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在米国》乔雨今

33、小伙伴们的故事（二）

　　早上在食堂吃的稀饭咸菜加一个鸡蛋，营养也算均衡了。
　　因为明天高中同学要来南京玩，虽然入职不到三天就请假很不好，我还是硬着头皮，一大早就去找小组长。为了显得专业些，还奉上了中英文双语请假条。
　　她沉着脸“嗯”了一声，“知道了。”

　　中午吃饭，还是纪律严格地听从食堂工作人员指引，左手拿勺右手拿筷，喝汤不能拿碗往嘴里倒，必须得用勺子慢慢舀着喝……
　　猪头赵和车间主任胖子李常常过来检查。胖子李见到一个新来的小男生（车间操作工）正低头不知在笑什么，怒喝：“嘿，你，干什么呢？有什么好笑的！再笑开除你！”
　　小男生没意识到他在说自己，东张西望，嘴角依然带着一抹微笑。胖子李气极了，“嘿，我就说你呢！你笑什么笑，别干了，滚出去！”
　　小男生笑容消失，听到车间主任要赶自己，急得都要哭出来。他身边的人却依旧着低头，默默吃饭，没有反抗，没有争辩，甚至没有一丝不满的神情。
　　小男生将碗一摔，哭着跑了出去。猪头赵朝他喊：“哼，你摔坏了公司的碗，从你工资里扣钱！老李，你去告诉财物，扣五十块！”

　　晚上回到宿舍，文晓晓正坐在上铺疑惑着，“诶？我的笔记本电脑好像被人动过了，里面的文件被打开过。”
　　曾娜娜不以为然地说：“这有什么大惊小怪，公司的台湾人会定期进员工宿舍，破解他们私人电脑的密码，查里面各种信息，连□□聊天记录都看。卑鄙无耻，疑心病超重！我的电脑都不知道被他们看过多少回了！”
　　我听后暗自庆幸：幸好我的电脑没带过来。
　　我的笔记本是苹果Pro，因为觉得有些惹眼，所以这次来公司住宿完全是轻装上阵，除了换洗衣物、手机充电器等基本物品，其它什么都没带。

　　带朋友们在南京玩了一天，累累地回到宿舍。看见文晓晓正抱着本外交礼仪大全猛啃。
　　“呦，怎么这么用功？”我问。
　　“赵经理让我明天跟他去拜访一个英国客户。”我听了有些失望，如果自己今天不出去玩，猪头赵或许会让我去。
　　这时，曾娜娜回来了，脸色很难看。我们忙问究竟。
　　“我今天被胖子李叫去谈话了，他说我在和朋友□□聊天时泄露了公司机密，要开除我！”娜娜委屈地说。
　　刘文娟着急地问：“那结果怎么样？”
　　“我说我没有，之后求他留下我，结果他答应再考察我一段时间。”
　　我心里唏嘘着：“这样的破公司，有机会走就赶快走，还留着干什么！
　　今天周末，也要加班。早上刚在座位坐下，美女小组长冷冷地说：“走，经理找你。”
　　要见猪头赵，我心里还有一点儿小紧张。只听他沉着脸问：“杨洋，你昨天为什么没上班？”
　　我一本正经地回答：“昨天有朋友来南京看我，我向吴组长请假了。”
　　小吴美女白了我一眼，说话速度也极快，“监工没批，我也没同意你请假。”
　　我突然有一种被背后打黑枪的感觉，也不知该怎么为自己辩解，只得低头不语。
　　猪头赵训斥说：“你这是旷工，扣除这个月的奖金，外加无故旷工罚款三百块。”

　　我才不在乎钱呢，回到座位继续工作，让算计与阴谋的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我就是来接受你的洗礼的，在狂风暴雨中，我能更快地成长。
　　下午，美女吴过来，“XX，这周轮到你扫厕所了，昨天你就没干。下班后把厕所打扫干净，纸篓倒掉，否则扣工资！”
　　天！还要扫厕所，我的一世英名要毁在这个鬼公司手里了。前所未有地发现自己是那么渺小，作为廉价劳动力任人宰割。
　　晚上回到宿舍，想起厕所的臭气熏天，胸口还阵阵犯恶心，却见文晓晓躲在角落哭泣。
　　“怎么了？”我问。
　　“下午我跟赵总去见那个英国客户，结果他们把我领到旅店房间里，”文晓晓抽抽噎噎，“我，我不干，被赵总骂了个狗血淋头。”
　　“之后呢？”我更好奇。
　　“我要跟他辞职，可他说我签了合同，要付法律责任，不能辞。”
　　我宽解她，“没什么，你顶多付给他违约金就行了。这份工作这么‘危险’，劝你还是尽早辞了吧。”
　　晓晓点点头，“嗯，我明早就去找他。”
　　我好奇地问：“那个英国客户怎么办？”
　　晓晓说：“赵总后来叫徐艳（另一个销售）去陪他了。”
　　正值夏暑，我却感到阵阵发寒，这真是个危险行业，我也正走在悬崖边缘。

　　文晓晓明智地选择了离开，我现在也还算较安全。下午公司来了美国客户参观工厂，我负责陪同翻译。
　　装货柜的事本来是转运组干的，但是在这里，除了领导，只要是男的，都要干。而且每人每月不少于2次装货柜，轻的还好，最重的有30公斤。
　　一个男职员似乎是新来的，他听人说去年夏天装货柜结束后每人发一瓶可乐，可这次却没发，便问：“怎么没有可乐呀？”
　　这话刚好被胖子李听到了，“哼，还可乐呢，有马尿你喝不喝？”
　　那个男职员似乎也是应届大学毕业生，哪受过这种侮辱，冲上去朝着李主任太阳穴就是一拳。胖子李身高顶多150mm，毫不占优势，被那职员打得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我心中大呼解气，可一同搬运的员工见状，依旧面无表情，只呆呆站在旁边。后来还是工厂保安过来将打架的二人拉开。
　　老美问：“What are they doing”
　　我不屑地答：“Nothing, they are just practicing boxing.”

　　晚上回来，却见曾娜娜趴在上铺哭泣。
　　我问刘文娟，“她怎么了？”
　　刘文娟努了努嘴，“跟男朋友分手了。”
　　“哦。”我不以为意，准备洗漱，因为宿舍十点准时断电。
　　刘文娟开始嚼舌根，“她男朋友因为下午和胖子李打架，被开除了。他心情不好，就要跟娜娜分手，这是什么事儿呀！”
　　我默默不语，刘文娟说：“娜娜也打算不干了，可咱们公司抠得要死，上次过年发个五十元红包还要收回去。对了，还有三百多的年终奖也收回去。年终奖就是要干到最后大年二十八，你少一小时就没了……”上午，文晓晓的位置坐上了新同事，很有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的感觉。在中国，总有人需要工作，总有人需要人民币，更总有新人被欺骗。
　　她也是个十分漂亮的小姑娘，有些世故，看样子跟我们的小组长美女吴处得不错。公司就是个小社会，有各种勾心斗角利益关系。
　　我依旧像文秘一样工作，起草策划书、中英互译，似乎没有接触到国贸销售的本质。美女吴似乎也把我当成个文员，只给我些琐碎的工作。
　　晚上，我又回到了那间有着哀伤回忆的屋子。和刘文娟向公司申请调宿舍，可惜后勤主管说其它屋子都住满人了。我们都知道那是瞎话，可就算挑破又有什么用呢？虽是酷暑，我们害怕时，就挤在一个被窝，互相安慰，互相温暖。
　　现在那位周姓的新同事也住进来了，她似乎并不知道在这间屋子中曾经发生过什么，我和文娟也讳莫如深，暂且让她生活在“无知”的快乐中吧。

　　今天是周六，加班。
　　总经理猪头赵和主任胖子李都是台湾人，他们每天在公司的各个车间里转悠，看到不好好干活、爱说话的就扣钱，甚至开除。猪头赵常赞胖子李工作尽职尽责，胖子李也回赞猪头赵管理有方，真是厚颜无耻呀！
　　我深知自己不适合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下工作，开始考虑辞职，回到自己的圈子，过自己适应的生活……

　　今天是周日，依旧加班。
　　上午，猪头赵把我叫进办公室，操着极恶心的大舌头说：“小X啊，这是我们公司的新款运动裤，下午有澳大利亚客户过来，你把它换上，给我们做个展示。”
　　“好的。”我微笑着拿运动裤出去了。哼，这哪里是什么运动裤，小小的一块布，明明是露大腿的紧身裤！
　　我再也忍受不了这里压抑的环境，非人的剥削。趁午后休息的空当，镇定地走出公司大门。朝300米外的站台飞奔，搭上了回市区的公交……

　　回到学校，这里的空气还是那么新鲜，景色还是那么宜人，一片不受铜臭污染的净土。
　　XX就这么一声不响地走人了吗？没关系，身份证、毕业生就业协议全是假的，都是面试那天早晨在学校旁边□□的地方弄的。
　　在XX体育用品（南京）公司的十天，XX把它称为体验生活、接触社会的日子。耗费了十天青春在那里，到底值不值得呢？XX看到了什么，又懂得了什么呢？至少，应该把这“卧底”十日的经历写下来，是非自有读者评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