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骰子安红豆》三壹啁啾

52、双惊临门

　　适才红鸾殿内一度黑云压城城欲摧，使得涟心脸色惨白异常。被其他仙婢搀扶着在内阁的榻上坐下，好一会儿涟心才缓过来。整个魂都惊颤的，似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抬手拭去了鬓边密布的冷汗，涟心虚虚道：“我没事了，你们都去忙你们的吧。”
　　几个仙婢与涟心的感情都颇为深厚，本想再安抚几句，见涟心执意将她们遣散，她们默声对视了几眼，只得遂了涟心的意思。
　　涟心恢复自己的真容已有好几日。从前作为尔芙的贴身仙婢，涟心唯一的职责便是尽心尽力照顾上仙的日常起居，但从尔芙私自亲下凡界以来，涟心每日便是翘首以盼尔芙的归来。
　　一日复一日，始终不见尔芙的身影出现，每日只徒增涟心的焦心之感。
　　如往常一样，涟心仍旧在一片无望之中等着殿下的归来，多日的怅然若失几乎将涟心淹没。
　　当尔芙相隔几月再次出现在涟心眼前时，她有一瞬的怔忡，而后涟心几乎腾地一下站起，仿若是遇见了什么激动人心的事，一时间连礼数都尽相抛之脑后。
　　对于涟心的此等反应，尔芙在此之前便有了一定的预想，自那日暴露过后，父帝母帝并未亲自下凡来捉拿自己，那涟心这一头极大可能是受到了来自父帝母帝的压力。
　　“这段日子辛苦你了，涟心。父帝母帝是否为难你了，这段日子可还好？”自始至终一意孤行的都是自己，还让自己的仙婢无端受了牵连，尔芙自是愧疚难当。
　　见到了尔芙的第一眼，涟心堪堪将要喜极而泣，平复了好一阵才回答道：“只要上仙回来了那便一切皆好。”转首又唤来另一仙婢道：“你去将上仙回来的消息传到天帝天后那里。”
　　那名仙婢领了命便去了。
　　“上仙，这期间发生何事了？这段日子我谨言慎行，也从未在上仙熟识之人面前多走动，为何天帝天后前些日子突然来此，将上仙施的法术一举识破。”
　　从盛夏攀上入秋时节，几个月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有尔芙一人知晓这期间的变幻莫测。
　　“一言难尽，说出来的话许是你会以为我在编故事。”尔芙摆摆手，回想起这几个月所发生的事，犹如话本中的故事，起承转折高潮迭起。
　　涟心虽为尔芙的仙婢，然长期以往受到了尔芙的影响，相处颇不像固有观念里的主仆那般。
　　涟心猛然间发现站在上仙身侧的一个大活人，才问道：“上仙，这一位是哪位神官？”
　　阔别多日，这红鸾殿内仍旧与出发前那般别无二致，殿内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焚起的香悠悠袅袅自炉中升起，徜徉在整个殿内，使得整个红鸾殿都淡雅极了。
　　尔芙不知如何作答才最适宜，自己这一趟去时空空归时却带回了一个神界的大人物，不仅如此，这位大人物还是自己未来的夫婿。
　　一时之间，如此寻常问题倒叫尔芙犯了难。
　　余光里小家伙那一副琢磨犯难的神色全然落在了景元神君心中，悠悠然替尔芙解难，“小神景元，是上仙择的夫婿。”
　　景元神君淡淡然的道来，但却犹如五雷轰在了涟心的全身上下，耳边嗡嗡鸣声。
　　夫婿？！涟心一度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言词，怎得下凡一趟上仙便择了夫婿？七颠八倒之间涟心已然是记不得上仙原下凡是去拆散一对殊途恋人，还是另有所为。
　　涟心所震惊的不仅是为着宣之于口的这件事前，还为着那位仙君所报的名讳。景元神君与这个景元仙君是否为同一人，还是只是一个巧合？
　　满眼打量着那位自称为景元的仙君，涟心急于向尔芙求证，“上仙，这位仙君所言为真？”
　　未及尔芙有所回应，那位被遣去传消息的仙婢便直直走向尔芙，向尔芙欠身施礼而后才道：“上仙，天帝天后请您过去天祈殿。”
　　景元神君突然而发的惊人之语，不仅使得涟心错愕不及，尔芙也有些没料到这个直球。对于那一位仙婢的话好一会儿才做出反应。
　　“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那位仙婢退下后，尔芙才像是整理好了言词，莞尔回道：“神君所言非虚，这样，我先去趟父帝那儿，回来后我再同你细说。”
　　前去天祈殿的路上，尔芙百感交集，一会思及景元神君是自己未来夫婿而窃喜不止，转念又想到自己前有任意妄为后又私相授受，这之后要面对的风浪直让尔芙又顾不上那阵窃喜。
　　“在害怕？”说话间隙，景元神君顺其自然的与尔芙十指交握。
　　手指间突如而来的他人温度，尔芙一时不适，但只一瞬间便心间泛出甜味儿来。说话时都驱散了那股惴惴不安，“我闯祸认罚都已不下百次了，这倒也不教我生出惧意。怕只怕父帝母帝对你我会作何反应。”
　　尔芙一面如此道一面微微抬起两人相牵的手，用眼神示意。
　　五指紧扣住尔芙的娇手，景元神君声色依旧，却无形之中平添了几分郑重，“这又有何惧，就算是冥界的阎王爷拦在前面，也阻挡不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恍然间只得此番话语，尔芙嘴角研开的笑意更甚，笑纹在眼底荡漾起层层涟漪，言词之下皆是溢于言表的喜色。
　　恍若是被世间美好簇拥围绕着。
　　景元神君的一句诺言，被尔芙记在了内心深处，欣喜的都快有些忘乎所以，连去讨罚的路上都抑制不住欢蹦的脚步。
　　自红鸾殿道天祈殿，途径一片灵桥之海，两岸四季之花一路相送。身侧是与自己心心相印之人，周身是繁花围簇。尔芙陡然觉得这条路锦绣万里，心境豁得又明亮了些。
　　越过那些美好的庄康之地，不远处便是那座恢弘宫殿。
　　迈步进入殿内，尔芙也未有松开景元神君的倾向，及至在天帝天后跟前站定，才双双松了彼此的手俯身作揖。
　　方才仙婢来报时，天帝便停了手中事务，天后也从别处赶来。远远地就看见有人从殿门外走来，不及细瞧便知其中一人就是他们那位被宠坏的小女儿，可那旁人又是谁？
　　待到两人走至近处，那相牵的手使得天帝天后皆是心下一惊，眉目中皆是震惊的神色，忧忧得对视一眼，才重又将视线投落到面前的那两人身上。
　　不及天帝天后开口训人，尔芙便先发制人向他们引咎自责，眼下这幅神态全然不见来时那股忧虑。
　　对于这般认错之事，尔芙驾轻就熟，所展露的诚恳态度无疑都是经验之谈。
　　绕是在万千神官面前都铁面无私的天帝，都不由得再次败下阵来，更别提慈母天后了，心软得一塌糊涂。
　　好在尔芙醉酒后酿下的差错，阴差阳错之间得以解决，天帝也无法为此事再严厉惩戒尔芙。
　　对于尔芙这般乖巧认错的态度，天帝甚是无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才言道：“你往后三个月给我去引经阁罚抄阁内经书去，好好给我收收你那顽劣的性子。”
　　待天帝语毕，尔芙自是不敢有些许的忤逆之意，连连应声作好。景元神君此刻也不适宜维护小家伙，因他们还不知他是何许人也，话不明意，再者即便他知道他是景元神君，那更是大大不可。
　　神君之尊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但主掌神界的是为天帝，若是自己出口怕是会折了天帝的尊威。
　　况只是被罚三个月抄书罢了，不是过严的惩罚，也无须他过度维护。
　　被尔芙犹如猛虎下山般的负荆请罪一顿好生打乱，天帝天后还未来得及好好打量一番另一人。
　　处罚完性根顽劣的小女儿，天帝天后这才得了机会。
　　那人整身活脱脱的温润如玉的陌上公子样，眉目似水柔情似画温和，与记忆深处的那位神君遥遥相对应。
　　愈加打量那人一分，那似曾相识的感觉愈加浓烈，仿若是身体内一股亟待挣脱的灵力，“尔芙，你还不快向父帝母帝介绍一下那位仙友。”天后在这份相熟之感的煎熬中不由得问出了口。
　　尔芙还未抉择好两者其中先道哪一事，却听身侧景元神君清朗的嗓音含笑着说道：“离开神界许久，怕是少有人还能记得我这位老人家了。”
　　闻及此，天帝天后皆是一怔，眼前之人的身影模样与记忆中的那位神君两相重合，登时舌桥不下。未曾想到数万年前隐居别处的景元神君竟是在如此稀松平常的一日归来了！
　　待惊愕抚平，天帝天后连连起身俯身行礼，“小神伏玉、小神苏木不知景元神君今日归来，有失远迎。”
　　神君的尊位仅此便是展现的淋漓尽致。三界未分时，虽未明立，但神与人皆在他们的庇护下安逸生活着，是他们万物的共主，若是三界分立时，他们仍有意，那今时今日这神界之主就怕不是如今的天帝天后了。
　　虽尊贵至此，但景元神君仍旧随和，“无须拘泥，如今我较之于你们并无尊位，神界之主是你们。”
　　景元神君如此说道，但天帝天后对于神君的敬意却是根深蒂固的。
　　在神君归来这一重大冲击之下，天帝天后一时将那相牵之手的事儿抛诸脑后。随后瞪目结舌褪去，他们这才重又记起。
　　天帝天后又是相视一眼，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又像是比方才更惊为天人的事，让他们惊色连连。天后动作轻柔的拉过尔芙的手满是愕然，“尔芙，你与神君？”
　　天后的问话戛然而止，一时天祈殿内再无人声，陡然无声间从边角之落冒出了无法捉摸的别样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