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黛玉为后》青梅如豆

8、徒睿岚谈笑驱老奴

　　赵嬷嬷说得口干舌燥的，奈何徒睿岚不理会她，只管垂眸练字，臊得赵嬷嬷满脸紫胀，尴尬地站在那里。看着徒睿岚周身泛起的冷漠，竟是不敢再大声说什么了。

　　松涛馆里的丫鬟们屏气凝神，皆垂手在旁服侍。

　　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徒睿岚直起了身子，将笔置于笔架上，看着写出的几个字，自觉铁画银钩，无一处不好的。

　　珍珠见状，忙叫小丫鬟端着水过去，将浸湿拧干的布巾递给徒睿岚。

　　徒睿岚仔细地用布巾擦了手，随意一丢，布巾落入盆中，溅起一圈儿的水花。

　　“赵嬷嬷。”徒睿岚坐到一张逍遥椅上，微挑的凤目抬起，注视着赵嬷嬷，“荣养不好吗？一把年纪了，何苦跑来操心？”

　　他容貌生得极好，只是总觉得自己尚且不够沉稳，恐被人轻看了，外人跟前，向来将架子摆得十足。

　　赵嬷嬷帕子擦了擦眼角。她心里着实有些慌乱，只是想到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女儿安排到了徒睿岚身边伺候，就这么被放出去，那实在是不舍。

　　“我这辈子，还有什么操心的呢？若为了自己个儿，再没了的。只是想着小姐待我的情分……”

　　徒睿岚突然嗤笑了起来。

　　“我真不喜欢蠢货。尤其，是自作聪明的蠢货。”

　　从桌上拿起把玉骨折扇唰地打开，徒睿岚悠悠哉地晃了起来，绣着银边花纹的衣摆随椅晃动。

　　“当初我为何要将你放出去？你的心太大了。”

　　赵嬷嬷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抖着嘴唇看徒睿岚，“四公子，我……”

　　徒睿岚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身子都颤了起来，“你不会以为，你在我耳边说的那些诋毁母亲的话，我都不记得吧？”

　　说起来，这也是徒睿岚很是自傲的一点。

　　记事儿早。

　　赵嬷嬷本是他生母苏侧妃身边的人。据说苏侧妃生他的时候，月份不足，生下了他后就香消玉殒了，是靖王妃将他抱到了跟前悉心照料着养大的。

　　至于赵嬷嬷是怎么留在他身边的，徒睿岚并不知道。只是从他两岁有了记忆开始，这个女人一直在他耳边挑唆着，无旁人的时候更是直言靖王妃“最是面慈心苦，要将您养的不知亲娘呢”。

　　诸如此类的话，徒睿岚听到了四岁。寻了个由头，干脆将赵嬷嬷放出去了。

　　靖王妃待他到底是真心，还是面儿上情，再或者是另有谋算，旁人不知，徒睿岚自己还不知道？五岁时候他才出痘，是靖王妃亲自守在他身边，不眠不休的十来天，他好了，靖王妃就累倒了。

　　不过，放出赵嬷嬷那会儿徒睿岚到底还嫩了些，行事并不严谨，忘了这老货出去，男人却还在王府里当差。这不是么，没过了几年，赵嬷嬷的男人又给管事媳妇那里使了钱，将玛瑙塞进了松涛馆。

　　“你该不会以为，凭着几个管事的，玛瑙就真能进我这松涛馆吧？”

　　早在徒睿岚说出前事的时候，赵嬷嬷膝盖一软，人就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惨白着脸强辩，“我，老奴……哪儿敢诋毁王妃娘娘呢？公子，您不喜玛瑙，老奴这就把她带出去，再不碍您的眼。老奴，老奴对您是一片忠心哪，若有半句虚言，侧妃娘娘还在天上看着哪！”

　　边说，就边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成啦。”徒睿岚心情甚好，摆了摆手，“我知道你的忠心，你们一家子的忠心，我都知道。”

　　明明是好话，赵嬷嬷听着却觉得总有哪里不大对。

　　果然下一刻，就见徒睿岚笑眯眯地继续说了，“故而我和大管家打了招呼，北宁府的庄子上还少几个得用的人，也不必另寻了，就你们一家子过去吧，还有个照应哪。”

　　赵嬷嬷张着嘴，已经傻了。

　　等回过神来，嚎啕一声就爬到了徒睿岚腿边，“不能啊哥儿，不不，四公子，四爷……就是看在天上的侧妃娘娘份儿上，您也不能哪！”

　　北宁府是什么地方？

　　她就是个内院里没见识的，也听说过哪，本朝最北边儿了，隔了一道山梁子就是蛮人的地界儿了。听说一年四季里都没个安生时候，净跟蛮人打仗了。

　　去了北宁府，那这辈子都没命回来了！

　　一时的慌乱之下，赵嬷嬷就去抱徒睿岚的大腿，却冷不防心口一疼，人已经被踹了出去。

　　徒睿岚起身，嫌弃地掸了掸衣襟。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赵嬷嬷，方才的和煦已是不见，冷声道，“真以为，你把玛瑙放到松涛馆里来是为了什么？苏家给了你多少的好处，叫你在我生母过世多年后，还打着她的名号出来做耗？”

　　玛瑙那个丫头，轻浮极了，仗着赵嬷嬷曾经贴身服侍过苏侧妃，日常便与珍珠翡翠碧玉三个争锋，又不时地在徒睿岚耳边念叨几句苏家的话。就是个傻子，也知道这都是怎么回事了。

　　“我这人，最厌旁人算计。”徒睿岚温言叹道，“若玛瑙安分地出去，也就罢了。可谁叫你们偏要作死呢。既然这么念着苏家的好儿，就去苏家的起家之地，好生念着吧。”

　　他摇了摇头，很是觉得自己实在太善解人意了。

　　“拖出去吧。”

　　珍珠白着脸，唤了两个粗使婆子进来，将一滩泥似的赵嬷嬷架了出去。

　　没多时，院子里仿佛传了玛瑙半声尖叫，又被人捂住了，安静下来。

　　解决了赵嬷嬷一家子，徒睿岚心情更好了，也翡翠和碧玉抱了自己才让人寻来的新书，先去了梧桐苑，与靖王妃说了一声处置了赵家的事。

　　“母亲不知道，这家子人实在是叫人烦得慌。我想着，既是……既是我生母的人，赶出王府去，也断了他们的生路，倒不如远远打发了。”

　　靖王妃想了一下，“也罢了。这几年也是上蹿下跳的惹人厌。只不过，苏家那边，怕也更要贴上你了。”

　　“理他们呢。我单单看不上他们不走正路，只想着借女人晋身的样儿。”

　　苏侧妃出身实在也不低，祖上也是跟着太—祖打天下的。就算到了苏侧妃父亲这一辈儿，也还有个兴安伯的爵位。这样的人家，当今皇帝又是个念旧的人，只要好生教养子弟，无论是从武还是科举晋身，都比寒门子弟要容易许多倍。偏生苏家人都将眼睛盯在女人身上，总想着联姻保一家荣华。别说靖王妃，就哪怕是徒睿岚，也是闭眼看不上。

　　不过，他不打算叫苏家影响了心情。让翡翠上前，将新书给靖王妃看了一回，笑道：“表妹最爱看书，我们北上这一路，我就见她早晚都拿着书本。那劲头儿，若是个男人，怕是状元都能考回来了。儿子想着，横竖这会儿她也不好出门玩耍，不如找些新奇的书来给她解闷。”

　　“倒是不错，你给她送过去吧，她和你四妹妹才从我这里走，去了蔷薇院了。”

　　靖王妃自是愿意叫儿子女儿们都和黛玉亲近的，“只是松涛苑里少了个大丫头，你有没有合适的补上？”

　　“倒是不必补了，我日常又不爱用她们伺候，三个就三个吧。”

　　他都这样说了，靖王妃也就点了头。想起一事，让身边丫鬟们退出去了，才低声吩咐徒睿岚：“前儿你大姐姐回来，我看她似有心事。你外头打听打听，是不是你大姐夫那边，有了什么事故儿。”

　　华泰郡主向来跟靖王妃亲密，她来看待遇，靖王妃便很是敏锐地发觉，华泰郡主心中有事。

　　郡主下嫁川宁侯田家，当今陛下赐的婚。若叫靖王妃自己选女婿，是断不会看上田仪宾的。无他，实打实的侯府嫡出，本身除了一张脸之外，竟无甚出彩之处。

　　好在老实。但凡华泰郡主归宁，仪宾必然是要跟着的。

　　这次，却只是华泰一人回来，又是那样的形容，靖王妃心中，便有些个疑惑了。

　　徒睿岚肃容，眼神一冷，“母亲放心，交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