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颗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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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莱特林守则在哪里？”
位于地下的斯莱特林休息室布置得很有学院特色，墙壁干干净净什么东西都没有，没有传说中上百条的“斯莱特林人须知”，只除了镶嵌在上面的窗户，往外看有只大乌贼正游来游去。
德拉科歪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闻言皱了皱眉毛，小狗似的表情让他靠梳背头营造出的虚假成熟一下子坍塌不少，他很诧异地说：“斯莱特林守则是什么东西？”
达芙妮撇了撇嘴：“阿斯又在看那些无聊的杂志了。”
我纠正她说：“《唱唱反调》不是无聊的杂志。”
休息室里安静了一阵然后炸开锅，哈哈哈的大笑声此起彼伏，最后大家公认决定将“《唱唱反调》不是无聊的杂志”这句话列为斯莱特林年度第一笑话，潘西甚至笑得倒在了德拉科的怀里，两个人在沙发上狭窄的空间里抱作一团。
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我面带微笑盯着窗外的大乌贼看，它贴在窗户面上，也像一个狰狞的笑脸。
走出斯莱特林休息室后我找了个僻静处继续看《唱唱反调》，以免被他们的嘲笑继续影响。这本杂志的名声在上层巫师口碑里实在算不上好，常被称为“荒诞幻想”和“不知所云的垃圾”，但销量又极高，它的故事版是我进学校前最大的娱乐，尽管上面有时会刊登一些连我自己都没听过的关于我家的秘闻，比如格林格拉斯是二十八纯血贵族，吃饭都用镶钻石的金叉子……看完之后我有点茫然，于是跑去问姐姐达芙妮贵族到底是什么，然后理所当然得到了一个白眼。
“不要拿麻瓜的那些东西来烦我，我不想听这些肮脏字眼。”她这么说。
打算回去时我发现身边的草丛鼓鼓囊囊，里面似乎藏了什么东西，仔细看是件衣服，上面有拉文克劳的标志。我清理掉上面的灰，把衣服搭在臂弯上起身。
走了会儿有人叫住我，是个金发的拉文克劳女生，她没有焦距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胳膊弯上。
我把衣服拿下来往前递了递：“我在草丛里捡到的，本来打算去图书馆交给拉文克劳的级长。”
“谢谢，我找了它很久。”金发女生接过衣服，语气里既没有遍寻不得的焦灼烦躁，也没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始终很平静，“它经常会出现在这些地方。”
“难道这是一件会自己动的魔法衣服？”我觉得很新奇，“那可真神奇，分院帽都不会自己动。”
“它也不会。”
“……那可真遗憾，也许以后会的。”我顿了顿，“我用了清理一新，不过上面还是有一些污渍没有消失。”
金发女生心不在焉：“衣服上沾染的魔药污渍一直是件让人头痛的事。”
“我以前也为这个头痛过，后来就好了。”我在她略带询问的目光里慷慨地分享过来人的经验，“喝一管治头痛的魔药，有艾草成分那种。”
“……”她似乎终于从某种恍惚状态里抽身了，看我的目光不再虚无缥缈，“卢娜-洛夫古德。你手里拿的是《唱唱反调》？”
“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是的，我喜欢这本杂志。”
我和拉文克劳的卢娜-洛夫古德就这么莫名其妙熟悉了起来，她是《唱唱反调》杂志主编的女儿，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成了旁人眼里的疯姑娘，于是他们经常欺负她，将她的东西藏起来或者乱扔，草丛里捡到的衣服也是这个原因。
可卢娜没生过气，或者说浑然不在意，除了有时会因为即将要派上用场的东西突然失踪而露出一点困扰的表情外。相比之下她的舍友珍妮-特里劳妮则气愤得多，每次卢娜遇到欺凌时第一个冲上去的都是她，还时不时说些我听不太懂的话，什么“皇帝不急太监急”。
熟了之后我才知道珍妮-特里劳妮在霍格沃兹其实有个当占卜老师的姑姑，西比尔-特里劳妮，可惜这位占卜老师也是出了名的神经兮兮，连带着珍妮名声欠佳，因此珍妮对卢娜的维护没有使情况好转，反而让她成了“疯姑娘”身边的“癫姑娘”。
“一群只晓得搞校园霸-凌的臭傻-逼！”珍妮是混血，可她骂人的声音很动人，比不少漠然旁观的纯血巫师都好听。
听了我的夸奖之后她羞涩地笑了，改天就送了我一张麻瓜世界的播放光碟，在我疑惑的眼神里谦虚说什么“我骂人水平很一般，专业还得看祖安，这种事情虽然天赋是一方面，但是没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也是不行的，多学多看多实践阿斯你这么聪明绝对可以拿一个o”之类的。
尽管我一如既往地听不太懂她说的话，但我还是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于是高兴谢过并且接受了礼物。
达芙妮听说了这件事后全程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我。
“……我现在总算知道你们为什么能玩在一块了。”
我假装没听见她在低声嘟囔“又是一个疯姑娘”。
也许是因为老牌纯血格林格拉斯影响犹在，又或是欺凌者欺软怕硬忌惮惹到我身后的斯莱特林——斯莱特林是群护短的蛇，哪怕达芙妮一向不太喜欢我这个身体差的妹妹，但她永远维护格林格拉斯，于是曾经欺负“疯姑娘”卢娜的那些人还没来得及卷簇成潮就黯然消退下去。
好多人都说卢娜珍妮是疯子，可我现在知道好多人都是错的。
卢娜说：“虚假即使强调千万遍也不会成真。真理就算永远被否决也不会成假。事物的本质不会因为支持它或反对它的人数变化而改变。”
“但你没有错。”我说。
“并不是一直。”她看我的神色很柔和：“但我无意与他们争吵，我只坚持自我，愿你也一样，阿斯。”
珍妮是我钟爱的《唱唱反调》故事版撰笔者，她脑袋里装着数不尽的奇思妙想和天马行空到有些荒诞失真的脑补。
于是我跟她解释格林格拉斯真不用镶钻石的金叉子。
珍妮不解：“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太奢侈了吗？”
“不，因为太沉了。”
“……该死的有钱人。”
“而且没有贵族，贵族是麻瓜的说法。”
她表情如晴天霹雳。
我想了想：“也没有首席，非说有就是跟着肉走。”哪里肉多哪里就是首席，首席当然是吃肉最方便的位置。
珍妮咆哮：“这跟食堂有什么区别？！”
我安慰：“区别还是有的，我们全自动呢。”
《唱唱反调》本来就少有人当真，但这句话还是不要说出来了——珍妮妈妈是麻瓜，爸爸是巫师但去世早，她从小麻瓜界长大，习惯用麻瓜的思维看世界很正常。
珍妮倔强地坚持最后的骄傲：“那马尔福家有没有守则？”
在她的故事里马尔福家被描述成了一个麻瓜贵族，钟鸣鼎食的贵族之家总是会配备许多冗长的规矩以免行差踏错。
不过除了马尔福家金加隆很多这一点确实符合有钱贵族的设定以外其它就大相径庭了，典型例子比如麻瓜贵族用餐要求背部永远不要接触椅背并且身体应坐直将食物送至嘴边以免掉渣，而德拉科用餐时就像一只被施了强力粘贴魔法导致被紧紧黏在椅子上的松鼠，尤其是从前换牙的时候他吃东西不仅掉渣而且吃牛排时酱料还会粘到下巴。
“不知道。”这个还真不好说，我想了想决定，“不过我可以去看看。”
德拉科比我大一个年级，因此唯二能和他近距离接触的地方只有餐厅或者斯莱特林休息室，不过无论休息室还是餐厅，潘西都像只考拉(珍妮的麻瓜画册里提到的动物)一样挂在他身上。
隔日早上我提前了一点，布雷斯和达芙妮不在，我坐在桌前摆放烤小羊排和青苹果派的座位上，和坐在对面的西奥多打了个招呼，没过多久后德拉科拉开椅子坐在了我身边，克拉布和高尔在对面坐下，但我没有听见身旁第二道拉开椅子的声音。
我道了声早安：“潘西呢？”
“起晚了或者——谁知道她在干什么，”德拉科不耐地打了个呵欠，他的注意力放在面前的苹果派上，不屑地哼了声：“这苹果派简直是霍格沃兹唯一能入口的东西，但不得不说比起我妈妈做的还是差得远了。”
他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总是习惯性地把其他东西都说的一文不值，最后总结：全都比不上马尔福。
克拉布和高尔专心致志吃东西，德拉科的嘴则很忙碌地同时兼职两份工作——边吃边对看不顺眼的每一项事物均匀地喷洒毒-液，遗憾的是他几乎没有看得顺眼的。
平时只有潘西发自内心捧场跟着一起骂，然而我不太熟悉这项业务，因此今天的餐桌就显得有些过分寂寥，但这并不能让德拉科停下那张嘴，他强烈的表达欲望简直可以和负责黑魔法防御术的洛哈特一决雌雄，如果不是送信的雕枭打断了发言，他大概能一直说到离桌。
马尔福家的雕枭今天除了带来了纳西莎的手作糖果外还带了封家信，信封被打开的时候我忍不住往那里瞥了眼，想知道上面到底有没有珍妮故事中的马尔福家训，比如“做一个马尔福不要低头王冠会掉不要哭泣敌人会笑”诸如此类，但是这一眼被德拉科捕捉到了，他转过头来看我，我克制地收回眼神，假装刚才的事情只是意外。
他勾起嘴角，很有点得意的味道：“别想掩饰了阿斯托利亚，我刚才看到你了——你在偷看对吧。”
“也许。”
德拉科显然对我的态度不太满意，他嚷嚷地说：“这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不用不好意思，反正我妈妈做的糖本来就是最好吃的，想要可以直说，当然仅限你阿斯托利亚——”他停顿了一下，我的心也跟着停顿了一下，然后听见他突然扬高了声音，眼神不怀好意地越过我看向其他地方，“如果是破特——的话就让他见鬼去吧！！”
爆破音的贯穿力很强，我这才发现在不远处坐着个一脸莫名其妙被点名的救世主，他平静地朝这边看了眼：“我对你的东西没有任何兴趣，马尔福。”然后习以为常地转过头和身边人继续交谈。
我深吸了口气，闭着眼睛给自己的脸来了一个清理一新。
挑衅波特似乎才是开胃菜，德拉科做这件事的时候总是充满仪式感，他心情很好地伸手从纳西莎带来的包裹里抓出几大把糖果分给了克拉布和高尔(超乎寻常的分量让两个人有些受宠若惊)，西奥多惯例不爱吃甜，于是最后他的手落在了我跟前。
他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泽：“虽然我妈妈做的每一样糖果都很好吃，可是最好吃的是草莓味的，我保证你绝对会喜欢这个！试试看阿斯托里亚，我猜——也许你的身体吃了这些糖会很快好起来，也说不定。”
粉色糖果躺在他的手心，像一颗甜美危险的毒-药，这种颜色的糖果很少出现在其他人那里，哪怕潘西，不过也许是因为她不爱这种味道，毕竟一个马尔福在女友面前绝不会和吝啬扯上关系。
他在看我，我知道现在抬头的话就能看见他的眼睛里倒映着我。
只有我。
我尽量不那么刻意地在这目光里停顿了一会儿，在德拉科少得可怜的耐心告罄之前接过了糖果，吃进嘴里。
德拉科睁大眼睛看着我。
“味道怎么样？”
“非常好。”
“我就知道。”他得意又高兴。
医疗翼的庞弗雷夫人给出的药剂永远难喝到让人想流泪，但是效果也相当好，几乎喝下去没多久，我身上大片红色的疹子就消失了大半。
“孩子，食物过敏这种事一定要小心，”庞弗雷夫人严肃地问我，“以前没发生过这种事情吗？”
我说：“是的。”
珍妮睁大眼睛想说什么，被我打岔糊弄过去。
庞弗雷夫人走后她开始愤怒：“阿斯知道自己草莓过敏怎么会吃草莓？！！是谁害你这样？是不是因为那些讨厌我们的人——”她联想到了自己和卢娜的不太好听的名号。
“当然不是——只是一个意外，别忘了，我可是一个格林格拉斯，而且我在斯莱特林的桌上，谁敢威胁我。”我尽量让表情自然些，“也许是因为饼干里掺杂了果汁，这种事总是无可避免。”
“阿斯，”卢娜抿着唇，“今天并没有提供饼干。”
“可能是别的。”我尽可能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不过珍妮，我现在可以告诉你马尔福没有家训，但是你写的那个也许可以投稿给卢修斯先生看看……”
“谁给你的？”卢娜自问自答，“你不说我也知道。”
珍妮一头雾水，因为卢娜看上去就像是在自说自话答非所问，但我知道不是，她神奇到堪称可怕的敏锐直觉感知到的总是那么的准确，我深吸了口气：“冷静，卢娜，我知道我不会死的。”
最多长点儿小斑疹——不过这句话最后还是被我咽进了肚子里。
卢娜冷静下来，这种冷静和斯内普教授的有异曲同工之处：“阿斯，如果——我假设那是毒-药，难道你也接吗？”
“我不傻，”这句话在卢娜的威势下显得有点没底气，“……而且那糖也很甜，我的意思是！就算接过来我也不会吃的。”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那只伸过来的手。
如此而已。
卢娜看我的目光像在看死人了：“你还要接过来？”
“……下次不接了。”
珍妮说：“没有下次！”
作者有话说第1章 一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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