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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威胁 ...

  •   一听皇后驾到,刚刚的喧闹吵嚷转为一片沉寂,众人反应各不相同。朱卫们均喜不自胜,显得意洋洋之态,而清安殿侍从与玄卫们却显得有些忧心忡忡。没多久,凤髻高挺、庄重威仪的萧皇后便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进了宫来。

      “皇后娘娘千岁。”众人皆跪倒拜服。此时的朱卫、玄卫们早已将剑重回剑鞘,面上腾腾杀气也消散殆尽,毕竟没有人真心想要谋反,也没有人敢当众挑战皇后的权威。

      “你们好大的胆子!”萧皇后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仿若能刺穿人心的尖锐冰凌,最终定在了秦遂良和李忠身上。她面若寒霜,唇角轻动,声音中也透着一股凌冽寒气:“本宫要亲自替圣上修面更衣,朱卫听令!”

      跟在萧皇后身后的石允与张姑姑身旁的楼柏安连忙站出,应道:“朱卫在此,听凭娘娘差遣。”

      “本宫出来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若有造次者,杀无赦!”萧皇后站上玉阶,霸气下令。

      “朱卫领命!”石允与楼柏安齐声答应,随后用一种极为得意的神情看着周围面面相觑的玄卫们。

      萧皇后凝视阶下众人,神情除了凝重看不出其他情绪,只能从她那连胭脂都掩盖不住的青白脸色中窥见一丝苦楚。萧皇后又看向一直静默的文棠,凌厉的眼神中隐隐生出一抹暖色,换了稍稍柔软的语气,道:“棠儿随我一起进去。”

      文棠早料到萧皇后极有可能会在开宫门前赶来阻挠,心中有了成算,知道躲不过,此时把心一横,抬脚就跟上萧皇后。

      萧皇后高昂下颌,拖着织金龙凤纹的长长裙摆,一步一步登上玉阶最高处,连眼皮都懒得再抬起去看跪拜在侧的蝼蚁。她已是要知天命的年纪,可因保养得宜,丝毫没有年老妇人的衰弱残败之感,仍是丰腴美貌,只不过早已没了江南美人与生俱来的柔媚,多年天下主母的身份将她养出一种不容置喙的硬朗威严。

      眼见萧皇后和文棠都走进了清安殿内,张姑姑只略微迟疑,立马便回过神一般快步追上,也跟随入到殿内,转身“轰”的一声转身关紧了殿门。

      因先前成隆帝病势加重,不喜亮光的缘故,清安殿内烛火点得不多,加之白烛几近燃尽,殿内极为晦暗,和着浓重药味和经幡味,又添一种陈腐之感。萧皇后蹙了蹙眉,用手掩鼻有些不适应,显然是有段时日没有到过清安殿了。张姑姑见状,赶紧取出随身携带的白色绢帕,双手捧着递与萧皇后。萧皇后却没有接,只是缓慢地朝内殿一步一步走去。

      成隆帝走得突然,尸身尚未得到安置,仍旧是躺在龙榻上的姿势。透过龙帐上飘垂而下的白色薄纱,可模糊见到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成隆帝侧面轮廓,因去时不久,身体尚未僵硬,从远处看恍若就只是睡着了的模样。

      萧皇后顿住脚步,突然不再向前,只静静地朝龙榻处凝望。文棠察人灵敏,跟在她身后,发现她自宽大袍袖中露出的指尖正在微微颤抖。渐渐的,那些许的颤抖竟愈演愈烈,萧皇后整个肩膀也都随之一同颤抖起来,一起一伏,一起一伏,似乎快要控制不住了。虽然看不见萧皇后此时面上表情,文棠也不难猜到这位国母正在经历着多么巨大的震动和悲恸。古虽有云‘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亦有云‘一日夫妻百日恩’,帝后毕竟是少时夫妻,文棠想着,一时不禁恍了神。

      “娘娘。”这时张姑姑已走至萧皇后身侧,轻声唤着。

      萧皇后如梦初醒,猛然转身。在那一瞬,文棠见到她脸上的泪水迅速干涸,神色也迅速恢复正常,全然没有一个妻子失去丈夫的悲痛,有的只不过是失去国君例行公事般的哀伤。萧皇后没有再上前,没有奔上去扯开床帐,没有抚住成隆帝的早已冰冷的身躯痛哭,只是定在原地,镇定地向文棠问道:“圣上宾天时,只有你在身边,不知临终之时可否有什么交代?”

      文棠淡定答道:“圣上却有遗言,因兹事体大,命我在朝堂之上、百官之前方可公布。”

      萧皇后对文棠的回答并不奇怪,也未见恼怒之色。她伸手抚上文棠面颊,轻声道:“如何兹事体大,可否告诉姨母听一听?”

      不待文棠回答,张姑姑便抢先道:“公主,皇后娘娘素来疼你,你说了也无妨的。”

      文棠只道:“圣上皇命,文棠不敢不从,还请姨母见谅。”

      “真不可说与姨母听吗?”萧皇后平静的声音中不带一丝感情,眼眸深底处留存的脉脉温情正如虚风般消散。她定定看着文棠,似乎是想要看到她这外甥女心里去,似乎是想要应证她心中的猜想。

      文棠正视皇后审视的目光,面上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口中说法也没有变化,只淡淡道:“天已近亮,宫门即将开启,等会儿大殿之上、百官之前,圣上遗言即会揭晓,姨母何必急这一时。”

      眼看着萧皇后目光越变越硬,张姑姑愈发急了,也顾不得礼仪体统,对文棠道:“公主,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如今圣上先去了便是万人之上,即便是新君继位,也越不过皇后娘娘去,您何必倔强呢!”

      “罢了。”见文棠没有松口的意思,萧皇后虽生气拂袖,却也不再相逼,侧眼轻喝道。聪明如萧皇后,早从文棠的拒绝中读出了隐藏的含义。圣上临终前能有什么需在百官面前宣告的遗言呢,无非是留下承继大统的人选罢了。而文棠如此闭口不言,还能是什么意思,若遗诏是让立赵钦为帝,又何需对她这个皇后守口如瓶。

      萧皇后略微低头,从宽大的袖摆中取出一张织有七色彩绫的明黄缎子,递与文棠,道:“圣上前些日子也留了话给我,不知跟留与你的可有不同?”

      文棠接过那缎子,展开一看,竟赫然是一份传位诏书。

      “朕自继位以来,民有所安,吏治清明,四海归服,天下归心,虽不敢与尧舜相较,但自诩无愧于心......”文棠一目十行地扫过诏书上端正的墨字,迅速找到了重点,“朕嫡子赵钦身份贵重,居心孝友,聪颖不凡,于众子之中最为钟爱。朕欲传大位于嫡子赵钦,愿众臣工悉心辅之,同扶社稷。”

      “可这诏书既非圣上亲笔,又未加盖玉印,怕是难以让人信服。”文棠神色平静地合上诏书,轻声说道。

      “圣上重病,不及宣告内阁加盖玉印,故让本宫先行代为撰写。”萧皇后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渗人的微笑,接着道,“圣上病重之时对你口传遗诏,不也是这个道理。这口诏与书诏若是相合,不正可印证圣上意愿的真假了吗?”

      萧皇后这番话无意于暗示文棠,让其将口诏与这书诏保持一致,若是一致,哪怕是有大臣质疑,也无实据。

      听了萧皇后的话,文棠只低头忖着,暂没回应。

      萧皇后见状,又打起了感情牌:“棠儿,我们是血脉相连的至亲,我素来疼你,娴儿一直待你如亲妹妹,而钦儿也一直将你视作亲姐姐。如今圣上传位于钦儿,你不替他感到高兴吗?”

      文棠只道:“若圣上果真传位于钦儿,我当然会为他高兴。”

      萧皇后蓦然沉下脸去,反问:“难道不是?”

      “是与不是,姨母心中自然知道。”

      萧皇后脸色更加难看,沉声道:“棠儿,你未长于京城,朝中的规矩或许还不清楚,不知道假传遗诏的罪到底有多大。”

      “娘娘!”张姑姑听出萧皇后话中端倪,脸色瞬时一片煞白,情急之下脱口阻道,:“公主怎么可能会假传遗诏呢!”

      文棠也听出了皇后口中警告之意,故作慌张道:“我哪里敢假传遗诏,不过是如实将圣上交待的话说出来,孰是孰非,天下人自有论断。”说罢,她快步向前,朝着龙榻方向处跪下,高声道:“圣上面前,我不敢乱言。”

      萧皇后顺着文棠跪倒的方向看去,透过床帐赫然正是曾经最熟悉的枕边人。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似乎是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文棠撇头悄悄侧看,将萧皇后的反应尽收眼底,显然那要立赵钦为帝的诏书假造无疑。她轻叹一声,低声道:“文棠实在不敢说谎。圣上先去之时曾说过,他在清安殿御书阁内留有手墨,或许可做凭证。”

      御书阁与清安殿内殿连在一起,里面收藏着历代皇帝留下、不便于公开的遗墨,外人不得擅进。文棠之所以知道御书阁的存在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听娴宁公主偶然提起,便记入心中的。萧皇后一听文棠这话,立即起身朝内殿一角走去。只见她握住墙角立柱上雕刻的一只龙头,轻轻扭转着,墙体便裂开一条缝,一道暗门显现出来。

      萧皇后抓住文棠的手,急急就要朝暗门里走,口中还喃喃问道:“你可知那手墨在哪里?”

      文棠跟着萧皇后走到暗门口,忽一侧身,用力甩开了萧皇后的手,一旋身,急速按向暗门外立柱上的龙头。触发机关之后,听见“轰隆”两声,暗门迅速合拢,将萧皇后困在了暗门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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