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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只小黑猫 ...

  •   八倍镜的准星中,她的侧颜过于温柔。

      不似她所见过的任何政客。

      这是第一次见面,我见到你,而非,你见到我。

      -

      陆霖站在议院大厦的演说厅前,缓缓吸入一口气缓解内心的紧张。她抬起手,放在那代表赫拉星至高无上的权威的法典上,逐字逐句宣读誓词。

      “我谨庄严宣誓……”

      刻意沉着的语气经由电子放大器在整个行星上空播放。

      议会广场上人头攒动,获准进入的民众依旧被警卫牢牢控制在安全距离之外。无人机在上空巡逻,双子恒星自遥远的27亿公里外遥望着渺小的生命。喧闹和私语在逐渐攀升的温度下蒸发。

      有人向地面上吐痰,粗俗的咒骂声在同一时刻响起,“这种杂种都能当选……”

      “是个雌性洛拉菲已经可以了,结果连洛拉菲都不是纯种的。”

      “看不起混血?回去中学好好学学历史吧。”

      “小杂种找死?”

      宣誓的声音被湮没在喧嚣中。

      银裔总督就职典礼当天发生多起冲突事件,赫拉星的未来不被看好。

      头版头条,刊登在双星报上的滚动字幕讥讽着新任总督的种族。

      作为赫拉星上歧视链最底层的洛拉菲,同时又兼有“雌性”“银河杂种”这样的侮辱性称呼的陆霖,在看到那版新闻时,也只能皱着眉头苦笑了之。

      有赫拉星上的资本大鳄作为靠山,双星报根本不是她这样一个小小的“政客”所能撼动的了的。

      几个千年前,一支发源于银河臂旋的文明向宇宙急遽扩张,并不可避免的遭遇了宇宙中的其他文明和种族。在经历了无数次的战与和后,统一的联邦体系被重新构建,然而歧视的声音仍无处不在。

      受西格文明所主导的殖民星-赫拉,最为底层的便是那些被蔑称为“银河人”的来自银河文明的移民。甚至于原本就受各种压迫的体格瘦小的洛拉菲也同样瞧不起这些“银河人”。

      而拥有着洛拉菲和银河血脉的陆霖,则是同时不被两边所接受的存在。

      她只是在常任秘书充满探究的注视下关掉屏幕,抬起头来询问对方是否有其他的事情。

      常任秘书米卡是身材高大、四肢纤长的弗尔,听到陆霖的话,她只是挑了挑眉,装模作样的将怀中的一叠纸递过去,“这里需要您签个字。”

      米卡的手就放在文件的上方,食指指着最下方,丝毫没有要移开的意思。

      陆霖拿起笔,抬眼看着米卡,“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在一个看不清的文件上签字?”

      “哦,抱歉。”米卡毫不在意的说,她收回手,“这只是总督邸的警卫名单而已。”

      然后她将怀里的一大盒文件全部放在陆霖的办公桌上,“这些都是需要您过目的文件。”

      陆霖暂时将那份警卫名单放在一旁,打开文件盒简单翻了翻,随口问道:“这里面都是哪些文件?”

      “我只是秘书,这些文件不是我应该看的。”米卡说。

      陆霖轻轻瞥她一眼,抽出夹在中间的一本有关教育改革的提案,粗略的翻看。提案的内容在选举前的议会上她听当时的同僚谈起过,她很赞成,也将此作为了拉票的筹码。

      米卡等得有些不耐烦,“麻烦您先看那张名单。”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的表现有些焦躁,米卡又接着补充道:“——为了您的人身安全考虑。”

      陆霖捏着文件的一角,“米卡女士,您在为前总督工作的时候也是这种态度吗?”

      似乎被这突然的问话所击中,米卡微微愣住。

      “还是说,您仅针对我个人?

      “无论当选的人是谁,您都是作为常任秘书为总督工作。希望您明白自己的职责,不要将个人偏见带入工作。

      “如果您认为您应当像那些反对者一样,或许可以考虑应聘双星报的编辑?”

      米卡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承认,她的确有些看不起这个小小的,体貌特征毫不明显的,洛拉菲和银河人的混血。

      但她也不见得就看得起那些爱搬弄是非的三流媒体。

      陆霖抬起头看着瞠目结舌的米卡,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叹息似的将人打发了,“文件我看过后会批示,米卡女士,您可以去忙了。”

      米卡紧紧闭着嘴巴向办公室的门口走去。手握住门把手的时候,这个高大的弗尔深吸一口气,像要证明什么一样蹦出一段话。

      “一共有八个部门提交新的提案,按照重要程度——星球防卫部的在最上面,需要在明天做出批示。另外,警卫名单,需要一个星期之内确认。有时间的话,您最好认识一下您的警卫。”

      陆霖看着米卡撇下这段话后离开,脸上露出微微惊讶的神色。

      然而,她也只是拿出最上面的防卫部的提案,翻开了第一页。

      尽管在民众之间,数据化的信息传递已经成为一种常态,但是对于总督这种位置来说,重要文件依旧采用最原始、最传统的方式来传阅。相较于数据传播,这种传统的方式最大的优点就是难以轻易复制。

      正如有一天那些文明发觉,再怎样精密高端的加密锁也抵挡不住物理攻击后,古老的物理锁又重新在宇宙间流行起来。——加上一点小机关。

      勉强处理完所有的文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房间里的智能照明不知何时早已悄悄点亮,在灯光无法穿透的角落里留下些许的暗影。

      陆霖倒在椅子上,双手高举,伸懒腰的动作在做到一半时微微一顿。洛拉菲独有的敏锐嗅觉让她闻到了空气中隐约飘动的一丝血气。

      陆霖的目光转向窗户,全自动窗会在房间中的温度和湿度达到设定值时自动开启。此时,窗扇半开着,那味道似乎就是从外面传来的。

      她轻手轻脚的从椅子上站起,慢慢移动到窗边。

      落地的遮光窗帘在夜风的摇动下轻轻颤动。

      紧紧盯着窗帘后方的巨大阴影,陆霖谨慎的探出手臂,以最快的速度掀开窗帘——

      “喵?”

      一只小黑猫坐在窗帘后面,瞪着一双圆润的金色瞳孔好奇地看着陆霖。

      “……猫?”

      心中虽然仍有着疑惑,但是无法禁受住猫咪的诱惑,陆霖弯腰抱起了小黑猫。

      也是这时,她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伴随这味道的是抵在背后的坚硬器具,透过夏季轻薄的衣衫尚可以感受到那东西的冰冷。

      同样冰冷的声音自她的耳后响起,“举起双手,不要乱动。”

      陆霖的身体不由得僵硬起来,照着这个入侵者的指示举起了双手。小黑猫也因此从她的怀里跳出去,蹲在窗台上安静地舔起爪垫来。

      气氛一时有些诡异。

      过了一会儿,陆霖问身后的人:“你是来杀我的吗?”

      “暂未接到委托。”冰冷的声音。

      “就是说,如果你接到委托——”

      “你已经死了。”

      默。

      “既然你不是来杀我的,或许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陆霖提议道。

      “……谈什么?”

      “比如说……”陆霖在有限的范围内搜寻着话题,“那只猫是你的吗?我没听说过这里养猫。”

      后面的人没有说话。

      “也许它是从外面偷偷溜进来的。”陆霖自己给自己解释说,“其实我很喜欢小猫咪,如果它不是你的猫就太好了。”

      “……你不能养它。”

      “为什么?”

      “……”

      又不说话了。

      “那个……我能不能把手放下来啊,这样一直举着很累的。”

      “不能。”

      “我不会叫警卫的,真的。”

      抵在身后的凶器向下滑动了一下。

      陆霖忍不住挺直脊背。

      那东西以更快的速度迅速下滑,接着,陆霖听到重物倒地的声音。

      是两个不同的声音,“砰”的那声很闷,“铿”的那声很亮。

      在那两声响过后不久,陆霖小心的转过身,在看清倒在地上的人后,不由倒吸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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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只小黑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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