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咕咕咕咕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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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看管的班会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高中生们心照不宣的集体补觉，一种是开启热血沸腾的party模式。
足以吵闹到隔壁班的老师都要狐疑地跑出来看看是不是哪个班水管子炸了那种。
而高二（1）班恰好是第二种。
封澜舟身先士卒地第一个跳上台，许是这次月考光辉璀璨的成绩给了他莫大的勇气和自豪，演讲稿洋洋洒洒地写了大几千，话里话外都是对老师和同学们的感谢和彩虹屁。
他说一句，台下的捧哏们就接一句，场面堪比前些年的春晚相声大舞台，好不热闹。
石晓娟进来的时候，刚好听见最慷慨激昂的一段。
“数学老师那句话怎么讲来着？尽人事，乐天命！这考试吧，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主要靠的啊！还是我们自身的努力——”
讲到激动处，封澜舟唾沫横飞地一扬手：“最后，最重要的一点就是——”
讲台上的粉笔盒跟着他的动作人仰盒翻地摔了下去，一片咣当作响姹紫嫣红。
“..........”还在班级门外面的石晓娟不忍直视地别开脸。
粉笔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长的短的红的绿的，骨碌碌地从讲桌上滚到讲桌下，又从讲台的地面上滚到同学们的脚底下。
离得最近的闻永熙低头看了看教室原本洁白如新的地砖。
全是被彩色粉笔剐蹭而过留下的痕迹，着实五彩斑斓得有些过了头。
其中一根不知怎的颇有个性，离开了散落粉笔的大部队踽踽独行，一路滚到了晏俞辞脚边。
是根十分稀有的浅橙色。
……还怪好看的。
晏俞辞盯着它看了会儿，手指小幅度地跟着动了动，一时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把它捡起来。
捡。他心爱的收纳盒里将会出现一根带有班会回忆的收藏品。
不捡。他在江佑心里就还是那个成熟稳重的形象。
活了十多年，喜欢收集东西的习惯未变，但晏俞辞此刻罕见地陷入了一点莫须有的纠结里。
谁知右边的人竟然一反常态地弯下了腰，下一秒，沾了灰尘的粉笔出现在了对方摊开在木质桌面的掌心里：“给。”
晏俞辞：“……啊？？？”
晏俞辞感觉自己大概，也许，可能还在发着烧做梦。
江佑这番一气呵成的操作在他心里如同平地炸起惊雷，而他方才不过只是盯着那截可怜的粉笔看了几秒钟。
……怎么就被人戳破心思了呢。
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这种“喜欢收集东西”的癖好，对高中生来说实在有些太过幼稚了。
晏俞辞沉默地盯着那半截橙色粉笔看了会儿，深吸长气，冲人对着口型道：“我不……”
“……不是想要？”
江佑挑了下眉，很自然地接过话头。
晏俞辞：“……”
晏俞辞彻底认命屈服：“要。”
趁着老师和附近同学的注意力都在讲台附近，他不敢去看江佑的眼睛，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般把手伸了过去。
就在他指尖堪堪碰到江佑温热的掌心时，那头封澜舟手脚利落地收拾好了地上的残局，已经端起了他那份演讲未半而中道崩殂的稿子。
“……而同学们也不该违反学校八十二条！尤其是第五十三条——男女生禁止接触过密！”
晏俞辞悬在空中的手指无端抖了一下。
怕被烫到似的，只花了零点几秒把粉笔捡到自己手里，随即火急火燎地把胳膊缩了回去。
那头的封澜舟还在慷慨陈词。
“要是违反了这条，后果就会十分严重，下面我给大家读一下违反这条校规之后的处理方法哈。”
他抖了抖手里印刷质量极差的黑色A3纸，低头看了眼文字，酝酿好的情绪忽然迟疑地堵在了嘴边：“……”
“呃，处理方法同上。”
话音一落，全班都跟着沉寂了几秒。
随即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封澜舟这番演讲实在太过抽象，以至于接下来他把上条校规的处理方法念了一遍试图找补也无济于事。
只好狼狈结尾草草了事，在周围一片叫好的相声捧哏中挥手致意，一边走一边点头哈腰地回了座位。
“那个，你们的班会。”江佑看了全程，最终还是没忍住朝着人问了句，“都是……”
他顿了下，换了个不那么锐利的委婉说法，“都是这种风格的吗？”
“呃，差不多？”
忽然被cue，晏俞辞险些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江佑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复杂，低头沉默地看了一眼自己准备的演讲稿。
晏俞辞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也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白纸黑字，写了满满一大片考试习题技巧总结。
“？”
这段时间想的事情太多，他都差点忘了，这哥们月考数学单科第一，也是要上去发言的。
但是这个画风......看上去怎么，这么不一样呢。
晏俞辞：“你这是准备上去帮数学老师把卷子讲了？”
“……”江佑抿着嘴唇表情肃穆，罕见地生出了那么一点迟疑，“可是这节班会的主题不是反思总结、进步成长吗？”
.......怎么办，好像找不出来理由反驳他。
晏俞辞有点崩溃了：“话是这么说，可是那标题不是画在黑板上拍照给领导看的吗？”
江佑把这句话放在心里琢磨了几遍，忽然明了：“你是说，你们的班会不用学生上去做忏悔录？”
晏俞辞：“不然呢？？？”
“我以前在的那个高中，会在考试之后给每个学生发一张纸。”
江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这种在晏俞辞看来鹤立鸡群的行为，谨慎地组织了一下语言，“要把自己做错的每道题都分析原因，总结经验并且保证下次不会再犯。”
“……”晏俞辞听得有点麻木，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合适的形容词，“你们学校的制度，真的有点，呃。”
许是思考时间过长，他只说了一半，就被团支书的声音打断了。
“下面以热烈的掌声，有请江佑同学上台发言！”
晏俞辞刚平静下来的心因为这句话再度翻了个跟头。
再看那边的江佑倒是适应良好，站起身拎着自己那份格格不入的试卷分析稿就上去了。
毕竟是班里少见的养眼帅哥，江佑乍一上去，就收获了一场相较于其他同学热烈尤甚的掌声。
在已经经历了体委的脱口相声秀和林宣委赶鸭子上架的敷衍发言之后，台下的同学都对这位刚月考就初步展露锋芒的数学大佬抱有期待，纸条乱飞地讨论着他会讲什么内容。
谁知道下一秒，他们看见——
讲桌后面站着的人气定神闲把手指伸到被体委打翻的纸盒里，然后抽了根粉笔出来。
橙色的。拿在手里。毫不犹豫地转身怼在了黑板上。
“这次考试的数学卷整体难度适中，我认为它的考察结构应该分为四个方面。”
略微发沉的好听嗓音回荡在高二（1）班的教室里，把所有同学的脑子全荡出了问号。
晏俞辞十分明显地听见了大家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不同于台下同学的苦大仇深，数学老师倒是瞧着台上人一脸慈爱，边听边点头，甚至在江佑中途转身写板书的时候，还掏出手机抓拍了一张。
——变成了往家长群里进行每日汇报的素材之一。
石晓娟从后排的最佳拍摄位置回来站定时，正巧靠在南排窗户旁边。
晏俞辞难得戴了回眼镜，视力也算得上是5.2，有幸从这个得天独厚的位置角度望见了老师的手机屏幕。
高二（1）班的家长群里，此时此刻全是各位家长排队发送的大拇指和红色玫瑰。
【海阔天空：这是谁家的孩子，真优秀！[强][强][强]】
【xxx爸爸：老师辛苦了！[玫瑰][玫瑰][玫瑰]孩子们真棒！[强][强][强]】
后面紧跟着一排复制粘贴。
【老师辛苦了！[玫瑰][玫瑰][玫瑰]孩子们真棒！[强][强][强]】
【老师辛苦了！[玫瑰][玫瑰][玫瑰]孩子们真棒！[强][强][强]】
【老师辛苦了！[玫瑰][玫瑰][玫瑰]孩子们真棒！[强][强][强]】
……
晏俞辞麻木地收回了目光。
好像不是错觉，他刚才在里面看见了自己爹。
江佑发言的时间节奏把控得十分精确，饶是底下同学觉得已经过去了一个白垩纪那么长，其实也不过才短短五分钟而已。
最后的结束语一说，台下坐如针毡的学生们纷纷如释重负，掌声雷动。
——三成给颜值，七成给这场终于结束了的数学酷刑。
……要是谢学长也在这儿，他俩一定很有共同话题。
晏俞辞想起来开学典礼上谢遥集那场充斥着无数个英语单词的演讲，默默在心里揶揄道。
他看着江佑把用剩的半截橙色粉笔放回纸盒，遥遥地朝着自己这个方向望了一眼。
这人方才写黑板字时挽起的袖子还没来得及放下来，堪堪漏出了一截偏白瘦削的手腕。
晏俞辞喉结动了下，视线从他手腕上那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棕色发绳上错开，移到满满当当的一黑板数学知识点里。
几秒钟后，又重新落在江佑那张长得分外好看的脸上。
迟来的久违笑意还顿在嘴边，心里那点悸动和热忱却犹如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啧。
作者有话说第35章 咕咕咕咕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