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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外头下着小雨,桑念念披着厚实的毛绒披风,心不在焉的摆弄着案台上摊开的美男图册。

      ——自从那天在后山树林从扶冥身上学到了一处男子的弱点后,她就像上瘾了一样,每日睡前都要将扶冥唤进房间里,同他好好学习一番。

      高大严肃的暗卫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坏心思,每天都很认真的教导她男子身上到底有几处弱点。

      桑念念自然学的卖力,仔仔细细的从他的心脏,学到了喉结、腰侧、眼睛……

      或许以为是在完成任务,扶冥提到那处弱点时,语气依旧冷静严肃,但当她像以往那样,用匕首鞘尝试着触碰时,他还是没能控制住情绪,整个人都僵住了。

      桑念念注意到他耳尖瞬间变得通红,雾蓝瞳仁里一贯冷酷的眼神早就维持不住,偏偏还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用越来越哑的声音一本正经的为她讲解为何那处格外脆弱……一下就没忍住。

      “为何没有骨头,就会格外脆弱?”

      柔软的灯光下,桑念念长发如瀑,衣裙齐整。

      她坐在宽大的软床上,小手握着金属漆冷的匕首鞘,一双澄澈的眼眸好奇的望向跪坐在地上的冷酷暗卫。

      高大的男人双膝岔开,宽阔的肩膀起伏如山峦。

      他麦色的皮肤覆着一层羞臊的红晕,粗糙的手背上青筋忽起。

      “因为……”

      素日来只会守护主人和打架的狼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还需要向他美丽的主人解释这种问题,“骨头是硬的。”

      他的声音嘶哑,明明已经呼吸滚烫,却还能用严肃冷静的语气一本正经的回答她的问题,好像他们真的在认真的“学习”。

      耳尖泛起热意,桑念念听懂了他的意思,却故意装作不太理解,“可是,没有骨头的话,不应该是软的么?”

      美人纤细的脚踝轻抬,圆润的脚趾向往常那样踩在暗卫腿上。

      薄薄的软布下,是和深秋寒冷的气候截然不同的灼热温度,“你的这处弱点,为何格外与众不同,是生病了么,我可以摸一下吗?”

      扶冥脊背一僵,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弱点不知不觉的变化带来了巨大的羞耻感,让他呼吸凝滞,羞愧欲死。

      他双唇颤抖,素来冷静的苍蓝色眼眸第一次有片刻的失神——

      他天真的主人,只是出于对男子身体的好奇心才会和他有片刻的肢体接触。

      而他却……

      闭了闭眼,扶冥深吸一口气,粗糙的手指握着桑念念的脚踝,以极快的速度抽出了双膝。

      他脚步未停,套上外衣,跳上了房梁。

      因为他的速度太快,桑念念只觉得眼前掠过一阵风,她唾手可得的学习机会就飞走了。

      扶冥不仅冷漠的拒绝了她想要深入感受一下的请求,还硬邦邦的丢下了一句:“殿下该就寝了。”

      桑念念:!!

      不要!

      比所有绘本中更明显更野蛮的“弱点”,她还没有亲自感受过呢!!

      尽管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碍于自己先前在扶冥面前打造的“求知若渴”、“纯洁无瑕”的人设,桑念念又不好破坏自己的形象,承认自己只是垂涎他的美色,只好放下了帷幔假装睡觉。

      “唉。”

      一想到昨晚的事,桑念念就满心郁闷。

      她做了一晚上如何才能让扶冥答应进一步深入学习的梦,今日按捺着期待早早处理完公务,兴冲冲的回来,结果扶冥却休沐了。

      “殿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侍女融绿替换了的琉璃灯灯芯,“能同我说说么?”

      桑念念翻了页图册,“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日子无趣的紧。”

      缥缈宫的暗卫是轮值,因着扶冥办事最利落,武艺最高强,平日都是他日夜戍守在桑念念身侧,每逢月末才有一日空闲时间。

      只是以往扶冥很少会休沐,以至于她完全不适应他不在身边的日子。

      “那殿下要不要出门应约?”

      融绿建议道,“现在时辰尚早,才刚到申时。”

      刚到公子小姐们赏花品曲的时候,坐马车过去完全来得及。

      “您上一次出门还是三月前,有很多公子小姐想见您呢。”

      融绿是希望自家殿下出门换换心情的,刚好最近她从家主那儿得知了殿下最近在挑选临时夫婿,出门应约可以和那些公子们见见面,不必宅在院里翻图册强?

      桑念念一听到“很多公子小姐”这几个字,就觉得一阵头疼。

      因为身负仙缘,从小到大,只要有她出席的宴会,围着她的人永远是最多的。

      可她看腻了那些热情的示好和那一张张温柔谦逊的笑脸,只觉得无趣。

      她翻看完了最后一本美男图册,随意用朱笔在几个还算看的过眼的男子画像上勾了几笔,“最近红叶镇是不是有一场灯会?”

      缥缈峰位于京郊,骑马赶往京都约有三十里地,沿途有一座供南来北往的行人们休脚的小镇,种满了鲜红似火的枫树。

      “是呀。”提起灯会,融绿也来了兴致,“每年冬至红叶镇都会举行一场灯会,据说还有妖族的美人来表演呢。”

      桑念念心念一动,合上了图册。

      她冥想片刻,指尖缓缓绽开一朵朵柔软的五瓣灵花。

      将结出的近百朵小花封进玻璃瓶,桑念念浅粉的双唇缓缓呼出一缕白雾,冷的浑身都在打颤。

      “公主,你还好吗?我去多点几个暖炉。”

      融绿见状,眼角眉梢满是担忧——

      公主的力量越来越强大,后遗症却也越来越严重了。

      仙人曾言,公主的灵力很特殊,凝结出的五瓣灵花可以治愈世人的伤痛和疾病,却独独不能治愈自己。

      以前,公主每天只能凝结一朵小花,也并不会觉得寒冷,但现在,她浓密的睫毛上都凝上了一层冰冷的寒霜。

      如果缔结了仙缘,就要日复一日的苦修,压榨自己,造福他人,不能有片刻的停歇……融绿觉得,这仙缘似乎也没有那么好。

      明明公主出身高贵,能力出众,桑国国力又强,风气开放,若是公主喜欢,她不仅可以有两名正夫,数名侧夫,不限数量的君侍、甚至还可以和妖族在一起。

      但现在,为了扛起治愈世人的责任,公主别说和其他女子那般婚配,连夫婿都只能选择临时的……

      融绿并不知晓桑念念连日来的苦恼只是因为得不到扶冥,只当她是被沉重的责任压塌了肩膀。

      桑念念:“……”她真的没有很辛苦。

      裹紧了软衾,桑念念余光扫过窗外飘零的落叶,想起了前几日下的那一场小雪——

      那是初冬的第一场雪,比平常稍大,在花园里积起了点雪白的绒花,刚巧她那日公务处理的有些晚,从书房出来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木门吱呀,寒气从外吹进她的裙摆。

      长廊朦胧的灯光下,扶冥撑着伞等她。

      他换了比平常更柔软的暗卫制服,漆黑厚重的大衣摸起来毛茸茸的,怀里揣着发烫的手炉。

      其他的侍女和暗卫在冬日也会替她准备暖手炉,可只有扶冥记得她的喜好,无论是书上才有的草编蚂蚱,还是藏在袖子里的兔绒手套。

      他的掌心是热的,虎口和指腹覆着薄茧,厚重、干燥。

      染着冰晶的睫毛忽的掀起,桑念念心里有了主意,特地换了一件薄一些的衣衫,“融绿,备车,我要出门一趟。”

      ……

      天色渐暗,红叶镇,靠近山脚的一处小巷内,正鬼鬼祟祟的躲着几个被淋的湿漉漉的影子。

      “东西给你们了。”

      将两袋的米面递到对面毛茸茸的爪子上,扶冥拂去衣袖上的雨水,抖了抖漆黑的帷帽准备返程。

      “老大老大!”

      一只黑漆漆的爪子扒住了扶冥的靴子,狐三探出被火燎了一半的脑袋,“最近来投奔的小妖们越来越多了,好些都受了重伤,没地安置,咋办啊。”

      扶冥眉头紧皱,“说了很多次,我不是你们的老大。”

      他语气低沉,“我在后巷搭了一间茅草屋……”

      狐三嘿嘿一笑,扯着身后跛了腿的小猫妖和瞎了眼的小蜥蜴连连鞠躬,“知道了老大,谢谢老大!祝老大和嫂子生活幸福!”

      几只小妖扛着百来斤的食物,一箩筐的说着好话,扶冥揉了揉眉心,“慎言。”

      这几只小妖是数年前逃到红叶镇的,那时他受殿下影响,一心想做头好狼,只偶尔分了他们一点食物,就被这些小妖缠上了。

      也不知道他们在外面乱传了什么,越来越多无家可归的小妖赶来投奔他,还误以为他身上沾染的殿下的味道是……他伴侣的味道。

      “这处巷子倒是安静。”

      不远处传来两道人声,扶冥身影融入黑暗,几只小妖则飞快翻过了墙头。

      两名华服青年跟在一个中人身后,听他口若悬河的介绍,“二位公子真有眼光,这枫尾巷虽然地理位置有点偏,却是实打实的安静,价格还便宜,一个月只要二百文租金,你们瞧瞧,这房子都是新的,院子里都打了井,地势还高,又靠近缥缈山,运气好还能偶尔看见公主殿下呢!”

      其中头戴冠玉的那位闻言轻笑出声,“莫要玩笑,这枫尾巷贫苦杂乱,平常根本没人居住,公主殿下才不会出现在这儿。”

      “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两位公子,但近来灯会十分热闹,这里离缥缈山又近,说不准公主殿下就想下山来看看呢。”

      “真是油嘴。”冠玉公子似乎被逗笑了,“宴兄,就定先前那套三进的院子吧。”

      “嗯。”另一男子身着青衫,没什么意见。

      两人付了钱,路过狭小的枫尾巷,又提到了近来京都热闹的几场宴会,“宴兄怎么会想着在这偏僻之地租一处宅子,可是和我想到一处去了?”

      沉宴笑了一声,“珊公主最近一直在举行赏花宴,光邀各国王公贵族前来,灵果甚至还来了一位有名有姓的大妖,这么大的动静,八成是在给仙姝公主择夫婿。”

      像他们这种出身权贵的世家公子,又和仙姝公主是同龄人,早在幼童时代变被自家大人耳提面命,若有机会,便是舍了这条命不要,也得努力够一够公主正夫的位置。

      这些年,仙姝公主广施善缘,每年冬季,都会进行一场为期一月的历练,她仙缘独特,所到之处冰雪消融,繁花盛开,生机复苏。

      只可惜殿下清冷自持,不近男色,陛下都暗示她好几年了,她院里愣是一个君侍都没有,这次好不容易有了点风声,他们无论如何都得把握住这次机会。

      两人谈笑着走远,隐匿在黑暗中的高大身影才渐渐浮现出了身形。

      扶冥汇入人流,两只尖尖的狼耳竖在帽檐下,听着以往安静的枫尾巷各处响起了陌生公子谈论的声音——

      “灯会还有五日,希望能在街头偶遇殿下。”

      “族中真是不公平,为何兄长可以进入被殿下选阅的花名册,我却不行?”

      “你说,若是殿下真选中了我,我该如何反应?”

      一道道慕艾的声音钻入耳中,扶冥黑绒绒的狼耳抖了抖,又很快严严实实的趴在了脑袋上。

      他听着那些光风霁月的贵公子们议论他的殿下为何至今连个男侍都没有,雾蓝的瞳仁幽暗,眉眼满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阴鸷。

      他心口沉沉,喉结和结实的手臂上仿佛还停留着昨晚殿下指尖柔软的触感。

      一到冬季,殿下的失温症就会愈发严重,她的指尖纤细白皙,没有寻常人的温暖,反而带着融雪般的冷意。

      几根琉璃一样的指尖轻轻擦过他的喉结,从发烫的脉搏轻拂到腕臂,尽管隔着内衫,也像是一个个难以消融的烙印。

      鼻尖仿佛还残留着卧房里暖炉烘的过于浓郁的茉莉香,扶冥单手扶着帷帽,想到昨夜立了半宿难以熄灭的弱点和方才依稀之间一闪而过的念头,额角不知不觉间已经渗满了忍耐的汗珠。

      他怎么能如此卑劣,和其他人一样,幻想着或许他能够成为殿下的……正夫。

      沿着泥泞的土路一路走到了郊外,看见不远处那连成片的简陋瓦房,扶冥沸腾的血液终于冷静了下来。

      不,他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不仅是比奴隶还要卑贱数倍的异族,还是一只毛发杂乱的狼妖,甚至连容貌都是如此的狰狞丑陋。

      殿下是纯洁的,她只不过是为了了解暗卫的弱点,才同他稍微多说了那么几句话,他就开始得寸进尺,奢望从她那儿索取更多。

      他太贪心了。

      沉默着隐去耳朵,扶冥摘下了斗笠。

      墙角的泥土被雨水冲刷而下,黄褐的水珠滚落到他的脚边。

      湿漉漉的空气中传来一丝若有似无的茉莉香,扶冥剑眉紧蹙,凌厉的视线扫过院门前的那颗香樟树——

      一把折了一半的金丝缎伞陷进脏污的泥水中,在昏暗的光线中折射出微弱的光亮。

      心脏在一瞬间紧了一瞬,扶冥大步上前,看清树后情形的那一刻,意识仿佛脱离了躯壳:

      一个长发乌黑、身量纤弱娇小的女子虚弱的蜷缩在他院前的树下。

      她身上那套厚实的披肩已然湿透,发梢的珠翠宝石上都是雨水,裙摆沾了些泥土,正被她葱白的双手微微提起,露出一双纤细脆弱的脚踝。

      那是他素来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主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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