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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张嬷嬷诉说贾家事 ...

  •   黛玉在荣国府里住了三天,徒睿岚果然就来接她了。贾母虽有万分的不舍,宝玉也跺脚不愿叫黛玉离开,奈何王府公子亲自来接,他们又能说什么呢?
      “去吧。从前你在扬州,千里迢迢的,咱们祖孙不得相见也就罢了。如今都在京里,得了空我往王府看你去。若想外祖母了,只管回了王妃过来。”贾母殷殷一顿嘱咐,才放了黛玉离开。
      这次,徒睿岚没有骑马。他同黛玉坐在一车,已经出了宁荣街,见黛玉两道罥烟眉微蹙,明如秋水的眼睛只看着纱窗外。若说是不舍荣国府吧,又不大像。
      “这是怎么了?”徒睿岚笑问,“莫非这两天被人欺负了不成?”
      黛玉坐直了,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竟是真的?”徒睿岚大怒,手重重落在矮桌上,发出一声响。
      外头护卫听见,凑到了车边,“四公子,可是有事?”
      “是谁这么不长眼?我这就回去,必要给表妹出了这口气!”徒睿岚做状便叫掉头。
      黛玉被他这一吼 吓了一跳,忙按住徒睿岚的袖子,“谁敢欺负呢?正想事情,就被表哥打断了!”
      “总算回了魂儿。”徒睿岚笑了。他眼睛生得尤其好,凤目下场,眼角稍有上挑,一笑之下,便有夏日拂面的清风之感。往车壁上靠了靠,问黛玉,“方才在想什么?”
      黛玉帕子遮住半张脸,作势咳嗽,并不想告诉他。
      徒睿岚也不追问,只撩起帘子往外吩咐:“先去会珍楼。”
      外头应了一声,徒睿岚复又放下帘子坐好了。
      “会珍楼是什么地方?”黛玉好奇。
      徒睿岚笑,“京城里最大的酒楼。”
      “表哥要去酒楼吃酒么?”黛玉惊讶。她当然知道酒楼,只是从来没有去过。
      “去酒楼就一定要吃酒?”徒睿岚告诉黛玉,“会珍楼里点心做得也是一绝。母亲尤其喜欢他们家的绿玉千层糕,这东西只夏天才能吃到。咱们府上厨子也会做,就是做的味儿不对。”
      到了会珍楼,徒睿岚便拉着黛玉一同下车。跟在车上的张嬷嬷忙拦着,“哎呦表公子,这,这……”
      她家姑娘虽然小些,可这大街上抛头露面的,有些个不大好。
      “成了,表妹才多大就要避讳着人了?你看看这大街上,日头底下多少女人来来去去的呢?不说表妹了,我家几个姐姐妹妹,哪个没来过酒楼银楼的呢。”徒睿岚对黛玉眨眨眼,“表妹也去看看吧,瑞馨那丫头最馋不过了,咱们买回几样细致点心逗她去。”
      黛玉长到了如今,还没有见识过酒楼。想了想,扶着徒睿岚就下了车。张嬷嬷想再拦着,都没拦住。
      会珍楼,显然徒睿岚是常来的,熟门熟路地领着黛玉便进去了。
      黛玉就看到里面伙计们都穿着一色的青布短裳,腰间系着皂带,看着便是干净利落的。徒睿岚带着黛玉坐在了雅间儿里,叫了伙计来,“今儿都有什么新鲜点心?报一报。”
      伙计都是做惯了的,一口气背了三十几种点心名儿,叫黛玉呆住了。伶牙俐齿的她也见过多少的,只是这小伙计不但口吃伶俐,那眉飞色舞的模样才更生动。黛玉听得有趣,眼睛就弯了起来。
      徒睿岚示意自己的随从,随从掏出一块儿碎银子给伙计,“我家姑娘没听清,再报一次。”
      说是碎银子,也足有二两来重。别看这会珍楼是京城里最大的酒楼,每日客似云来的,那跑堂的伙计也没几个月钱。虽有客人不时打赏,也没见这么大方的。伙计眉开眼笑,嘴皮子一动,果然又报了一遍。
      生怕徒睿岚再甩出一块儿银子说“再来一遍”,黛玉忙要了芙蓉糕和绿玉千层糕,让伙计出去包了装好。
      伙计得了银子,速度都比平常利落了五分。不但用油纸裹了点心,还额外寻了个小食盒装得整齐。
      靖王妃正搬了个院子——她嫌梧桐苑夏日里住着热,每到天气热起来,就搬到了旁边的竹影轩。竹影轩临水,院里遍种名竹,夏日里满院绿意,竹叶飒飒,十分的清凉。
      徒睿岚提着食盒,与黛玉一起走进竹影轩的时候,就见靖王妃正懒懒地歪在外面的长榻上,有侍女站在旁边为她摇扇。靖王妃眼睛闭着,似是睡着了。
      “母亲,我把表妹接回来了。”
      靖王妃睁开眼,笑了,“玉儿过来,叫姑母看看可瘦了没。”
      她素来怕热,拉了黛玉手叫她与自己同坐,上下打量了一番,叹道,“瘦了。”
      黛玉忍不住笑道:“我才走了三天呢。”
      哪儿就能看出瘦来了?
      “难道我还能看错?不信你问阿岚。”
      徒睿岚煞有介事附和,“表妹确实又清瘦了。”
      这可怎么得了呢。本来就一阵风能吹走的,去荣府住了两天,叫徒睿岚说,起码又细了一圈儿了。看那下巴吧,都尖成了什么?
      母子两个一唱一和的,黛玉都有些怀疑了,真的又瘦了?
      她歪着头,蹙眉想了想,或许是吧。这几天,自己都没有睡好。外祖家里吃食自然也是极好的,只是重油重盐,并不大合她的胃口。
      靖王妃偏就喜欢看她这样皱着小眉头思索的模样,揉着黛玉脑袋笑了一回,“逗你玩呢。天热,快回去洗洗,回头过来吃饭。”
      让青霜紫燕将黛玉送了回去,却留下了张嬷嬷。
      “知道母亲爱吃绿玉糕,表妹特意去会珍楼里买来的。”徒睿岚献宝似的将食盒碰到了靖王妃面前。
      靖王妃哪儿会信他这话?
      “玉儿才来京城多久,哪里就知道什么会珍楼了?定是你搞的鬼,胡乱带你妹妹往外头跑!”
      徒睿岚就叫屈了,“儿子实在冤枉!只是看表妹有些闷闷不乐,顺道带她散散心。”
      “成了,你也回去歇歇吧。我叫人往你那院子里每日又加了两盆冰,别贪凉。”
      徒睿岚答应一声走了。
      靖王妃便叫了张嬷嬷到跟前,细问她黛玉这两日在荣国府里过得如何。
      张嬷嬷犹豫了一下,回道:“娘娘见问,老奴不敢瞒着。”
      “若说荣府里的人呢,待姑娘自然是好的。只是……”张嬷嬷摇摇头,她是林家的旧仆,对荣国府知之甚少。故而这心里好一通斟酌,才理清了话头儿。
      “荣府里的老太君,对姑娘很是疼爱。初见姑娘时候,伤心得不得了。姑娘与几位小姐妹相处也好,就是和那日来的贾二奶奶,也是和气的。”
      “你只实说吧。都好,玉儿怎么看着心事重重的?”靖王妃拈起一颗冰镇的荔枝,也不用丫鬟伺候,自己就剥了壳儿放进了嘴里。
      张嬷嬷赔笑:“娘娘英明。倒也不是有人不敬着姑娘,只是就老奴看着,实在是贾家那边,有些个不大讲究。”
      “这按说呢,我们太太故去还不足九个月,那边府里的小爷姑娘奶奶们,也该为我们太太守孝。虽说热孝过了,已经不必重孝在身,可起码着,我们姑娘去了,也该素淡着些。可那府里除了一位守寡的奶奶外,竟都是穿红着绿插金戴银的。老奴冷眼看着,那会儿姑娘就有些个不高兴了。”
      “只我们姑娘实在老实,头一次见外祖加的人,也没好说什么。娘娘不知道,姑娘是与几位表姑娘住在厢房里的,小姐妹们睡觉前还说了许多话,第二天姑娘醒的就略晚了些。这还没起来,贾家那位叫宝玉的爷就咋咋呼呼地闯了进来,吓得老奴和青霜紫燕挡住了,把他推出去。就这样儿,那小爷还不高兴哪,说是要去叫了妹妹起来,有好东西给妹妹看。”
      天哪,张嬷嬷提起来,简直都不知该怎么说了。
      大家子里规矩都严,她是再没见过谁家七八岁的小爷,一大早就大喇喇往人家小姑娘闺房里闯的。
      “姑娘到底被吵醒了,好生气了一回。我们劝着,方才好了。只是后头才知道,原来这小爷是跟着贾老太君住的。老奴才想着,荣府又不是没院子没屋子的,偌大的一家子呢,怎么倒叫姑娘和爷们儿住在一处呢?且看那小爷乱闯,表姑娘们都是见怪不怪的模样,可见这都闯习惯了的。因这两件事,姑娘前儿就说,想回来了。”
      靖王妃坐了起来,摆摆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她自是知道荣国府的名声,黛玉却不知道。若不让她走这一遭,那孩子心里不定怎么惦记着外祖家。故而那王熙凤过来说要接了黛玉去住几天,她也就应了。
      这么看来,黛玉那小丫头是被荣府人行事给气着了。
      真是个傻丫头啊。这才面儿上的而已,若是那些个荣华锦绣之下的腌臜事都叫黛玉知道了,这傻姑娘不得吓坏了哪?
      靖王妃随手将榻边一朵开得正好的花儿揪了下来揉搓了几下,鲜红的花汁将玉白的手心染得通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张嬷嬷诉说贾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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