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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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后，死寂已久的空教室从门口挤进来一群七嘴八舌的吵闹声，以体委为首的大嗓门子回荡在整个五楼的走廊：“等会儿咱玩点啥啊！打扑克不？”
“打扑克多没意思啊。”路明航推搡着把他往教室里赶，生怕别的班级学生出来看是哪个憨批大白天扰民，“赶着老师不在，咱看电影呗。”
晏俞辞先他们一步进来，转了几圈没找到椅子，只好长腿一支，随便找了个桌子靠着，闻言跟着举了下手。
“——我投赞成票。”
“看鬼片儿！！”教室后面不知道有谁气荡山河地喊了一句，立刻把兴奋热闹的氛围升了一个层次，“关灯拉窗帘儿！”
他话音未落，靠在灯闸旁边的同学招呼都没打一个，直接把灯拍关了。
教室骤然变暗，有几个没参与到状况里的女生跟着吓得喊出了声。
正在专心致志翻东西的林子浔被黑暗和尖叫声拽了一把，艰难地把头从自己的桌屉里退出来，跪在地上直了直腰，不明就里道：“停电了？”
“……”晏俞辞看着她露出桌面的半只脑袋，过去又帮忙把灯按开了。
“刚才大家说要用多媒体看鬼片儿。”他无奈道，“没停电。”
“要看电影？！”林子浔眼睛一亮，三两下就从地上爬起来了。
“看什么？国外的还是国内的？”
晏俞辞还没来得及回她，就被人往旁边一拉，肩上莫名多了份严严实实的重量。
——方才关灯的同学在受害者们的追赶下抱头鼠窜，此刻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了晏俞辞的怀里。
“晏哥救我！！”闻永熙死扯着这只“临时盾牌”的袖子，瞅见时机又往人身后缩了缩。
晏俞辞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面前一帮拿着课本气势汹汹的女生，十分礼貌地向后退了一步。
“啧。抱歉，救不了。”
还挂在他身上的闻永熙：“……”无情！无心！你没有同学情谊！
站在事件混乱中心的人津津有味儿地跟着看了半天乐子，还没等争出个所以然来，讲台另一头热情洋溢的鬼片发起者们已经结束了一场没头没尾的探讨，拍板定案，决定看个国内新拍的笔仙题材电影。
石晓娟刚才在半路被叫走去开会，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被管惯了的一班学生做贼心虚，鬼鬼祟祟地派了个人去门口望风。
何宣有幸担此大任，探出脑袋朝走廊看了一圈，然后朝教室里面比了个OK的手势。
临窗的几个同学立刻手脚利落地把厚重遮光的窗帘给拽上了。晏俞辞也放心地关了灯，看体委在那里费劲巴力地摆弄多媒体。
高二（1）班的多媒体相比于别的班级要更有个性一些，触屏偏移长达五厘米，开机之前还得先卡上那么十几分钟。一班从老师到同学轮番上阵，偏移的问题耗了一周的时间校准未果，最后也就随它去了。
大家对临水一中的设备破烂程度接受良好，觉得学校能出钱安个这玩意儿已经是菩萨心肠了，也没对这质量堪忧的大屏幕提出什么不满来。
——反正这玩意也不时常用。
然而“不时常用的玩意儿”在用的关键时刻确实挺掉链子，众人屏息凝神地看它屏幕一蓝一黑地闪了半天终于晃晃悠悠地开了机，体委松了一口气，点开浏览器开始找资源。
晏俞辞在旁边占了个观赏的好位置，看着他打开软键盘往搜索框里打字，按的是拼音bixian，出来的是乱码vuzub。
全程目睹封澜舟操作的晏俞辞：“……”
学校就不能花钱找个师傅来修修他们这报废的破多媒体吗。
“……妈的这玩意儿咋这么烦啊！！”封澜舟烦躁地按了几遍删除键，结果删除没按出来，反倒按出来了一连串的“p”。
“……”更烦躁了。
路明航也跟着上去研究了一会儿，终于悟了，几次失败后抬手往上面按了一串类似于“nocosm”的乱码。
然后电影名字有惊无险地成功出来了。
围观的众人：…6。
终归到底是电影可以看了，一群人兴高采烈地搬着自己心爱的坐垫，举家搬迁到了教室的第一排，封澜舟往周围找了一圈，把讲台旁边放水盆的椅子拽过来，毫不嫌弃地打算据为己有。
晏俞辞就坐在他旁边，盘着腿挨着江佑，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爱心氢气球悬在他俩中间，带着一根快垂到地上的绳子，幅度微小地左右浮动着。
电影开头讲的挺俗，无外乎是一些校园灵异社团成员的作死展开，晏俞辞看着看着就开始跑神，从他这个方向，一侧头就能看见江佑好看挺拔的鼻梁线条。
多媒体上时亮时暗的光照下来，让晏俞辞就算离这么近也有点看不清他的表情。
也不知道面瘫被鬼怼着屏幕吓唬的时候还是不是面瘫。
他难得地从心里想出这么一个有哲理性的问题来。
对这人看鬼片儿的时候脸上到底有没有表情的好奇，远远超过了晏俞辞对鬼片本身的兴趣，他眯了下眼睛，刚想凑得更近一些好看个清楚，谁知道江佑忽然偏了下脑袋，神色平静地看了过来——
晏俞辞试图窥探的目光被抓了个正着，下意识咽了一遍口水，解释的话堵在嘴里呼之欲出。
“嘘。”江佑说，“鬼要来了。”
晏俞辞愣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多媒体屏幕，此时画面骤然一转，女主身后有只细长的背影缓缓地从墙壁上冒出来，黏稠的深红色血液从花式吊灯的尖端滴落——
“四个九！”
身后平地炸起一声怒吼，与屏幕里恶鬼的诡异尖叫混在一块，回荡在沉迷鬼片的众人耳边，成功营造出了某种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晏俞辞被这声开天辟地的“四个九”喊得差点没一头栽到地上。
江佑一脸淡然地看着他：“好了。鬼走了。”
“……”晏俞辞憋在心里的那句“我草”成功和昏迷不醒的女主融为一体，被短暂地遗忘了。
他忽略了自己与同桌之间刚进行到一半的争端，挪了椅子忍无可忍地转过头：“你们这是跟鬼打红十呢啊？”
歪歪扭扭的桌子后面，几个同学正捏着扑克牌席地而坐，其中一人还沉浸在自己刚刚甩出的那一记炸弹的快活之中。
此时此刻被前排的一群人齐刷刷地转头盯着，才从中觉出那么点微弱的不对劲来：“……”
“敢于认错是我们高中生的良好品质。”跟他一块儿坐着玩牌的严柏推了推眼镜，方才就是他的红十倒霉地被炸弹截了一手，此刻手里只剩了一张孤苦伶仃的红桃五。
憋着牌出不去的严柏公报私仇地一指屏幕，“快帮你的四个九跟鬼道歉。”
“……”前半场忙着打牌没空看剧情的人茫然地一瞅屏幕，看见了铺着凌乱白色床单的宾馆房间。
和上面两个裸着身子的两个人。
公然看片的羞耻感促使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闭上了眼睛：“我去这什么玩意儿！”
晏俞辞也跟着他回了下头，在跟江佑视线交错之后，猝不及防被屏幕上不可描述的场景糊了一脸，还顺道听了几声女主人公的喘息。
“……”井然有序看了半天电影的班级终于乱了。
一时间众人四散哄逃，有往教室后排跑的，有捂旁边人眼睛的，也有阅片无数仍然坚守阵地的。
体委一边扒拉走周围起哄的同学，一边费劲巴力的把那支运动会上举着的残破班牌拽过来二次利用，想挡住投影仪的光线。
奈何匆忙之中把班牌的正反拿倒了，电影画面投在牌子背部白色的泡沫板上，虽小但格外清晰。
“……”周围的笑声霎时变大了不止一倍。
晏俞辞坐在原地没动，对这一场鸡飞狗跳的闹剧头疼地捂了下额头，最后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一边笑一边骂，“一群傻逼。”
他笑的时候其实很好看，不是那种待人接物时礼貌温柔的笑意，而是发自内心的快乐，整个人都从那种随波逐流的倦怠感里被挑出来，多了几分鲜活的少年意气。
江佑在一旁看着他笑，耳边是电影里男女混杂的喘息声，又被班级里嘈杂喧闹的笑声盖过去，明明是雀喧鸠聚的混乱场面，却又能让人感觉到一种久违的宁静。
仿佛自己也是这种无孔不入的热闹中的一份组成。
“晏俞辞。”他声音很轻地喊了一句，没打算让对方听见。
谁知旁边的人很快转过头，还带着点没收回来的笑，低低地应了个音节：“嗯？”
江佑愣了一下，心里那点没头没尾的异样被压下去，抿着唇刚想解释说没事，下一刻昏沉的教室被晃眼的白织灯骤然照亮——
“谁他妈没事闲的开……”封澜舟看电影看得兴起正浓，骂骂咧咧地往门口的方向一转头，嘴里的话卡了半截，“老、老师？！”
方才还在讲台周围热情打闹的同学们霎时一窝蜂地作鸟兽散，推搡着往自己的座位跑。
奈何大部分能供人躲避的椅子此时此刻都还在教学楼外的操场上淋着雨，一群自觉闯了祸的学生老老实实地在位置上待命，活像是商量好了似的集体罚站。
“看样子，”石晓娟靠在门边，按灯的手收回来抱在胸前，笑眯眯地呵了一声，“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这小日子挺过得不错啊。”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