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同归（ABO）》绩姜

23、放手？

　　“你去哪儿了？”孙立言听见脚步声，从陆琛对面的办公桌后抬起头，望向来人，发现是陆琛，立马起身，准备跟他报告新近发生的事，但是一看对方的神色，话到嘴边又咽下，满眼担忧地，“其实没什么事，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我叫黎浩然来。”

　　“不用。”陆琛抓住孙立言掏通讯器的手，“没事。”

　　孙立言狐疑地打量他几眼，这失魂落魄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但是他不愿意说，也不好追着问，谁没个伤心时候呢。

　　“没事就行，你再休息会，有事我喊你。”

　　“行。”陆琛并不推辞，说了句辛苦你了就推门进了休息室。

　　孙立言摇摇头，有些无奈地回到位置上，处理各方事务。

　　陆琛进入休息室，却并无一点睡意。他只是觉得有些累，丝丝缕缕的，缠绕着，笼罩住他整个躯壳，有种透不过气的累。他想强迫自己入睡，他调出休息室的控制器，把模式调为催眠模式，音乐，熏香，温度，每一项都根据他的身体数据自动设置为最合适的数据。但是，还是一丝睡意都无。

　　陆琛越想入睡，好让自己的大脑停止回忆停止思考，这个器官就越活跃，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今晚撞破的真相。

　　隐秘而残忍的，关于自己的一厢情愿的，那个现实。

　　舅舅说，他不需要信息素抑制剂。

　　可是哪个成年的Omega不需要抑制剂呢，除非他已经结婚，有自己的alpha陪伴着度过情期。可是程潜又没有。

　　他想起在治疗室门外执拗地发问的自己，又生出后悔，如果当时没有寻根究底……

　　但是往事不可更改。

　　陆琛不愿意接受耳朵听来的真相，那就让他自己去找，去看。于庚将人带到程潜的卧室门外，近乎冷酷地推开门，指着因为猝然倒地而显出一丝凌乱的房间，对神色茫然的人开口，“你要真相，这里就有，你自己去找！”

　　哪里需要费心寻找，在门打开的瞬间，房屋系统就贴心地打开照明设施，地毯的绒毛都照得清晰可见，更不用说，在明黄色地毯上躺着的针以及不远处的试剂瓶。

　　陆琛一眼就捕捉到那两样东西，想要抬脚走进去，却忽然发现自己失了力气，还是于庚，不知道怀着什么想法，走了进去，捡起试剂瓶，拉着陆琛直接回到治疗室，打开分析器，抽出试剂瓶里残余的液体进行成分分析。

　　陆琛屏息，一眼不错地盯着屏幕上显示的试剂成分。

　　成分分析很快就完成，结果出现在屏幕上，前几位都是自己没见过的东西。

　　陆琛茫然转头，看向身边的于庚。

　　于庚却并不看他，也不说话，只是将这份报告打印出来，然后打开随身携带的医疗箱，从中取出一只试剂，陆琛认得，那是自己前段时间抽空去天恒提取的信息素制成的试剂。

　　于庚当着他的面，打开那支抑制剂，也抽取液体放到分析器下。

　　分析器上又开始显示出一堆看不懂的词。

　　然后，于庚也将它打印出来。关上机器，带着惶惑的陆琛转到他的卧室，行云流水的。在把人按在沙发上之后，于庚拿着两份报告也在他身边坐下，“你看看这两份报告有什么不同？”

　　不待陆琛回答，于庚知道陆琛不明白这些乱七八糟的成分信息，“你可以拿市面上任何一款抑制剂来看，程潜注射的这种药剂含量最高的几种都是没有的。”

　　陆琛把视线从两份报告上抽离，转头看向于庚，皱眉，“你的意思是，他从黑市……”

　　于庚摇头，“黑市也不会有这种东西。”

　　“抑制剂的主要功效是抑制特殊时期的生理冲动，基本作用范围在神经，但是你看，”于庚将第一份成分报告抽出来，指着第一行的字母给陆琛看，“这个简缩为TPG的成分，它的作用范围不是神经，而是细胞核。”

　　“你的意思是……这不是抑制剂，而是一种改变人的基因的东西？”真到了直面的时候，陆琛反而冷静起来，“城东实验室的研究还没有到这样的进度，也就是说……”

　　“程潜一直在做这方面的研究，天恒的那几个病人，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合乎理法的理由。”

　　陆琛苦笑，不论是谁在做转化实验，那个站在程潜对立面的人，给了程潜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去将自己原本不得不隐匿的实验公开。

　　“是。”于庚点头，“陆琛，我很少劝你什么，我也知道你认定的人和事，旁人说什么都没用。”

　　“但是，我还是想劝你一声，有时候，年少的求而不得在漫长岁月的修饰中会失去他原本的面目。陆琛，不要爱一个自己时时刻刻美化着的人。”

　　陆琛垂首，好半天才终于开口，“我会好好想想，舅舅。”

　　然后他送走于庚，一个人回到治疗室，站在床边，盯着昏睡中的程潜，许久，才悄无声息地离开，回到市中心的办公大楼。

　　程潜觉得这段时间很不对劲，自从自己莫名其妙地在那间医疗设施完备的房间醒来之后。

　　虽然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但是自己在注射完药剂之后，突然产生的临床反应不会作假，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应该是突然间头痛欲裂然后在准备回床上躺着的时候，眼前一黑，摔倒在地。无论怎样，都不可能还走这么远，到另一头的房间去，更何况，自己并没有询问陆琛那房间的密码。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陆琛回来过，并且发现自己生病。

　　程潜清醒后，第一反应就是下床跑回自己的房间，试剂和针都躺在地毯上，他调出房间监控，将自己昏迷之后的部分检查几遍，确实是陆琛进来把自己抱走，而后就再没有谁进来了。

　　程潜退出监控界面，觉出一丝侥幸，然后就下楼，准备补充点能量，就会实验室，按照计划，再过几天，这个试剂第一版就能被研制出来。到时候如果刚好陆琛也有空闲，倒是可以借着这个理由好好感谢他一番。

　　他吃着早餐，想想，还是给陆琛发了一条讯息，表示感谢。因为知道陆琛也忙，并不期盼他的回讯。但是等到晚上，他回复完简传送的雪山视频之后，下意识扒拉到和陆琛的对话，才发现，这一次连已读都没有了。

　　奇怪。程潜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发生什么棘手的事情让他一天都没时间看简讯？

　　他急忙点开新闻流，匆匆浏览完，并不见陆琛的什么消息，心想，可能真的只是太忙。准备退出界面，就看到新闻流更新一条动态：

　　“疑似情变！民众偶遇陆议员现身豪华酒家，浪漫烛光晚餐对象另有其人！”

　　程潜嗤笑一声，他们这场戏竟这么好？手却不自主地也点了进去。

　　大约是为着保护隐私的原因，两个人都做了模糊处理，但是从照片看起来，女子高挑，装扮又干练利落，和在大众面前从来西装革履的精英形象的陆琛很是相配。

　　程潜有些心闷，想，如果他们结婚，自己应该送什么礼物，才不至于落了档次。

　　他有些悲哀地发现，自己所有的东西，陆琛以及他可能的妻子并不缺，堂堂陆氏，自己能有什么比得上的呢？他视线投向在清冷月光中摇曳的绯红玫瑰，就连心意，自己都不能给出陆琛这样炽烈的表达。

　　他徒然坐在床边，却不肯退出新闻界面，心里执拗地，在等着一些什么。

　　但是什么都没有。

　　第二天，第三天……关于他的绯色新闻喧嚣尘上，让程潜不得不怀疑是陆琛的对手采取的手段，在陆琛因为频频出现在与Omega权益保护有关的各种活动而获得该群体更多的支持之后，试图用这样的新闻，毁坏陆琛的形象，以夺取选票。

　　他将新闻做了简单的汇总发给陆琛，提醒他要小心。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通讯界面，想，哪怕只是已读也好。

　　但是就如同上一条消息，什么也没有，他发出去的讯息，就像石沉大海。

　　直到程潜的车停在实验室门口，程潜不得不将通讯器关机，也什么都没有。

　　星网上议论纷纷，而他的特别关注，一如既往地沉寂。

　　实验室的同事们觉察出程潜情绪低沉，他们以为他是为着实验进度而郁郁寡欢，劝解他，不要着急，我们的进度不算慢，于主任给出的监控报告显示，对方也许是剂量没计算好，病人的病程进展比之前更缓慢，而且目前清醒的病人也没有表现出明显后遗症。

　　程潜心说自己的情绪这么明显吗，但面对着同事的安慰，还是强扯出一点笑容，出口的话却是敷衍，“说得对，我们还有时间……”

　　话是这么说，人却转身就去研究试剂配比。

　　实验室的工作人员说得不错，他们确实不慢，如果不是程潜有意控制，他们还可以更快。最艰难的寻找作用成分的环节已经结束，而试剂的剂量，只用在自己所用的剂量上稍微增减即可。

　　程潜并不是为着实验忧心。

　　他只是迷惑，陆琛对自己的态度，怎么突然就这样冷漠？

　　也许，于主任会有消息？至少，他总能联系到陆琛。

　　程潜打定主意，决定下班之后，去找于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