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飞出金凤凰》春风来袭

32、第三十二章

　　听闻今日来人不少，方臣刚的妻子方白氏不经意的皱了眉头，去年的探春宴，来了女眷二十余家，内院接待女客，不过六十人，开了八桌席面，今年巳时刚过，已经来了百十人。人数超出很多，唯恐怠慢了宾客，方白氏赶紧命人去点心铺子，送些点心过来。
　　方臣刚的府邸，从未出现过今日这般盛况，他人性格孤僻，也不怎么与人来往，甚少去他人府邸拜访，也甚少有人登门拜访，除却每年探春宴，府里热闹些，还有过年前迎来送往多些，平时大都冷清。
　　骤然来了这么多人，方臣刚担心妻子能否应付过来。

　　方臣刚府上办的探春宴，是年后济州当地官员首次开宴，平时帖子发的不少，但能来宾客女眷远没有今日这么多。
　　说白了，济州当地的官员，都怕郭后虞被别人捷足先登，故而，争先恐后前来，平日跟方臣刚不甚亲近的同僚，也装的十分热络，在一起聊得十分开心。
　　存悠被方白氏的陪嫁丫头领着，进了内院。聊得热火朝天的夫人们，一下子安静下来。有人在一位夫人身边悄声言语，“来人是孙刺史的通房丫头，叫存悠的！”

　　知道了存悠的身份，众人看存悠的目光都变了，来往参宴的，都是正室带着家中女儿，妾室登不得今日这般台面，跟个通房丫头同处一室，好几位夫人的脸色都变了，要不是今日相看郭后虞一事还没搭上边，都想抬脚走人。
　　存悠却没有在意那些夫人们鄙夷的眼神，她今日来，可不是看人脸色的，而是看这些夫人的穿着打扮，以及爱好等等。

　　存悠进来后，方白氏率先起身，迎接存悠，这位夫人本来洋溢着笑脸看向存悠，刚要打招呼问问方白氏，此人是何人家的女儿，她身边的侍女上前一步耳语，听清楚身边的丫头耳语，这位夫人的眼色登时变了。随后，退后几步，朝上首位置，稳稳妥妥的坐下了。
　　坐在上首位的夫人，是济州给事中的吴夫人，今日来参宴，是打听到郭后虞今日也来，故而，带着夫君亲妹妹前来，抽空前来。

　　这郭后虞，听闻是京城世家出身，因之前得罪了二皇子，才被贬出京，来鱼鳞营做统领，而后，二皇子来济州办案，郭后虞阴差阳错救了二皇子，被二皇子提拔，做了济州刺史。
　　救了二皇子，两人的隔阂，不攻自破，日后，这郭后虞，定会回京的。若能借此机会替小姑子攀上这么亲事，她们府中也算在京城有了人脉。
　　天大的好事，可不能被人抢了先。故而，这位吴夫人对今日的探春宴，十分热络，以往，方府下的探春宴帖子，她只是意思意思，命人送了些礼来，压根不来这方府。

　　今年不同，吴夫人唯恐其他世家也相中了郭后虞，下手比她早。她特意早早来了，不知道过会儿，能否有机缘，见见这位刺史郭后虞。
　　存悠进来时，最先注意到这位吴夫人，葱绿色织锦襦裙，因换了春衫，腰间的禁步格外突出，她刚刚跟方白氏聊得亲热，听闻身旁的侍女耳语，脸色冷了下来，不过，这位吴夫人坐下时，她的禁步缓急有度，轻稳得当，节奏丝毫不见杂乱，是个稳妥的。
　　若是忽略了吴夫人的脸上那股子强烈的不屑，存悠倒是很想仔细端详，她的穿衣打扮，不过，吴夫人不喜她表现得十分明显，存悠也歇了结交的心思，将视线转向其他的女眷。

　　其中一个女子，十分高雅，尽管头上首饰不多，但看着十分清俗，听闻是四十出头的年纪，看着倒是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
　　此人倒是没有穿着春衫，似是怕寒，身上穿了件酱紫色皮袄，周遭一圈白色皮毛，酱紫色的平添几分灵动。
　　肤色白皙，若不是气质脱俗，是压不住酱紫色的，这位夫人穿上，非但没有显得老气，反而更衬得大方。存悠心里对这位夫人有些好感，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大抵就是这位夫人这般吧！
　　这位夫人也是在场夫人当中，听人介绍存悠身份后，为数不多的脸色未变的夫人之一。

　　方白氏见田夫人并没有瞧不起存悠的身份，礼数上并不轻慢，拉着存悠上前，跟存悠介绍了下，“这位，是田吏目的夫人。”
　　存悠朝田夫人行了一个晚辈礼，起身后，方白氏跟田夫人介绍存悠，“这位，是侍奉孙刺史的存悠姑娘！”
　　田夫人还了半礼，浅浅聊了几句，方白氏便带着存悠出去了。
　　方白氏自然看见了在场夫人们的脸色，但她不觉得，存悠登不得台面。

　　方白氏不想存悠留在此处，看众位夫人的脸色，她带着存悠，去了自己住处。
　　她的院子，寝室外有个花厅，平日十分亲近的人，她才在花厅待客，今日存悠也算破了戒。存悠见着今日在场的夫人轻慢之心，但她脸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可谓荣辱不惊，心性沉稳，小小年纪，能做到这般，已经非常难得。
　　夫君交代她，交好存悠姑娘，这存悠看着，貌似并不突出，实则是个通透的。

　　不然，怎能得郭后虞冷眼相待，一个普通通房丫头，得不来这般脸面。夫君既然特意交代好生照顾存悠，方白氏自然不敢怠慢，不过，方白氏也好奇，为何夫君说，这存悠姑娘，是财神爷？
　　方白氏跟存悠今日初见面，方府地方不大，探春宴人来的女眷不少，将存悠暂时安置在她的住处，也算另一种方式交好。

　　方白氏陪着存悠，一直待了半个时辰，才出门待客，留下自己陪嫁的丫头心笑，陪着存悠。
　　方白氏去了待客的正厅，吴夫人的脸色尚未恢复，只是，作为宾客，她不好发作。坐一侧李州同的夫人，瞧见了，有意交好吴夫人，为吴夫人发声，不甚客气跟方白氏道，“白夫人也太客气了些，对一个通房丫头奉为上宾，今日这探春宴，让我等跟个通房同处一室，日后传出去，脸上可挂不住！”
　　若是圆滑些的妇人，许会圆个场，听几句抱怨也就过去了，然而，这方白氏跟方臣刚一路率直的性子，非但没有顺着话，贬低存悠几句，揭过此事，反而直接跟李州同的夫人问道，“谁的脸面挂不住，是你自己，还是别人？”
　　这话，可不好接，今日方白氏乃是主人，按理说，应该顾及着宾客的颜面，不会怼人。可是，方白氏见不得李州同夫人舔狗的嘴脸，踩踏别人尊严，借此交好吴夫人。

　　李州同的夫人，被方白氏噎得没了话，悻悻的闭了嘴，若是吵嚷起来，倒是她不占理，怎么说，方府主人家办宴，轮不到她这个外人说三道四。
　　吴夫人气结，这方白氏，真不会来事，硬生生的将花厅气氛冷了下来。若不是今日打算相看郭后虞，她早就甩袖子走人了。这方白氏，交好一个通房丫头，真是自降身份，小家子气！
　　随后还是田夫人打了圆场，气氛总算缓和了些。

　　外院，郭后虞坐是上首，同坐一桌的，除了方臣刚，还有四人。喝了几杯酒后，郭后虞对这几个人，有了初印象。
　　济州这地方，万博济管理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突然换了刺史，属官们有些试探，正常！听闻郭后虞是个纨绔子弟，却不成想，竟是个年纪轻轻，城府极深的，一番试探下来，除了方臣刚，其他四人，对郭后虞从开始的审视，逐渐生了敬畏，此人，万万不可得罪！

　　存悠跟方白氏的丫头聊了会儿，观看方府其他的摆设，这方府，说是简约大气，若是通俗些说，便是清贫！
　　方白氏陪着，一直到开宴，她才脱身，回到住处，身后的婆子，端着食盒跟着。
　　她其实，不耐烦应付那些左右逢源的世家夫人，总觉得那些人笑的好假，方白氏心机不够，担心自己一个不留神，被人套了话去。还不如跟存悠一起用午膳。
　　方白氏带来意小坛新酿的杏花醉。这杏花，是她前几日去庄子上查看庄稼时，采的。
　　那处庄子背靠山，底下有条小河，因日照充足，且地处窝风，比山上暖和不少，那颗杏树，开花早，这杏花醉，只放了十日，酒劲儿不大，也上头，她才敢端来，跟存悠一起喝。

　　别的吃食，存悠没有记住，但是，这一小坛杏花醉，存悠十分喜欢，绵软入口，清香持久，喝下去，到了胃口，十分暖和，热热的，仿佛嘴里还带着余香。
　　几杯酒下肚，存悠觉得，跟方白氏熟络些，许是这酒十分对胃口，存悠夸赞，“这酒还喝，在京城，这么一小坛子，便值三两银子！”
　　存悠的性情，真是率真呢！

　　方白氏惊讶的张嘴，仿佛难以置信，这酒，能值三两银子？方白氏的质疑，存悠十分理解，如同她跟着郭后虞去了一趟京城，赚了千两银子一般，不可思议，但是，她的确是赚了两千两，而不是传言中的一千两银子。
　　方白氏登时有句话，脱口而出，“我会酿各种花酒，尤其是桂花酒，最为拿手，这样的酒，我每年都会跟着时节酿，若是一坛三两，那我一年酿的酒，能值三百两呢！”

　　三百两，方白氏就觉得很多了，毕竟，方臣刚的俸禄，每年不过六百两，一家子的吃喝，除去庄子上送来的粮食不用花费，其他地方，都紧巴巴的。
　　存悠下意识的接了句，“行啊，你酿酒，我卖酒，挣了银子，咱们平分！”方白氏看着存悠，存悠不似开玩笑，方白氏有些退缩，“我就是说说！”存悠知道，这世道，女子想要赚银子，十分难，唯恐被人指指点点。

　　存悠鼓励方白氏道，“你只管酿酒，不用担心有人说三道四，下个月桃花就能开了，若是早些准备，两个月，咱们就能小赚一笔！”
　　一句咱们，一下子拉近了两人，颇有相见恨晚之感，一顿饭吃完，两人脸上均带着压不住的笑意。
　　郭后虞让人去告诉存悠，他在马车上等她，一起回去。
　　存悠恋恋不舍的走了，方白氏一直送存悠到大门口。
　　方白氏在大门口见到方臣刚，方白氏脸上的笑容，还挂在嘴角，方臣刚纳闷，夫人这两年，都不曾笑的这么开怀，今日跟存悠聊了一会儿，这就亲自送到大门外了！
　　存悠上了马车，有些微醺，面色潮红，酒劲儿泛上来，尽管酒劲不大，但存悠量浅，上了马车，十分安静的睡着了。

　　存悠睡着了，郭后虞让郭六慢些驾车，慢慢悠悠稳稳当当的回了府中。
　　吴夫人带着小姑回到府中，心里有些意难平，今日，连郭后虞的面都没见着，转头一想，其他几家，也没见着，心里倒是平衡了。
　　吴夫人心想，得尽快筹备桃花宴，邀请郭后虞来府中赴宴，定要赶在其他世家前头。半月时间，不知道够不够，
　　今日宴会的情景，郭后虞让郭六去打听了，吴夫人听了存悠的身份，便拉了脸，为难存悠，还有李州同府夫人，跟吴夫人沆瀣一气，对存悠十分轻蔑。
　　郭后虞的脸，一下子变了。
　　这些人轻慢存悠，跟打他的脸，有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