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咕咕咕咕咕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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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车劳顿后终于是到了目的地，晏俞辞等人一下车，就被奶奶家养的看门犬摇着尾巴扑了个趔趄。
说是“看门犬”其实并不恰当，江佑盯着扒在晏俞辞身上，直立有三分之二个人那么高的阿拉斯加，语气迟缓地问：“这是……你家的狗？”
晏俞辞把大狗从自己身上薅下来：“它叫，呃，小小。”
江佑跟着重复了一遍：“小小？”
晏俞辞挠头：“虽然看着确实不小……但是它的确是叫小小。”
热情的阿拉斯加甩着尾巴转移了目标，瞧见江佑，便开始将自己庞大的身躯往他怀里塞：“汪！”
江佑手足无措地抱住了它：“……？”
“放心，这狗不咬人。”晏俞辞就着小小被江佑半抱在怀里的姿势，摸了摸它硕大的狗头，“就是有的时候太过热情了点儿。”
江佑也腾出一只手，跟着晏俞辞放在上面感受了下阿拉斯加柔软茂盛的毛发：“……确实。”
和小小玩闹的几分钟里，晏父已经把买回来的水果拎进了屋子，在里面转了一圈又很快出来了：“你爷爷奶奶都没在家。”
“估计是已经下地干活儿去了。”
“时候也不早了。”晏父抬起胳膊看了眼表，“约莫着快回来了，你俩在这儿待着，我去把他们接回来哈。”
晏俞辞从江佑手里接过行李箱，对着晏父比了个大拇指：“得令！爹，您就放心地去吧！”
“……”晏父摇着头走了。
只留下在原地面面相觑的两人一狗。
“走吧，进屋说话。”
晏俞辞把行李箱往起一拎，抬脚就走，“老这么在外面站着也不是个事儿——”
江佑想自己拿行李箱的手落后他一步，只好悬在了空中。
他点点头，跟着晏俞辞进了家门，途中还差点踩到了非要走在自己前面的小小。
晏俞辞的外婆家里比江佑想象得要简洁得多。他跟着晏俞辞从东屋逛到西屋，又从西屋逛到小厨房，似乎是明白了个道理，犹豫问道：“晚上……我们睡在哪儿？”
走在前面的晏俞辞也跟着停下来，花了几秒钟思考了一会儿。
“我爹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晏俞辞一时也没能看出来些屋子内部的蛛丝马迹，“奶奶早有安排，但是我也不知道。”
江佑一颗悬着的心落回了胸腔，安安静静地点头：“……麻烦了。”
“有什么好麻烦的，你就尽管安安心心地住着。”晏俞辞按着他的肩膀，目光认真，“毕竟是我做主把你邀请过来的。”
地上趴着的小小也跟着热情地“汪”了一声。
江佑……江佑说不触动是假的。
只是，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如今就已经稀里糊涂地闯进了晏俞辞的家中，成了暂居于此的一份子。
要说不紧张，也是假的。
晏俞辞似乎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屋子的外门当啷一声被人打开，随后便是走廊里奶奶笑吟吟的声音：“瞧瞧是谁回来了？”
“奶奶！我在这儿！”晏俞辞扬声喊道，“我同桌也在呢！”
“哎，都在呢？”
看见江佑也在，晏奶奶的高兴程度明显上升了一个百分比，“小晏这孩子平时也不说往家里领领朋友，搞得我这一身厨艺都没地方使，如今可算是来啦。”
江佑也挂上了真心得体的礼貌笑容：“奶奶好。”
“好，好，都好。”晏奶奶依旧是笑吟吟的，“你们俩睡的地方我已经收拾出来啦，把西屋留给你们年轻人，我们几个在东边的房间睡。”
“你们接着聊哈，我去厨房看看。”
晏奶奶说完，便转身利落地拐去了厨房。
——江佑好像忽然知道晏俞辞身上那种对所有人都抱有善意的特质是哪里来的了。
方才，他从晏奶奶身上一样感受得到。
晏俞辞见江佑盯着自己出神，下意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啊，没事。”江佑倏地回过神来，看到面前人略显担忧的神色，有些好笑地摇头道，“只是在想……”
“如果我没有遇见你，要怎么办才好呢？”
晏俞辞看出来江佑是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于是他也跟着沉吟了几秒。
随后又扬起来一个笑脸，开玩笑般地答：“那也没关系。”
“会有其他的人代替我来ai……”
“……挨个儿照顾你。”
晏俞辞险之又险地在某个字出口之前咬住了舌尖，面不改色地换了词。
江佑对这个回答说不上是满意也说不上是失望，如果非要说，其实更多的还是带了一点儿莫须有的遗憾——
但怪就怪在，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份“遗憾”到底来源于哪里。
就好像这个问题的答案本不该如此。又或许……这个问题本就不该出现。
“凡事没有如果。”
瞧见江佑落寞的表情，晏俞辞终于收起玩笑话，端正了神色，“你已经遇到我了。”
“无论你是否选择，现在的结果都不会改变。”
“定理假设的前提条件不成立，江同学。”
晏俞辞的语速很慢，即便神色认真，也仍是平日里惯有的那种半不正经的腔调，带着一点他自己都没觉察到的勾人意味，“所以，你不用考虑它到底是真命题，还是假命题。”
围绕在脑海里的负面情绪倏地散开，江佑看着地面，忽然很想很想闭着眼睛抱一下面前的这个人。
……但是他没有理由。
就算再怎么喜欢，想要触碰，他和晏俞辞始终还是隔着一层名为同桌的纱。
就好像仅仅靠着这两个字，就能享受对方怜悯般的全部温情。
明明很多时候告白的话呼之欲出，可是江佑不敢赌，也不愿意去赌。
一如现在。
他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对着晏俞辞扬起来一个足够完美的笑脸，就像对方安慰自己时所做的那样：“你说得对。”
“……现在的我已经足够幸运了。”
……
…………
国庆假期，Day2。
原本晏俞辞还担心和江佑两个人同炕共枕会不会滋生出别样的尴尬，但是经过昨天一整晚的实践来看，他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江佑的睡姿十分端正死板，头天晚上怎样睡第二天就怎样醒，晏俞辞发誓他从来没见过睡觉这么老实的人。
……就连头发丝都好像没有偏移过一毫米。
晏俞辞险些睡到一半爬起来看他到底是不是死了。
“兄弟俩”一个睡炕头一个睡炕尾，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整晚。
除了晏俞辞半夜爬起来外出上厕所时没忍住，过去探了一下江佑的鼻息之外，一切都很正常。
……当然，这种事情肯定是不能让江佑本人知道的。
已经是早上九点钟，父母都已经早早去了地里干农活，家里只剩下了晏俞辞和江佑两个人在。
小小早就在昨晚被关进了后院由废弃猪舍改造而成的狗窝里，正呜呼呜呼地喊人解救自己，奈何晏爷爷走之前下了死命令，不准把它放出来乱吃食物，晏俞辞也只好装作听不见小小余音绕梁的可怜信号。
放假归放假，作业还是要写的。
昨天已经因为舟车劳顿耽误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今天若再不动笔，怕是已经写不完各科老师留的练习卷了。
两个人彼此对视一眼，一合计，纷纷无比默契地从书包里掏了几张卷子出来。
——然后就发现，好像缺了点儿什么东西。
江佑不着痕迹地朝周围环视了一圈，没好意思开口。
晏俞辞也紧随其后地趿拉着拖鞋找了一圈：“……好像真的没有。”
两人再次对视，从彼此的眼神里同时看见了三个大字：桌子呢？
事实证明，乡下可能找不到这种专给读书人用的炕上矮桌。
晏俞辞在“趴着写”和“跪着写”里艰难地抉择了一会儿，最终放弃，毅然决然地穿上外套去了仓库。
江佑也跟着起身：“等等我，我也去帮忙。”
两个人做贼似的，一前一后进了院子西边的仓库房。
进门迎面就是把落地秤，晏俞辞小心翼翼地从上面跳了过去，回头看见江佑正好奇地弯着腰打量，便像想起什么似的，起了一点儿挑弄的心思：“江小少爷见过这东西没有？”
江佑还是头一回听见晏俞辞这么喊自己。
这个称呼他其实听过很多遍，在父亲把自己带去参加的那些酒宴上，在家中宾客把茶几摆满琳琅满目的礼物时，又或许，是被市一中那些看他不顺眼的家伙们反锁进储物柜里后对方念出来的恶毒腔调。
如今被晏俞辞这么一喊，那些久远的回忆就如同泡沫般丝丝缕缕横七竖八地浮上海面，又在挣扎扩散的过程中彻底湮散。
回忆陡然中止，江佑坦然摇头承认：“没见过。”
晏俞辞十分利落地从秤上跳下来，土秤在他身后跟着摇摇晃晃，发出咯吱的摩擦声。
“……不瞒你说，我小时候就是用这个称体重来着。”
他咂咂嘴，语气颇为怀念：“当时有那么一瞬间，总觉得自己也要被爷爷奶奶当成玉米粮食被一起卖掉了。”
“每次称体重都要哭上一会儿。”
江佑想象了下幼年小团子版晏俞辞站在秤上扁着嘴嚎啕大哭的场景，实在没忍住，乐了。
晏俞辞无语地看他一眼：“你是在笑我吧！绝对是吧！”
江佑矢口否认。
晏俞辞竟然也一反常态地没多计较。
——这人哄江佑开心的真实目的已经顺利达成，弯着眼睛接着到旧物堆里翻桌子去了。
作者有话说第40章 咕咕咕咕咕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