来摇摇头，“孙将军深受圣上器重，下官岂能高攀，而且，听闻孙将军是汇春楼的常客，这样的男子，下官怎敢指望，母亲不能忍受父亲另外有女人，平妻妾室通房外室，一个都不行，也因如此，才传出善妒的名声，在家里格外艰难，可我父亲宁可挨祖母责骂，也不肯再娶她人，下官自小见证父母恩爱长大，正因如此，下官宁可嫁个憨实的土汉子，也不嫁风流男子，更何况，孙将军这样位高权重的男子，下官连善妒的资格都没有。”
　　风流浪子，瘦三这名声，快传遍了，这个，存悠不能替瘦三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