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飞出金凤凰》春风来袭

57、第五十七章

　　领头的侍卫冷笑一声，抄家这种事，岂敢有错？随即点了两个侍卫，将白香盈押制住，她动弹不得。
　　还有两个侍卫入了内室，将白香盈襁褓中的孩子，抱了出来。
　　白香盈挣扎着上前，试图夺回儿子，奈何她刚起来，就被人踹了一脚，顿时跌在地上，惊魂未定的她恍惚间抬头，只见到侍卫带着儿子离开的背影，儿子的襁褓从侍卫身侧露出来一片衣角。
　　白香盈赶紧爬起来去追儿子，因捆着胳膊，又被踹了一脚，一瘸一拐的样子十分狼狈，心里焦急儿子安危，白香盈就这样一路踉踉跄跄的到入了午门。

　　午门聚集了好多人，白香盈在人群中找了一会儿才发现，大红襁褓中的儿子。周围嘈杂，很多声音聚在一起，白香盈心里发慌，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午门上空。
　　朝臣们被召集在此，各抒己见，似乎在商议什么。
　　白香盈看见乾祐帝坐在一处高台上，于是哭着上前，求乾祐帝放过她们。乾祐帝多次派人跟白香盈示好，多番赏赐，白香盈以为，她求一求乾祐帝，定会能救儿子。白香盈跪地恳请乾祐帝，刚要开口，然而，印象中对她礼遇有加的乾祐帝，连看都没正眼看她一眼，对一旁的太监使了眼色，那太监毫不客气的从侍卫手中接过儿子，却见那太监拎起儿子襁褓，向乾祐帝走去。

　　白香盈膝行上前，试图将儿子抱回来，被压制她的侍卫一把踢开，摔倒在地。白香盈方才醒悟过来，乾祐帝想要她们母子的命。
　　此刻白香盈才知道，乾祐帝看重夫君，不过是个幌子，对她一个妾室礼遇，不过是皇族惯用的伎俩。事到临头才觉察出来，一直以来，是她太过自负，自以为是。
　　让夫君带兵打仗，战死更合心意，战不死，有儿子挟制，郭后虞也不敢抗旨。
　　白香盈欲哭无泪，心里不知道该庆幸儿子威胁不了郭后虞，还是该可惜，自己生的儿子，在郭后虞心里分量不重。

　　摆在眼前的事实，让白香盈脑子空了。乾祐帝倒是有些气愤，他没能如愿，郭后虞没有回京。
　　只怕郭后虞心里明镜似的，所以用一个襁褓中的儿子威胁不了郭后虞。
　　彼此心知肚明的事，即便郭后虞回京，也救不了儿子，白白搭上郭后虞的一条命而已。没能让郭后虞父子共丧黄泉。乾祐帝岂能甘心。

　　眼前不容乐观的情景，白香盈看头了，这是死局，不死不休的死局！
　　白香盈后悔死了，早知道落得今日下场，她还不如带着儿子，回济州呢！
　　白香盈不肯认命，跪地一个劲儿的求饶，她唯一的儿子，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死。
　　然而，尽管白香盈磕破了头，也没人理会，白香盈眼睁睁的看着，那太监将儿子高高举起，狠狠的摔到地上。
　　地上铺着青石砖，冷硬无比。儿子闷哭了半声，就再没了声音。
　　之后，那摔死儿子的太监，将襁褓如同腌臜物踢给白香盈，白香盈爬着过去，捡起来，抱在怀中，儿子还张着嘴，一股鲜红的血迹，印在儿子脸上，一团红，刺眼极了。
　　白香盈紧紧的抱着襁褓，从地上爬起来，她要去找大夫，救救儿子。

　　本来有侍卫提刀奔向白香盈，乾祐帝摇头，留着这个蠢女人，给郭后虞添堵才好。
　　看着她疯魔，不知郭后虞，可否后悔，日后见到这个女人，也会想到他尚未见过面的儿子，何其无辜，刚刚出生便丧了命。
　　想到这，乾祐帝倒是心平气和了些，对于男儿来说，护不住自己的女人跟孩儿，也是种挫败。
　　再无人理会白香盈这个已成了弃子的人，白香盈，抱着襁褓，一路跌跌撞撞跑着，直到跑出宫门。

　　不知道跑了多久，快到闹市的时候，才发现有马车经过，白香盈赶紧拦住马车，上前求助，用头上的发钗换取，好说歹说，上了马车，去了京城最近的医馆。
　　到了医馆，白香盈大喊着救命，大夫上前，摸了摸孩子脉搏，大夫直摇头，这孩子，已经没了气息！
　　白香盈仿佛一瞬间空了，脑子一片白，大夫说，“找个安静的地方，好生安葬这孩子吧！”
　　儿子的小手都凉了，白香盈从未觉得这么冷过，刻骨的凉，从儿子身上传来。
　　白香盈甚至有些不敢相信，今日发生的事情是真的，脑子里浑浑噩噩，不知道今夕何夕，她抱着襁褓漫无目的的徒步走到晚上，才有人暗中将她拽进一个巷子。

　　白香盈连反抗都没有反抗，手中紧紧抱着儿子，任由来人，将她拖上马车带走。
　　趁着夜深人静，这人迅速将白香盈母子带走。
　　马车走了一夜，白香盈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直到出了京城，白香盈才醒过来，看着赶马车的车夫，平淡无奇的脸，见白香盈醒了，几句话，跟她说清了。
　　白香盈找回些神志，清醒了些，原来，郭后虞一直安排了人，保护她们母子，若不是她蠢，被乾祐帝的人恭维几句，许了儿子个缥缈的头衔，迷了心留在京城，若是听郭后虞的安排，她早就离开京城这个吃人的地方，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儿子的脸色，过了一夜，一点血色都没有了，苍白的脸，一丝生气都没有，白香盈让侍卫停在御河旁，找了处安静的地方，将儿子葬在河边。
　　小小的一个土包，埋葬了她的孩儿，白香盈一句话都不讲，儿子是乾祐帝杀的，也是她蠢死的，是她不配拥有孩儿，是她蠢，无可救药，是她，被一时的富贵迷了心，直到双手磨破了，将儿子的木碑做好，白香盈才大哭特哭起来。
　　怪不得郭后虞不喜欢她，她就是个蠢得无可救药的蠢货！
　　郭后虞襁褓中的儿子被当众摔死，郭家满门抄斩的消息，很快便有人暗中传给郭后虞。

　　听闻乾祐帝当众杀了儿子，郭后虞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他对不起这个孩子，虽然没有见过面，然骨血连心，郭后虞攥紧拳头，手心沁出血迹，然而此刻，郭后虞浓浓的无可奈何的悲哀。
　　刘承佑，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这孩子，虽未见过面，但他触摸白香盈肚皮时，摸过他的小脚。那么小的孩子，乾祐帝都不肯放过。他痛失了一个孩儿！
　　郭后虞忽而想起存悠，幸亏存悠早早的离开他，回了娘家产子，不然，她们母子，处境也凶险。存悠替他生下的儿子，比白香盈早一个半月，如今快过百日了吧！
　　郭后虞发誓，他一定要替儿子报仇。

　　郭后虞奋力厮杀，壮大势力的时候，存悠替郭后虞积攒家底。有银子，才能养得起人。
　　郭后虞祖父留给郭后虞的，不只是人马，还有常州刺史府近些年来，积攒的底蕴，尤其是人。
　　这郭府，在郭后虞分府自立时，没能给郭后虞分多少财产。上次回京后，倒是一反常态，将全幅身家，都让郭后虞带走了。

　　其中，有一个谋士，魏仁蒲，值得一提。此人有勇有谋，很善揣摩人心，跟随祖父多年，帮助祖父化解数次危急。此人，郭后虞见过，小时候，他便跟在祖父身边。
　　祖父将他给了郭后虞，一来，看出了天下即将打乱，郭家在京城危险，二来，也替魏仁蒲这个追随多年的老人换个新主，若郭后虞举事大成，两厢得益。

　　存悠着手打理郭后虞祖父的私产，存悠看着丰厚的私产笑了，原来，继室夫人一直得意于她掌管这郭家的家业，若知道，她那看似宠爱她的夫君，竟这么多私藏，不知道会有何感想。
　　填房夫人如何想，存悠自是不知的，在乾祐帝下令，围困郭府的时候，继室夫人吓的脸色苍白，立即去寻郭后虞祖父，然而，郭后虞祖父病了数日，期间不许她近前伺候。
　　开始，孙氏没觉得如何，只因为夫君想要清净而已，但郭府被围，十万火急，自是顾不得老爷子的命令，硬闯了进去。

　　孙氏看见平日精神奕奕的夫君，此刻眼窝深陷，脸上的病容遮不住，她风风火火的闯进来，跟夫君说郭府的危急，夫君带着几许意料之中的淡然，填房夫人竟然说不出话来，夫君早就知道郭府处境不好，但跟自己，一个字都没透露。
　　外人，在夫君眼中，自己竟是个外人！
　　原来，这老头子早就知道，会有今日，可是，为何不早些告诉她，让她有个准备。
　　填房夫人忽然想起，那日，孙儿郭后进来请安，临走前，让她多多保重，如今回想起来，终于觉察出几分不对劲。

　　原本，郭后进并没有外出的打算，临时起意，说要出门，本没打算带上妻子王二姑娘g，但是，因为王二姑娘怀了身孕，郭后进改了主意，让人多准备了些东西，带着王氏，一同出了远门。
　　自始至终，孙儿郭后进，只说祖父有要事交代他去办，其他的一字不提。
　　此刻，填房夫人才明白，有要事在身，为何要带上怀孕王氏，按理说，孕妇不宜奔波，在府中静养才好。这下，她总算想明白了，王氏怀了郭家的孩儿，自然要另做打算的。
　　可悲可笑的是她自己，一直都以为，郭刺史对她情深义重，连同早逝的嫡妻都比不过她，如今想想，多么可笑。

　　郭家长子夫妇相继去世，膝下孙儿郭后虞，他一直疏忽，填房夫人便觉得，郭后虞这个长孙，纨绔子弟，不成器，早就被祖父放弃了。
　　如今才顿觉，这刺史府，半月前，夫君开始变现，易手不少古董，原以为夫君有其他用处，她便没多问，如今想想，这都是预兆，可笑的是她，郭府早就空了家底，她自诩聪慧，竟才发现。
　　填房夫人哭着哭着，又笑了，说不出的悲哀，看着陪伴自己多年的夫君，今日生出几分恨意，“我的儿子，也会被你那孙子害死，对不对？”

　　那孙子，自然说的郭后虞，郭老爷子或许是临了大限，竟生出很多感慨，“那是我最出色的孙儿，是郭家全族的光！”
　　填房夫人不死心般问道，“我呢，死于无妄之灾，你够狠！”郭老爷子这下笑了，“拉你入地狱，对我来说，也是种赎罪！”

　　赎罪，这字眼，如同一块大石头，压在填房夫人心上，她一下挫败了，眼中无法相信的震惊，郭老爷子顺心了些，外头熙熙攘攘的哭喊，他知道，这一日，终于来了。
　　或许是临死前，完成最后一桩心愿，郭老爷子耳边逐渐混乱起来，而后不久，他耳边归于平静。外头如何，他听不到了。
　　填房夫人眼睁睁看着夫君闭眼，手无力的垂下，却再没上前，原来，拉着她入地狱，竟是他那一直情深义重的夫君，一直谋划的事。

　　骤然被打击的很重，填房夫人跌坐在地上，一直没有缓过来。
　　她完了，她多年引以为傲的郭府，完了，一切都晚了！
　　呵呵，这个糟老头子，明明是他禁不住勾引，跟她一起共赴云雨，到头来，却将原配的死，归到她头上，原配夫人郁郁而终，她曾得意，原配腾出位置给她，如今想想，自己才四十多岁，便要丧命，二十年的荣华富贵，转眼便成云烟，如今早死，仿佛是天意。
　　她曾在郭后虞分府自立时，觉得总算撵走一个碍眼的，如今却后悔万分，早知道，她便善待郭后虞，不至于让他远走千里，摸不着，看不到，连同造反这样的大事，郭府大难临头时，她才知道。

　　外面如何混乱，她都顾不上了，她比谁都清楚，这次，郭府真的遭了灭门之灾。
　　填房夫人忽而想到什么，立即去找儿子，郑重其事交代儿子，趁郭老爷子病逝，府中侍卫报丧，看管的侍卫人手锐减，让他趁机逃，逃得远远的，兴许能留条命在。
　　然而，儿子并不听信她的话，父亲大丧，他若逃走，还有何脸面苟活在世上。
　　填房夫人恨其不听话的样子，都想打他一巴掌，然而，不管填房夫人怎样闹，郭后进的父亲仍然不听，即便得知即将砍头，也不肯逃走。

　　他不是不想活，而是活不了，他不是妇人，即便一时逃了，也敌不过乾祐帝诛杀郭府的心，天罗地网撒下去，他终究得死，与其躲躲藏藏如老鼠般苟活，不如坦坦荡荡的丧命。郭后虞的二叔，难得生前活得明白通透了一回。
　　孙氏不禁庆幸，好在孙子郭后进不在府中，二房还能留丝血脉。
　　郭后进能留条命在，已是万幸。
　　填房夫人彻底没了脾气，绝望的她，一下子失去生机，看着满院子慌乱跑的仆人，眼中浑浑噩噩。
　　灭门抄家，这本来是乾祐帝登基时发生的事，郭府晚了一年多，他们郭府，还赚了呢！
　　郭后虞祖父闭眼前庆幸，幸亏，他有先见之明，让郭后虞带着郭后进出京，不然，郭家满门抄斩，一个不留，郭家的子孙，着实单薄了些。

　　这些日子，乾祐帝情绪不稳，随即发火的样子，伺候的宫人，战战兢兢。

　　郭家，因郭后虞抗旨，要灭满门了。这消息一出，京城顿时炸了锅。
　　郭家府门被封当日，郭后虞祖父去世，府内挂了白皤，消息传到宫里，乾祐帝一言不发，到了晚膳时，竟撤了侍卫们，允许世家吊唁。
　　尽管乾祐帝下令解了郭府禁令，然而，吊唁的人，稀稀疏疏的只来了几个。
　　谁敢在这风头上，吊唁一个叛贼的祖父。
　　乾祐帝以为，郭后虞祖父病逝的消息传出去，郭后虞也许偷偷回京奔丧，他明着撤了侍卫们，暗中加派了人手盯着，一旦郭后虞回京，即刻全力缉拿，生死不论。
　　郭后虞听闻祖父去世，沉默了许久，祖父交代，即便他大去，不许郭后虞跟郭后进两兄弟吊唁，不然，他死不瞑目。

　　郭后虞埋在京城的眼线送来消息，乾祐帝在郭府周围，布满了弓箭手，郭后虞暗道，祖父早有预料，不许他奔丧。
　　若是祖父不行了，临死前，他或许铤而走险，不计后果，想要见祖父一面，但是祖父人已经死了，且不许他二人奔丧，郭后虞心里沉闷，不能为祖父送终，到底遗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