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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四十九、红绳 ...

  •   严都平问:“瞳儿的病,到底怎么样?”
      宿光拍了下迎枕:“外伤引起的,连番惊吓,之后又烧了一场,你怎么带孩子的?”

      严都平很是自责:“的确是我疏忽,难道真没法子治吗?”
      “你医术在我之上,她又常年修习道法,你都没法子治,我能怎么办。”

      严都平深感失落:“你也没法子……本来我以为她内丹练成就不会再疼了,没想到只是缓解,不能根治,胎息法,经脉逆转法,全都不管用,有时还会牵扯得肚子也疼,时常食欲不振,该吃的东西吃不进去,暗处不能视物,根源都在这头疾上,我没想到凡间还有这样难治的病。”

      “凡人的寿命有定数,若无折损,凭你一句话就能消了生死簿,你地府岂不是无往不利,头疼还是小事,你就不要这样耿耿于怀了。她如今在修行,或许修为再高些就会好,你莫这般苦恼,她心绪重,容易伤神。”

      严都平叹息:“我没救过人,地府主死不主生,治鬼容易。”

      宿光揉了揉头,有些欲言又止:“方才,我听脉,觉得有些奇怪,也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说。”
      宿光问:“你与她算过命吗?”

      “算过,要为她推演天劫时辰,却不大容易,要么算不准,要么就是无解,远的根本看不清。可有不妥?”
      宿光道:“凡人脉可听命,她命理奇异,我也瞧不真切,隐约间,却看到死气。”
      “什么?”

      “你先别慌,既然一切未知,那应该就是有解,这孩子有佛缘,又是你的徒弟,不会…”
      “看到些什么?”
      “看到些不认识的凡人,你不在她身边,她一时病着,忽而又好了,说不清。”

      “远近呢?大概什么时候?”
      “不远了。”

      严都平点点头,半晌才说:“几回受伤,我都不在她身边,我该警醒些。”想到这儿,严都平立马站起来,“我这就走了。”

      宿光起身送他,口中嘱咐:“最近我都不会出远门,你有事便来找我。”
      “嗯,我们起码要到中元后才走呢,说不定哪天高兴,就来讨顿斋饭。”

      宿光笑笑:“行啊,你们吃得惯,就常来。”
      严都平也笑笑:“对了,那位姓郭的将军,家在哪里?”
      “郭府在朱雀门外,近来新建的左卫将军府在开宝寺附近,我与他家没有交情,你放心。”

      严都平出来时,杨瞳和阿罗还有阿旁坐在前殿台阶上,杨瞳有些饿了:“师父,我们去哪儿吃午饭?我最近胃口很好哦。”
      “给你瞧病来的,就关心中午吃什么?”

      杨瞳托着自己下巴:“用下巴想,都能猜到宿光师父说了些什么。”
      “长本事了,你说他说了什么?”

      杨瞳学宿光师父一手握着念珠,一手背在身后:“好好的孩子叫你养成这样,你医术在我之上,她又是你带大的,你都治不好,我能有什么办法。”

      “嗯,倒是八九不离十。”严都平笑不出来,拉着她往前走,“不怕,师父再想办法。”

      杨瞳笑笑:“我才不怕呢。”
      “想去哪儿吃饭?”
      “朱雀门?”
      “不行。”
      “那就去香街亭,吃荷叶饭去,能不能喝一碗甜米酒?有一家的米酒好喝。”
      “随你。”

      严都平攥着杨瞳的手,心里有些乱,手心是她手上微暖微凉的温度,再熟悉不过,再喜欢不过,死气,死气……会是什么事?难道她又要开始历劫了?怎么会这样快?修行之人历劫,的确可能出现死劫,为今之计,只有与她寸步不离,方能安心了。

      人间快到七夕,过节的氛围很浓,街上到处都有卖彩线银针的摊子,杨瞳也买了许多,成天在家里琢磨怎么打出漂亮的绳结,好好的五色彩线被她弄得一团乱,最后解不开,又上街去买许多,阿旁说,就姑娘买的彩绳,织成网能把她自己兜住。

      这天一大早,杨瞳终于结了一个不错的五色网,拿到严都平面前献宝:“师父你快看,我终于结出一个不错的网!”
      严都平笑着接过,手上的五彩网歪歪扭扭,只能勉强算是周正:“忙了几天了,就忙出这么个东西。”
      杨瞳不乐意了:“之前都是练手嘛,我再结就能结好了。”

      “过来。”严都平把她拉进自己怀中坐下,在她眼前变出一根悬空的细竹竿,将杨瞳买的那些彩线一根一根仔细挂上,两两距离相等,搂着她伸手向前,“你学经还知道条分缕析,怎么结个网这样没有章法,你看,第一排两两相扣,第二排错开一根两两相扣,很难吗?”

      杨瞳笑道:“师父比我手巧。”她抬手自己去打扣,严都平依然圈着她,看着她仔细的,一排一排扣去。

      他看到瞳儿如瀑般的长发,忽然起了玩心,将自己的一绺头发与她的一绺头发结在一起,想着那句“结发为夫妇,恩爱两不疑”,这大概就是平凡夫妻的乐趣,他将这个结取下,悄悄放进心口。

      “师父。”杨瞳唤他。
      “嗯?”
      “您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结这个五彩网吗?”
      “为什么?”
      “这是汉代流传下来的习俗,一结一扣都是女子的心愿,希望与夫君,相怜爱。”

      严都平挑眉:“哦?夫君?”
      杨瞳害羞:“我也是这两天才听来的,我每年结一个,祈求十九岁之后,能与夫君相怜爱。”

      严都平手指绕着她的头发:“这么说,我们瞳儿已经有意中人了?”
      杨瞳回头看着他:“对呀,这个人,我中意得不得了。”
      “是谁?为师要看看这个人到底怎么样,能不能把你许给他。”

      “这个人呀,长得不好看,年纪还很大,没什么本事,对我特别特别不好。”
      “那师父怎么舍得把你许给他?”
      “我喜欢他呀,我最最喜欢他了,不想离开他,所以非得嫁给他不行!”

      严都平凑到她耳边轻声问:“我不好看?年纪大?没什么本事?对你不好?”
      “我说的都是反话。”
      “反话就是假话,该罚。”
      “啊?这也要罚啊?能不能不抄经,要过节了,我静不下心。”
      “不抄经,罚你…”他从手边取过一根红线,一端系在瞳儿左腕上,一端系在自己右手腕上,轻抚之下,红绳消失。

      杨瞳抬起手笑问:“师父是月老吗?”
      “这可不是月老的红绳,用来拘束你的。”
      “拘束?怎么拘束?”

      严都平抬了抬手腕,杨瞳感觉到自己腕上的红绳一紧,觉得新奇:“那我扯一扯,师父能不能感觉到?”
      “你扯扯看啊。”

      杨瞳笑着动了动胳膊,严都平自然能感觉到,不过假意说:“你扯了吗?”
      “我动了呀,师父感觉不到吗?”

      严都平摇头,杨瞳觉得不好:“哎呀,不公平,这样就真是拘束的红线,不是月老的红绳了。”

      严都平起身敛袖:“我要去看奏本了,阿罗和阿旁手里有几卷佛卷要理,他们不大通的,你去帮帮。”
      “佛经?宿光师父让人送来的?”
      “又让你猜着了。”
      “嘿,瞧我聪明的。”

      杨瞳到阿罗和阿旁屋里,他们两个面对面坐着在理经书,杨瞳走过去坐下:“师父怎么叫你们理佛经?”
      阿罗道:“是天清寺送来的,七卷二十八品,整整齐齐的,不知道要理什么。”

      杨瞳翻开细看,是一整部《法华经》,一共七本,经卷上有宿光师父的气息:“宿光师父是药王菩萨?”
      阿旁道:“姑娘不知道?”
      “师父没跟我说过。”

      阿旁问:“你网兜兜做好啦?”
      “嗯,我编了一个特别好看,特别精致的。”
      “哪儿呢,我瞅瞅。”
      “给我师父啦,本来就是要送给他的。”
      阿旁不信:“指不定歪七扭八的,不好意思给咱们看呢。”

      杨瞳不理她:“佛经你们不熟吧,理得怎么样了?”
      “你也不学佛经吧,来干嘛。”

      “要说琢磨我师父的心思,你们两个真比不过我。他把这几卷经交给我们仨,就说明不是小事情,既是大事,他又不亲自做,肯定是因为他身份不方便。师父和宿光师父是私交,若是私事就不用嘱咐我们,既嘱咐我们,那就是公事,要么是地府和药王菩萨的事情,要么就是道家和佛家的事情。”

      阿罗听到不禁点头,阿旁心中觉得有理,嘴上却不依不饶:“那这经,到底怎么理?”

      杨瞳掂了掂手中的册子,寻常的纸,寻常的墨,这一本书未免有些太轻了,猜到这书大概不是书,于是两指相扣,对手中的书施了一道解封咒,书册变成了一块半掌大小的菩提木质令牌,边缘雕着莲花纹,一面有字,刻的是梵语,地藏王菩萨的大愿,一面是画,横着看是几座山峰嵯峨连绵。

      如此,七卷经变成七个一模一样的令牌,杨瞳觉得菩提木香好闻,就拿了一个在鼻尖轻嗅:“好香。”

      阿罗嘀咕:“这七个令牌是何用处?”

      杨瞳一个一个闻了一遍:“如今除了鬼寻卫,地府并没有什么新鲜事儿,师父既然对史文业不满,要紧的事儿就不会交给他做,这七块令牌应是宿光师父送的耳目,我们可寻七人,执令行事,上通人间寺院,下达地府各殿,比起你俩来回跑,要便宜得多。阿罗,你把这些木牌收好,遇到合适的人选,交付便是。”

      阿罗拂手,将桌上的木牌收好:“此事,当真我们三人做了,不用问殿下吗?”

      阿旁有些阴阳怪气道:“如今咱们姑娘越发出息了,她说话怎么也顶半个殿下不是,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杨瞳看看她:“你不高兴?咋了?”

      “哼,从前我还想跟着殿下水涨船高,如今却被发派到姑娘手下做事儿了,这不贬官嘛。”

      杨瞳噗呲笑了:“没成想你还是个热心官运的,这事儿要紧,师父又得避嫌,交给我们三个他比较放心,而且咱们仨凑起来勉强算个能文能武吧,是一起做事儿,不是你们在我手底下做事儿,你有进取心很好,别会错了我师父的意。”

      阿旁想了想:“也是,兹事体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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