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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刻骨铭心 ...

  •   整个秘境阴恻恻,黯淡无光,景元神君如同垂死挣扎之人想催动灵术为怀中之人治愈伤处,可源源不断的的灵力像是投入了死潭一般,并无一点反应。红血依旧汩汩不止,浸透了层层锦衣,顺着衣裳的交叠翻折缓缓而下,在地面上汇聚成一滩血水。
      这一刻,景元神君真真切切慌了神。悲悸自心底汹涌而起,掀起滔天巨浪将他整身吞没。身体不由得发着颤,垂下的眼眸含着隆冬的寒。渴望着给她减轻疼痛,却惊觉自身灵力似是樊笼中的困兽,再也不能随心而动。
      倏地仿若被人扼住了脖颈,连呼吸都变得艰难异常。
      急切的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恢复到遇事皆可从容不迫的自己,可挣扎良久却是无疾而终。尔芙浴血的模样把景元神君封藏的回忆与之相重叠,那种身处无底深渊的绝望无力劈头盖脸的将自己淹没,一丝一发一肌一肤被吞噬殆尽,似是处在罗刹地狱的业火中,四方八境都为自己的死路。。
      张开口,景元神君才意识到自己早已溃不成声。
      是自己妄自尊大,是自己自以为能护她周全,也是自己一手造就眼下的生与死。那些画面像破碎的镜片刺入自己的心脏,鲜活的血不安分的挣涌而出。
      怀中的尔芙因痛心如骨连一句完整的字句都无法说出口,喉间的腥血久散不去。
      眼皮似有千斤重,瞳孔愈加涣散,体温在景元神君的怀中一点一点流失,连她的三魂七魄皆飘摇着亟待要离体。景元神君发疯似的做着徒劳之事。
      自己抓不住她了?自己留不住她了!
      景元啊景元!神君之称你可担得起?再也没有比你更混账的神仙了,再也没有了啊。
      怀中人再不会笑着对他说话,再也不能笑颜如花。她的一句“神君”能叫进景元神君的心中软肉处,她的笑明媚动人,如同星月洒下来的点点光辉落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万年来的空白皆因为一个预料不到的出现,又鲜活了起来。在自己都不知道的哪一刻,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就能牵扯着自己的每一处的神经。
      如果自己没能任她意,态度再坚决一些,或者亲自将她押送回天界,现在不过是生离罢了,或许连严格意义上的生别都挨不上,眼下却是挖心断骨的死别。
      那无言的情绪再无法抚平,解铃之人徒留系了的死结。
      景元神君浑浑噩噩的,对悄然变化的外界有那么半晌时光是无知无觉的。那个活结巴似的吴究不知何时没了踪影,方才还一派生机充满嬉笑的秘境在不经意间陷入一派岑寂之中,与那书房内的沉闷如出一辙。
      持续不断的钝痛屏蔽了景元神君对外界变化的感知。
      山川秀水,风过流云皆像画中物,透着一股浓浓的死气。
      几万年前,月华的沉眠与上古的身陨皆是自己一手造就,几万年后的今日,又是一场重蹈覆辙。那层对尔芙无法看透的心中悸动的假说,当场被猛地撕裂,这是一次迟来的幡然醒悟。对她的照顾对她玩闹的纵容,不仅仅是自己作为天界中人对小公主的宠爱,也不仅仅是长者对晚辈的关照。那股不曾有过的情愫,是见到她时的欣喜,是见不到她时的相思。是宣之于口的一声宠溺称呼,是无从说起的缱绻之情。
      故人说的没有丝毫偏颇,自己才是最迟钝者。
      太阳仍旧高挂空中,星月迟迟未来。景元神君抱着尔芙就这么呆坐着,不知今夕何夕。
      从一片混沌中挣扎出一丝丝清明的神识,五感于朦胧中破出一道口子。这家的主人何时悄无声息的不见踪影的了?院外又是何时变得如此寂寥冷清的?
      眼皮子底下诡异暗潮涌动,只一下理性便开始逐渐归位。
      那一刻发生的一幕太过于刻骨铭心,以至于景元神君到这一会儿才发现院里院外肉眼可察的不对劲。
      那副画卷不知何时滚落在地,缩在了墙角的阴影处,躁动更甚。
      不对!一切都不对!蛛丝马迹从这个秘境的边角之处开始蔓延出来。
      猛地想起那晚悄然给尔芙种下的同心结至今仍未解除,劫后余生的狂喜层层叠叠。
      一旦景元神君打破伤痛的桎梏,线索剥茧抽丝沿波讨源的将他包围住,不稍多时心中便将自己身在何处猜了个七七八八。同心结仍在,但尔芙被穿心之时却未有异常警示袭来,意思不明而喻。
      沉入深渊的心再度浮生起来,面容不再煞白一片,身体中凝固的血如同初春时融冰的溪流。
      虽知晓眼前的尔芙为虚假之人,但还是将怀中沉睡之人轻柔的依靠在桌沿边。景元神君起身径直出了吴究的院子,在院门外站定,一扫全局,时光停滞之下,唯自己一人为动。
      反身回到屋内,拾起蜷缩在墙角的画卷,而后沿着来时的小路,又回到了进来的那条小溪旁。不再流动的溪河大致与死水别无二致。因少了粼粼流水的干扰,河底的概况直入眼界。凝滞的积石之间,一枚圆形铜镜亮眼的过分灼人眼球。景元神君当机立断,试着再次运转周身灵力,果然不出意料得畅通无阻。
      手指捻诀,穿透静止的水直至那面铜镜。
      小小铜镜哪堪这般来势汹汹的灵力,不负景元神君所望,只一下就破镜难以重圆。
      一成不变的天空也如同那破碎的铜镜那般,瞬时撕裂出或长或短或宽又或窄的裂痕来。
      这个虚幻中的桃源终是在一片山崩地裂中顷刻覆灭。
      景元神君在一片烟消云散中苏醒过来,冰冷的地面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末梢。
      撑着手从地面上坐起,撩开眼皮显出里面清亮的眸色,环视一周,尔芙他们尽是东倒西歪,双眼仍是闭阖着的,意识还困于他们各自的幻境之中。
      景元神君离尔芙最近,不过触手可及之距,但景元神君却无名的害怕起来,这是真的还是假的,一下又一下冲击着明明有了定数的思绪。尔芙浴血模样像根淬过毒的刺狠狠扎在了心中最软处,又如无形中的手使着狠厉的劲紧紧攥着跃动的心脏,直教人喘不上气。
      触向尔芙眉间的手指轻颤不止,虚点在眉心的位置,催动灵力源源不断注入其间,生怕断了灵力就断了她的气息。若是不能自己从中醒过来,那么便由外界之力将其唤醒。
      浓密且弯长得睫毛微微翕动着,眼见有醒转之势,景元神君心间阴霾这才开始正真有了退散之意。
      陷入幻境难以自拔的尔芙,突得感受到一股暖流自眉心缓缓充盈着自己的身躯,正愣神之际,只见得一阵天翻地覆只听得周遭惊声肆起。
      尔芙悠悠醒转,被地面冷的一机灵,猛地支起身子,与景元神君实实在在的来了个四目相对。还没有从那阵天旋地转之中回过神来,满目狐疑还搞不清自己又为何回到了这间书房之内,上一秒又是怎么回事。
      只见面前的景元神君眼中含着万千情绪,盛不下的都得溢出,微张的唇发出的声音竟还带了些许的哑意。尔芙呆呆地看着,一下子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面前的景元神君毫无预料的竟是一把将自己圈入他的双臂之内,力气之大颇有种拥之入骨的意味。这一抱自动重合了前几刻,天地皆崩灭时来自同一个人的怀抱,温暖又有力,这叫尔芙是愈发的糊涂起来,连脸红心跳都顾不上。
      “是真的啊。”景元神君额头抵在尔芙的肩窝处,轻声呢喃。
      虽只是一句轻声自语,但抵不过就在尔芙的耳边处,在尔芙听来依旧清晰,甚至还能感受到景元神君吐纳的气息就在耳侧近处,这个亲密之感让尔芙不禁恢复了面上潮红。
      伴随着那句呢喃自语,景元神君身子轻颤得微不可查。恍然惊觉后背早已冷汗津津。
      尔芙突来的福至心灵,直觉景元神君或是想起了什么不美好的事儿,这才急切的寻觅一个温暖的拥抱做脆弱时的依靠。
      反手扣上景元神君的肩背,安抚似的轻轻抚慰,柔声道:“我在呢,神君。”
      景元神君随之一愣,好似这句话是灵丹妙呀,立刻起了效用,景元神君松了紧抱着的双手,再次对上了尔芙的那双明眸。
      地面冰凉,衬得此刻的心头更炙热。
      从地上站起,伸手将尔芙扶起。清了清喉间微哑,才开口向尔芙这个小迷糊解释道:“方才我们都跌入了丰晔为闯入者早已布下的幻境之内,是我一时疏忽了。”
      景元神君几乎能确定那段特意讲述给自己听的过往假不了,也能猜到是谁的故意为之,是以“丰晔”这个名字是脱口而出。但尔芙是只知青狐者,对于丰晔这个名字还是闻所未闻的状态。
      只听尔芙软绵绵的声音问道:“谁是丰晔?”搞明白了为何自己转瞬又回到了这间书房,却又弄不明白谁为丰晔了。
      景元神君闻言不着痕迹的愣了一下,那个尔芙只是环境之中捏造出来的虚拟人物,竟是差点将她与眼前人混淆,看来环境中所经历的对自己的影响不可谓不刻骨铭心了。
      自从于幻境中脱身,尔芙冥冥之中总感觉有一种话语不能言明的不对劲,什么在悄然改变,自己却还抓不住。景元神君的双眸依旧柔情似水眼含春风,但却更为明亮,如同遮在眼前的重纱褪去,但很显然尔芙的小脑袋是琢磨不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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