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的白月光回来了》盛世流光

2、第 2 章

　　第二章

　　少年出剑很快，但对面的舒无霜比他更快。

　　剑光闪过，一招制敌。墨衣少女一手负在身后，单手持剑，如同猫戏老鼠一般，恶劣地戏弄着这个实力远不如她的年轻人，即使少年一次次被她用剑划伤，身上伤口和鲜血越来越多，她出招也依旧毫无怜悯，步步紧逼，负伤的少年甚至没有机会喘息片刻，只能在死亡威胁下一次次被逼着强行爬起再战，再继续被她打倒在地，如此循环往复。

　　直到天色彻底漆黑，演武场上照明的灯火都亮了起来，这场单方面的被揍才告一段落。

　　“舒师姐，掌门师父醒了，让你过去竹苑那边一趟。”有弟子从外面蹬蹬蹬跑进演武场，远远隔着一段距离，十分高兴地冲着舒无霜喊道。

　　掌门因为重伤导致旧疾突发，已经昏迷许久了，幸好有齐神医妙手回春，如今掌门可算是度过鬼门关醒了过来。

　　舒无霜闻言收了剑，用衣袖擦干净剑上血迹，快步走出演武场。

　　她跟着那弟子往外走出一段路，忽而想起来什么，转身看了一眼身后，摇晃的灯火夜色下，少年一身白衣被血迹和汗水湿透，束发的发簪早已被打落，黑发凌乱散开，衣衫早已被剑划烂，露出一道道渗血的伤口，模样十分狼狈，但他的力气已经彻底耗尽，根本抬不起手去整理头发和衣衫，只能疲惫地闭着眼如死尸一般躺在地上，只有断断续续的呼吸声和起伏的胸膛证明着他此时还活着。

　　舒无霜想了想，还是抬手招来旁边的七师弟余明，吩咐了一句。

　　“看着点，别让他死了。”

　　虽然现在有齐神医在，就算是受了再重的伤应该也能救回来，但她还是要以防万一。

　　这个还处于成长期的目标人物要是就这么死了，那她这个工具人的任务也就彻底完蛋了，舒无霜绝对不允许这种意外发生。

　　不过，也仅止于此。受伤再多也没关系，只要人没死就可以了。

　　“是，大师姐，我会好好看着小师弟的。”

　　七师弟余明领了命，立刻跑到躺着的少年身边去照看他，见大师姐已经走远了，这才松了口气般小声道。

　　“太好了，掌门现在逢凶化吉，大师姐以后应该会对你手下留情些了。”

　　摇晃的火光下，躺在地上的白衣少年被余明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站起身来，他整个人筋疲力竭地如同刚在水里泡过，有汗珠从他发梢额角不停滑落，那双鸦翅般浓黑的湿润睫毛垂下，在白皙脸庞投下浅浅阴影，遮住了星辰般的眼。

　　啧，手下留情吗？

　　少年嫌弃地扯了扯青肿的唇角，他根本不需要她高高在上施舍来的手下留情。

　　他要的是，实力快速增长，能真正进入她的眼，早日成为让她正眼相待的强劲对手。而不是现在如同小猫小狗一般，每日只能这般被她逗弄戏耍，毫无还手之力。

　　他压下心内莫名的躁动，视线忍不住飘向已然远去的墨衣少女背影，或许，唯有独属于强者间的真正交战厮杀，才能让他此刻血液中那股隐秘沸腾的渴望热意得到彻底的安抚与平息。

　　————

　　舒无霜随着弟子步入竹苑东边的卧房。

　　“师父，您找我有事？”

　　掌门石峰刚刚从昏迷之中醒过来，旁边有小童正在服侍他用药。

　　屋子里齐神医也在，舒无霜点头打了个招呼，询问道，“齐神医，我师父现在情况如何？”

　　“舒姑娘大可放心，石掌门能醒过来就无甚大碍了，接下来只需细心调养几个月即可。”齐神医捋了一把花白的胡子，比起前几日神色轻松了许多，看来的确是无恙了。

　　“多谢齐神医对我们掌门的救命之恩。”舒无霜倾身，拱手行了个道谢的礼，“齐神医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们玄音派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在所不辞。”

　　“舒姑娘客气了。”齐神医爽朗笑了两声，倒也没有推辞。

　　这边两人说话的功夫，石掌门已经喝完了药，挥了挥手，让端着空药碗的小童先退了出去。

　　“无霜啊”，石掌门似乎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轻咳一声，想了想才慢慢说道，“你小师弟拜入师门不久，练功之事还是得循序渐进，你不要操之过急，平日里过招的时候悠着点，别把人折腾病了。”

　　舒无霜很清楚，虽然这几个月她“欺负”小师弟的事情已经在师门之中不是什么秘密了，但是石掌门这里还是一直不知情的。

　　因为石掌门这段时间一直病重，舒无霜这个大师姐又手握玄音派生杀大权，所以也没有哪个弟子会傻得在这个时候，跑去病重的掌门面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是掌门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些烦心事会惊扰他养病，二是万一掌门真的不幸病危离世，玄音派当家做主的就真成了大师姐了，现在告状的话，以后掌门不在了，大师姐这个新掌门找他们秋后算账怎么办。

　　舒无霜相信这些弟子们嘴巴应该还算严实。

　　所以，这是哪个大嘴巴刚刚传到师父耳边的。

　　舒无霜环视屋内一圈，视线落在角落处的小齐姑娘身上。

　　“大嘴巴”小齐姑娘涨红了脸，不打自招，小声地哼哼唧唧道，“你你你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是故意告状的。”

　　谁让她从练武场回来，正一脑门子火气跟祖父吐槽这对师姐弟一个喜欢打人一个喜欢被打奇奇怪怪的时候，石掌门正好在那个时候清醒了过来，就听到了她的话啊，这可怨不得她。

　　不用她继续解释，舒无霜也明白了，不是故意，那就是不小心说漏嘴了。

　　算了，反正师父已经醒过来了，身体也会渐渐好转，迟早会知道这些事的。就不跟这小丫头一般计较了。

　　“你们师徒慢慢聊，我们就不打扰了。”齐神医见孙女一脸不自在，笑眯眯地说了一声，便拉着孙女离开了屋子。

　　等到空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师徒二人，舒无霜才续上之前的话题，“师父，你放心，小师弟那边我心中有数。”

　　“您也知道，小师弟他身份特殊，岂能同其他弟子一般。否则再遇上刺客，没有师傅你护着，他连保住自己的性命都做不到，又何谈其他。”

　　如今玄音派上下，唯有舒无霜和石掌门清楚慕容昭的真实身份，其他弟子只知这个掌门师父新捡回来的小师弟叫做阿昭，平日里称呼起来也只是唤他阿昭师弟或是十一师弟。

　　石峰是在几个月前下山办事的时候，路遇了被刺客追杀的小皇孙慕容昭，当时慕容昭身边保护他的死士已经死的只剩下最后一个，石峰为了从那一群高手刺客手中救下慕容昭，才会重伤导致旧疾复发，险些命丧黄泉，直到舒无霜派出去的人终于寻到齐神医的踪迹，将齐神医请了过来，才算是将石峰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见舒无霜并不打算听劝，石掌门无奈地摇了摇头，正是因为慕容昭出身皇室，才不能这般对待，这个大徒弟一向聪慧，怎的这时候反倒糊涂了。

　　万一将来慕容昭能够成功回去继承大统，当初舒无霜这个曾将他踩在脚底的人，即使变相让他学会了保命，但帝王心难测，等到坐稳了宝座，保不准有朝一日回想起曾经，会因为无数次被迫臣服她剑下的屈辱过往想要除了她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师父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舒无霜嘴角扬起，露出一个轻松自在的笑容。

　　她当然知道，石峰在担心什么。

　　但是她现在也没法跟石峰解释，这种担心完全是没有必要的。

　　因为，等慕容昭能够回去继承大统之时，也是她任务结束回家之时。就算以后慕容昭怀恨在心想要报复，她也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慕容昭就算是上天入地也找不到人啊，去哪里报复。

　　所以啊，她从不担心这一点。

　　当然这些事情属于泄露天机，她不可能说给石峰听，干脆了当地拍板道。

　　“师父你就好好养病吧，小师弟的事，交给我就行。”

　　石掌门见劝不动她，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如今卧病在床实在是有心无力，不然可以由他亲自来教授慕容昭功夫。即使他现在提出换个脾气好平庸些的徒弟，以慕容昭如今争强好胜的少年心性，也根本不会答应换人。

　　无霜这孩子天资出众又难得勤奋卓绝，功夫不在他之下，再过一年便能青出于蓝更甚于蓝，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甚至比他自己还要合适得多，因为他顾及到慕容昭的身份心有挂碍，反倒不如无霜对待慕容昭更无情更狠得下心。

　　罢了，随她去吧。

　　万一以后当真有什么事，看在他过去曾救过慕容昭一命的份上，到时候拉下老脸去求求情，总可以网开一面吧。

　　————

　　又是一年桃花开。

　　清崖山上，西边的演武场之中热闹得很，时不时响起玄音派年轻弟子们的惊呼声。

　　“小师弟进步如此神速，都已经能在大师姐手底下走过六十招了。”

　　“那当然了，你也没看小师弟这一年多受了多少伤，那都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

　　有人羡慕地哼哼两声，“大师姐实在偏心，唯独只将这法子用在小师弟身上，当初要是也这般磨炼我，我如今的功力肯定大有长进了。”

　　“哈哈八师弟你就瞎吹吧，我看这法子用在你身上只怕没两天，你就要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向大师姐求饶。”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哄笑声。

　　演武场正中央，少年白衣胜雪，绸缎般的乌黑长发以木簪简单束起，漫天夕阳下露出如玉的侧脸，全然没有了当年被打的一身是血的狼狈模样。

　　他手持长剑，一招一式杀机毕露，与对面的墨衣少女手中的长剑飞快缠斗在一起。

　　离得远一些武功差劲些的弟子只能见到两人衣袂翻飞，如同神仙打架，完全看不清两人的招式。

　　少年少女容貌皆是十分出色，身量一个修长一个高挑，尽管此时是在比武，但远远望去如同一对璧人，十分的赏心悦目。

　　“你们猜，这次小师弟能在大师姐手底下抗到多少招？”

　　“至少六十五招吧。”

　　“我猜七十。”

　　每个人猜的数字各不一样，只可惜，他们今天谁都没有猜中。

　　因为，舒无霜破天荒地，头一次提前停止了这场比试。

　　“今日比试到此为止。”墨衣少女遥遥看了一眼远处正在落下的夕阳，轻轻皱了皱眉。她似乎要赶着时间去哪里赴约一般，只丢下一句话便飞身离开了。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慕容昭被迫中途停下了比武，眉头微微拧起，看着那道墨衣身影很快消失在远方。

　　留在场中围观的弟子们各个一脸困惑，“咦，大师姐这是要去干什么？”

　　有人看了一眼她离去的方向，“那好像是下山的方向吧。”

　　奇怪，大师姐这种整日除了练剑就是帮着掌门处理门派事务的毫无个人感情的冷血动物，现在居然也有什么个人私事要悄悄赶着去办了吗？大师姐不是师父收养的孤儿吗，好像也没什么亲戚朋友在山下啊？

　　众人正困惑不解，七弟子余明忽而想到什么一拍手掌，恍然大悟道，“今日是三月三，上巳节啊。”

　　这上巳节，他们这山上虽然不怎么过，但是在山下的城镇之中却似乎十分流行，听说这是年轻男女们情人相会的节日。

　　余明八卦地挤了挤眼睛，“我隐约听说，大师姐上次出门办事，好像在山下结识了一位年轻小郎君，这次赶着下山是去赴约吧？”

　　“大师姐？怎么可能？”有人立刻反驳，大师姐她虽然容貌挺出色，但是就长着一张完全没兴趣跟人谈情说爱的脸啊。

　　“怎么就不可能了，大师姐如今正值芳华年纪，又不是出家的尼姑，怎么就不能跟人谈情说爱了。”余明猜测被人无情推翻，恼道。“大师姐这么痴迷练剑之人，除了赴情郎之约，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能让她中断比试的，小师弟你说是不是？”

　　慕容昭没回应他的话，攥着剑柄的手掌紧绷，少年英俊的眉宇间像是积蓄了一团散不开的闷气，紧闭着唇，忽而转身走了。

　　余明正转过头，要去寻求小师弟的支持，却只见到白衣少年离开的背影。

　　“哎，小师弟，你怎么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