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情浓》赠春枝

4、夏夜

　　04

　　-

　　临近十二点，露天烧烤摊旁，零零散散的食客。
　　炭火在烤架下燃烧，签上的肉块在焰火上腾空跳跃，释放出令人垂涎的黄金色泽，放上一点辣椒孜然，焦香弥漫开来，引人垂涎。

　　陈炎舟烤串技术很高，肉质焦香而不柴，梁乔被辣的不行，喝了口凉茶，桌面上的手机忽地响了，屏幕不断闪烁。

　　梁乔放下手中的烤串接通电话，她还没开口，手机里就响起了男人低沉的嗓音。

　　沈霆修问她：“下课了吗？”
　　男人的声线淡漠如初，丝毫听不出情绪。

　　梁乔心尖一跳，抬眸望了一眼对面的陈炎舟，字斟句酌，“差不多吧，和同学吃午饭了。”

　　沈霆修笑了笑：“哦？今天中午吃的什么？”

　　梁乔摸了摸鼻尖，口干舌燥又忍不住喝了口凉茶，开始胡诌：“就学校食堂啊，饭也就那样，打了两个鸡腿一份青菜还有糖醋排骨，鸡腿没入味很一般，排骨也有点柴。待会儿吃完还得回教室赶课呢，我很忙的。”

　　陈炎舟扫她一眼，手里的烤串翻面，一边观察她。
　　他做了个口型：“谁啊？”

　　梁乔的注意力还在手机上，伸出食指比了个封住嘴的动作，白皙的手心捂着听筒，远离一些，才继续对那头说：“沈霆修，我真的很忙，马上上课了。”

　　“是吗？”
　　沈霆修捏着一份报表，视线透过玻璃窗落在不远某处。

　　一条不起眼的巷子，顶配迈巴赫闪着锃亮的黑，停靠在路边，车窗映出车内男人棱角分明的冷峻。
　　“吃得开心吗？”
　　沈霆修坐在后座，双腿叠着，气场骇人。

　　女人第六感作祟，心里悄悄打起了鼓，小声询问：“我吃的还可以，你有什么事吗？”

　　“那就带上你的朋友，一起过来和我打个招呼。”

　　握着金属机身的手指顿住，梁乔感知到了什么般，猛地转身看过去，侧脸迎上光，怔怔打量和分辨。
　　黑色迈巴赫车身出现在车辆寥寥的街头，不知在那处树影下停了多久。

　　车窗缓缓降下。

　　直愣愣地与沈霆修对视，瞧见男人唇角牵起个弧度。
　　“过来。”听筒那头说道。
　　淡薄的眼皮，他的神态透着几分难以捉摸。

　　-

　　车身在高架上飞驰出去，在日光下闪着黑曜石光泽。

　　梁乔抿着唇，小心翼翼观察他的表情，轻慢拉开一小点距离。
　　从她上车起，沈霆修就没说话，让人惴惴不安。

　　“那个沈总，你送我回学校吧，”梁乔不断绕着指尖，清澈明亮的眼眸溜溜地转，“我待会儿还要回去上课。”

　　期待落空，一阵沉默。

　　“好，我承认我翘课了。”
　　“再说了，我确实吃了两段烤鸡腿，也没撒谎啊。”她撇了撇嘴。

　　沈霆修倒不以为然，一件黑衬衫他穿的随意，衣领松散，扣子恰恰扣到喉结处，上身半靠着后座，长眸微眯。
　　“梁乔，你还要睁眼说瞎话？”

　　梁乔对视上冰凉的视线，男人唇角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更让她心慌。
　　她握紧拳头鼓劲儿，企图硬气一回：“那你想怎么样？”

　　沈霆修掠她一眼：“撒谎一次，零花钱扣两千，翘课，五千。包括你昨晚乱说话，这个月才刚开始，梁乔，已经九千了。”
　　有零有整。

　　梁乔双眸满是震惊，完全不敢置信。
　　她看向沈霆修，鼓了鼓腮：“我不服，怎么这么多！”

　　简直不可理喻，梁乔气得眼眶泛红，即使刚才的尴尬让她短暂的无地自容，可涉及到她的财富，自然需要她去捍卫。

　　沈霆修没说什么，目光落在她脸颊边浅浅的梨涡，透着粉红，粉色的发丝被微风吹拂，似乎带着点甜香，显得很美好。
　　男人伸手，指腹轻轻捏了上去，皮肤白皙透亮，手感柔软细腻，短暂停留几秒，他才松开手，指尖还留着淡淡的余温。

　　后座空间小，距离太近，梁乔很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拍。
　　而面前的一切，空间、呼吸、男人，完全在她人生规划之外。

　　“以后都按这么来。”
　　“既然不想上课，那就回家。”收回了手，眸光又恢复到陌生人般的疏离矜贵。

　　梁乔瞬间明白沈霆修的言外之意。
　　不听话就没钱花。

　　她紧紧握拳，好狠的心，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好看的男人更是骗子。

　　“那我申请赚回来。”

　　“可以。”

　　本以为还要再费一番功夫，没成想轻易被答应。
　　梁乔神情滞了一瞬，抬头，车窗的光线透进玻璃窗，又听见他说：“晚上陪我和家里人吃个饭。”

　　“那我要两万。”她小心翼翼的试探。

　　“看你表现。”一声很低的笑，男人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梁乔暗自生闷气，瞧见他唇角弯起的笑，又鬼迷心窍答应下来。

　　-

　　庄园奢华典雅，花匠勤勤修缮，周围的树篱和灌木形成了美观的花坛。中央立着精致的喷泉水池，水面漂浮着镂刻花纹的烛台和莲花。

　　梁乔跟在沈霆修身侧，指尖不自然地蜷了下发丝儿，胳膊挽住男人挺阔的手肘。

　　似乎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沈霆修微微抬手，大掌覆盖上她小一码的手背，无声安抚她的情绪。

　　家里佣人很熟悉车牌，径直迎了出来，身后跟着几位身影，脸庞洋溢着热情喜悦，却很陌生，梁乔都不认得。

　　她稍稍鞠躬，礼貌唤人。

　　好在沈霆修事先和她说过，除了他母亲和妹妹，二叔一家也在。
　　梁乔找秦南做过功课，沈霆修和二叔不太对付，她余光掠过，打量跟在老爷子后面那个男人，约摸三四十岁，一件西装外套搭在手肘处，浓眉下一双眼睛，流露出锐利精明的目光，如鹰隼窥探，毫不遮拦。

　　老爷子唤沈霆修，说去书房商量事情。

　　沈霆修应了声，懒散掀了下眼皮，面容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跟着走了。
　　西装笔挺，消失在旋式楼梯尽头，只留给梁乔一抹冷冰冰的背影。
　　在场只剩下几位女眷，迎着梁乔进了客厅。

　　“这是梁乔吧，模样真好。”女声柔婉动听，最先迎上前来，一副标准鹅蛋脸，丰韵犹存，她牵梁乔过去，两只手心叠上去，套了只翡翠绿玻璃种手镯给梁乔。
　　柳曼文亲亲热热地开口：“我是霆修的妈妈，今天太突然了，霆修也没提前和家里说一声。”

　　梁乔收了礼，羞涩一笑，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哄着人，一点儿都不带停的。
　　少女一头乌黑柔顺的齐肩发，她气质好，长相灵动甜美，脖颈纤细白皙，再往下，一袭烟粉色蕾丝边少女裙，后腰点缀甜美的蝴蝶结，宛然一个听话懂事的乖乖女形象。

　　另一位女人，温云是老爷子的续弦，看上去也才五十左右，笑眯眯地说：“这孩子看着就乖巧，做什么的？”

　　佣人端上茶水和蔬果，白瓷茶具热气腾腾。

　　梁乔看着温云笑：“奶奶，我还在读书呢。”

　　温云说：“读书好啊，霆修国外念书那几年——”

　　杨曼文眸色微闪，打趣道：“妈，都过去几年了还提呢，小乔念书正关键时候，您可别瞎出主意。”

　　梁乔半靠在沙发上，转了转那只翡翠手镯，有些沉，她静静听着，唇角微微扬起笑，十足的乖巧范。

　　正说着，楼梯上走下来一个少女，鹅黄色裙摆在空中摇曳，小皮鞋踩在毛毯上，笑意盈盈走过来。
　　“小嫂子你好呀，我叫沈迁，沈霆修的亲妹妹。”沈迁凑近耳廓，小声和梁乔说，“我哥在楼上挨骂呢，不理她们，我带你上楼玩儿。”

　　梁乔跟着沈迁上楼，沈迁今年大三，算起来比梁乔还大一岁，她的房间堆满了各种飞机模型，梁乔内心世界被小小的撼动，她打量着沈迁，跟着想象沈迁驾驶飞机的场景，不由忍俊不禁。

　　沈迁佯怒，“好啊，你也笑我。”

　　“你误会了，我没有。”梁乔连连摆手，观察这些手办，赞叹不已，“你的想法太酷了吧。”

　　“那当然。”得意一笑。
　　沈迁蜷腿坐着，洋娃娃般大眼睛注视着梁乔，“对了小嫂子，我哥对你怎么样？他会欺负你吗？”
　　“我哥虽然冷血了点，但他对女人还是很大方的，我都花他的钱，你也不要跟他客气。”
　　“这样吧，我们先加个联系方式，以后他要是敢欺负你，我帮你搬救兵。”

　　对上亮晶晶的乌黑眼睛，梁乔直起身子，打开手机，才几下功夫，好友便添加成功。

　　沈迁性格活泼，年龄相仿，才一个小时不到，很快和梁乔打成一片，结成了过命的交情。

　　晚饭结束，夜深人静。

　　入眠前的宁静。
　　不同于家宴席间觥筹交错，昏暗的卧室内只剩两人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如同一颗浮躁的心，到了此刻终于沉静下来。

　　“沈霆修，你为什么娶我？”梁乔翻了个身，眨眨眼睛，一瞬不瞬盯着男人。
　　明明他这样顶尖的家世，个人条件优异，家里氛围也好，配上圈子里任何千金公主都绰绰有余。
　　自昨夜至今，梁乔仍旧有种黄粱一梦的错觉。

　　“听沈迁胡说什么了，别瞎想。”沈霆修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乌黑的质地看起来顺眼很多，他嘴角噙笑，“梁乔。”
　　“你乖一些就好了。”

　　长臂微拢，将人搂进怀里，梁乔怔怔抬头，看见幽深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脸庞，模糊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