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骰子安红豆》三壹啁啾

29、取标题我是废物

　　景元神君来的突如其然，去得更是突然。独留尔芙一人拿着被强塞的木匣盒，神情呆滞动作机械的将门扉阖上。
　　方才一瞬发生了什么？怎么门一开一关人影一晃动自己手上就多了点什么东西？还有刚才神君大人嘴唇开开合合说了什么？这是给我的？！尔芙最后的念头钉住在这上，机械般得坐下来，如视珍宝得打开了那木匣。
　　朦朦胧胧如同银霜般的月色穿透云层，温和轻柔的洒在那支珠玉步摇上。想来是方才景元神君动作过猛，步摇已轻微脱离原本放置的凹槽内。尔芙轻缓得拿起，像是手持得不是一支步摇而是一朵易散的霜花。趁着月色清亮，尔芙仔细端详起来。整支步摇以银为主，铺以珠缀。整身被制成兔子模样，浮云飘荡在兔子的脚下，后衬着一满月似的圆盘，整副模样可不就是那居住蟾宫桂月的玉兔嘛。垂下的流苏，随着尔芙的动作一起一伏。
　　景元神君何时去买的啊，明明今日自己与神君几乎都处于形影不离的状态。尔芙将今日如同走马灯似的在脑中过了一遍仍未得出个何时来，思索未果也并未将之放于心上，毕竟对比于步摇本身，这个问题不免显得无足轻重了些。加上此前的那只木簪，这是景元神君第二次送与自己的物品了。
　　从短暂的呆滞中回过神来，尔芙心中欣喜不已。
　　尔芙手中的步摇此刻仿若稀世奇物，轻手轻脚得将它放回至木匣内，与那只木簪并排放置。
　　满心欢喜得在床铺上直打滚，许是打滚这项颇为消耗尔芙的体力，裹挟着被子就这么坠入甜美一场的梦乡里。
　　回到无旁人伺候的日子中，尔芙向来是不能够在卯时而起，睡的肆意，睡得酣甜。尔芙正睡得不知今夕何夕之际，只听得一阵扰人清梦的敲门声接连响起，带着几句问语传入耳中，似有她不来它便不停歇的势头。
　　无奈，尔芙只得拖着困倦的意识挣扎的从床上坐起，向门口那位对待敲门事业孜孜不倦的人慵懒道：“来了，请稍等片刻。”
　　得了尔芙的回应，那人才终是停了下来。
　　从睡意中清醒过来，入眼是日光普照，这会儿怕是离日上三竿不远了，也不知景元神君何时起的用过早膳没。
　　尔芙一面简单地洁面穿衣，一面在心中暗自唾弃自己。你以为人人都像自己这般好睡懒惰吗？景元神君何许人也，这会儿定是用过早膳的了。
　　因门外还有人等着，尔芙速将自己收拾到勉强得体，于自己来说是过得去能看，便去给那位就等的门外人开门。
　　门外的店小二见门扉被人从里边打开，那位客官像是梳洗的匆忙，三千发丝不挽发不梳起，就这么任意铺散在肩头后背。
　　虽然尔芙尽力让自己与不修边幅不沾边，但从小被伺候惯了的人要在短时间内将自己打点妥当，着实是有点强尔芙所难了。
　　好在店小二秉持着一个店员对客官的良好态度，将面上怪异换上自己的招牌微笑，“客官，这是那位与你同行的男子吩咐给您送来的清粥小菜，给您放在桌子上吗？”
　　闻言，尔芙颔首点头，侧过身让小二进来。
　　小二将手中端持的早膳放下，欠身向客官告退。退至门外时随手便要为客官合上门扉，却不料身后传来走近的声响，未及那人出声，小二先行转身，见来人是今早的那位客官，他向这边直行而来。
　　停下手中动作，向他致以微笑，让过身。
　　景元神君颔首回以明媚笑容，未及合上的门扉又被他轻轻推开。
　　听到门扉“吱呀”一声再次被人推开的动静，埋首于醇香米粥间的尔芙抬眸，“神君？”过了一夜，那个仓皇的身影像是浮光掠影，仿若是尔芙自己臆想出来的。
　　除了衣着，尔芙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放荡不羁的气息，景元神君不由想起那一次小家伙也是这般，不禁轻声发笑，“这次连简单的发都不挽了吗？”
　　“啊？”尔芙显然是未能跟上景元神君的问题，而后一个记忆猛然起了回响，是自己为自己梳了个鸡窝头的那次，一下涨红了小脸，“那次啊，初次动手尝试为自己挽发，着实有些差强人意了。”
　　见尔芙如此窘迫，景元神君也不再逗趣小家伙了，在桌边顿了一下又道：“简便的发型我还会些，若不介意可以给小家伙你梳发。”
　　景元神君说这话时，尔芙正要再次把脸埋进粥碗里，来掩饰自己的羞于再谈，勺中的清粥堪堪要入口，听得这话儿，一时反应不及，看着还未入口的粥，心有余悸的将它放下并且把粥碗推离自己有了半臂之远，若是自己方才再快点的话恐怕眼下的那一口定会喝呛。
　　未及尔芙应声，景元神君便不由分说得拿起木梳为她梳发。
　　尔芙表面乖巧安静得随景元神君任意摆弄自己的青丝，实则内心早就像一口煮沸的水，噗噜噗噜直闹腾。
　　尔芙如此，景元神君也不遑多让。为小家伙梳发是自己意料之外的举动。且不说自己也就只会一支簪子盘发而挽，就单瞧他自己就能一目了然，他的发丝连束冠簪子都一并省了只在发尾处系住了铺散而开的发丝。
　　低眸，小家伙正乖巧得坐着任他触碰自己的一头乌发。今日已是入秋，虽有阳光笼身，但丝丝缕缕间仍是能感受到它染上的凉意。骨节分明的手指穿插其间，指腹不经意间也沾染上它的温度。指尖冰凉，更是衬得景元神君的心猿意马。
　　即便如此，景元神君也未耽搁手下动作，三两下便是好了，“你去看看，可还算看得过去？”语毕，便在尔芙身旁的位子上坐下。
　　景元神君说一句，尔芙听话的动一下，也不管那搁置一旁的早膳的温度是否还能入口入胃。
　　尔芙起身在铜镜前端坐，仔细瞧着头上的玉兔步摇，像是能够瞧出什么美貌天仙来。景元神君方才将步摇放在自己近前待用时，因心思纷飞，是以也未注意到神君用的是昨日赠与的那一支。
　　瞧了足足有一会儿，越瞧越欢喜，竟不自觉得言道：“可真好看。”
　　景元神君本在为自己倒一杯凉水，意图浇灭心头不明而起的热度。听到尔芙那一句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夸赞他的话，停下动作，向她直直的看去。
　　窗口阳光涌入这间房间，对镜自视的尔芙整个人都被它包围其中，从景元神君那儿看去，显得格外光彩动人，也不知是在夸人还是在夸物，在尔芙之后也跟了一句，“好看。”
　　这个声音并不嘹亮，却正好能够被尔芙听见。
　　楼外长街孩童的嬉笑声在此刻长驱直入得闯进这个静默的房间。“你干啥跑这么快？”一声起，“呸，我不跑，难道还等着扮作你娘子啊，我才不要哩。”一声又应。原来那小孩是要玩过家家啊，这一来尔芙顿觉到房内的气氛走向颇有些微妙起来。
　　为了驱散这诡异的气氛，尔芙挺身而出，“神君大人，谢谢你送的发饰，很好看我很喜欢。”说罢，在与景元神君隔了段直线距离的位子上坐下。
　　要说尔芙也是有点钦佩自己的定力，那些偶尔间闯入的孩童声对于怀揣着旖旎心思的尔芙来说，好似个上赶着送来的切入点。尔芙也不是一刻未有过这种冲动，只是都在实施前被中途腰斩了。尔芙虽头脑简单，但在情爱一事上还算得上通透，也对自己与景元神君之间的可能性有清楚的认知，是以在对方有明确的表示之前，自己是不会冒进任何一步。
　　若是不能双向奔赴，那就让这份青葱暗恋在自己岁月中灿烂盛大。
　　尔芙的嗓音响起，景元神君便无暇顾及那些孩童的嬉闹声，“喜欢便好，它很衬你。”不等尔芙接话，又说道：“小家伙今日可有何想去的地方？昨日你陪我逛街市，今日我便陪你做你想做的事。”
　　闻言，尔芙顺着景元神君的话考虑起来，倒还真有个地方好久未去看过了，旋即应声道：“神君能陪我去看一个人吗？”
　　“好。”
　　此前碍于魔族余孽与凡界之前的世敌关系，除了嘉禾与苏沂风，尔芙并未再同他人一道去看望过千屹。眼下，景元神君不是凡人但与魔族有着不浅反深的瓜葛，还是得提前同神君讲明，“神君，冒昧问一句，你厌恶魔族的那些余孽吗？”
　　问出口后，尔芙通过察言观色想借此来揣测神君的态度，果不其然，听到“魔族余孽”一词时，景元神君深情微顿，自然搁在桌面上撑着下颚的手下意识得紧了一下又很快得松开。景元神君的头脑自是比尔芙来得聪慧，尔芙的话外之音自然了然于胸，“要去看的那个人是魔族的余孽？”
　　世间上聪明人千千万，尔芙自认为景元神君当属其一，对于神君的反问毫不意外，“是，倘若神君你不愿意见到的话，小仙自不会勉强，小仙可以自己去......”
　　还未及尔芙将整句话说完，景元神君就道：“说好了会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尔芙只是顿了一下，就忙道：“好。眼下已经不早了，神君我们先吃过午饭在过去吧。我带你去一个街边的食肆，那边的老板做的面味道不输名厨的手艺。”本来尔芙起得晚，刚才粥也未吃上几口，此时去吃上一碗香喷喷的面真是恰到好处。
　　语毕，景元神君颔首道好。在听到小家伙的那一声“是”时，自己还是没有自己想的那般释然，不过怎能放任小家伙一个人深入虎穴，既然要全须全尾的将这个小公主送回天界，这一趟自然要近身陪伴。
　　尔芙欢欢喜喜得，并未察觉到景元神君不同于往日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