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传》柳兰Clivia

83、第 83 章 大战 上

　　十月初二，苏州城的初冬天色晦暗阴郁，风云涌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压抑了许久，正要破笼而出。城楼上，停仙楼的一众人严阵以待。城楼下，魔炎宗的军队也是军容严整，士气逼人。在城楼上准备布阵的林空桑突然感到今天出战的魔炎宗军队有些异常，好像太过死气沉沉了。就连空泉，他远远的看着也觉得不太对劲。更加奇怪的是，今天母亲竟然也出现在战场上。直觉告诉他，这最后苏州城的一仗，可能不会如叶姑娘所说的那么简单。不过不管怎样，该做的事还是要做完。

　　叶为看到林空桑冲他点头，表示一切就绪，便扬手一挥，冷声道：“放！”士兵们迅速的发动床弩和火箭，霎时间，上千支弓矢如飞蝗般密密麻麻的砸向战场。而魔炎宗的军队，却是丝毫没有退缩的迹象，他们甚至都没有减慢速度。叶为心下一紧，他没有笨到以为魔炎宗的军队是来乖乖送死的。只要是正常的活人，遇到攻击的第一反应应该是闪避和抵挡，但是魔炎宗的人却好像没有看到这漫天的弓箭，只是一味的前进。而且步调之整齐划一，让叶为这个带兵好手都自愧弗如。叶为突然感觉自己浸到了冰水里，寒冷彻骨。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这个猜想在他看到一个心脏插着箭的魔炎宗士兵跟着大部队步伐丝毫不乱的前进时得到了证实。他们眼前的这支敌军，不是人组成的……僵尸蛊！顾嫣衾竟然对自己人都用！她还真舍得！不过，出了这么大的变故，林空泉怎么也不来通知一声？难道，他是没办法通知了？想到这里，叶为忍不住往林空泉处多看了两眼，发现林空泉的身形远没有以前看上去那么气定神闲，心下又是一声长叹。这场仗，怕是要苦战了。

　　他下了道命令，让众将士在没有听到准予出城迎敌的命令之前绝对绝对不能轻举妄动。他们这次的对手不是人，也就是说原先部署好的阵法和木马流车一点用处都没有了。僵尸是根据活人的生气来却定目标的，根本不会受外界无关因素的干扰。在这种情况下，让士兵跟敌军接触无疑是送羊入虎口。叶为使了个眼色给身边的易若冰等人，众人心下了然，都没有多说什么，便纵身跃下城楼，冲进战场厮杀。祁千红也恢复了在坤仪盟的装束，以轻纱覆面，加入战团。因为之前有过对付僵尸的经验，所以大家都是上来就砍敌军的头，令敌方士兵身首异处。但是他们发现这并不管用，没有头的士兵依然在向他们靠近，已经渐渐行成了包围之势。

　　易若冰心下发狠，急吼道：“砍他们四肢！”

　　众人依言而行，果然那些僵尸就都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只是这样一来，他们要杀掉这些敌军所耗费的时间就比预期的要长很多了。魔炎宗四十万大军，围住他们的起码有十五万，要杀光他们，岂是短时间内就能办到的事？他们这些人就算杀到手软，也未必能杀得干净。而且敌军也不会就乖乖站那儿不动等你杀，怎么可能！

　　所以当叶为等人杀的快要麻木时，老天适时的给他们来了一个霹雳。他们听到顾嫣衾下令破城门了。众人大惊，当下不管这些僵尸，即刻冲破包围飞身赶回城门口，却还是来晚了一步。城门已经被破开了……顾嫣衾是带足了人马来的，所以她才能既能包围他们借以拖延时间又可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让攻城来得措手不及，打他们一闷棍，但是停仙楼因为要送军队到三仙岛，留守苏州的士兵只有两万啊！

　　他们火急火燎的冲进城时，两方人马已经混战在一起，双方互有死伤，但明显的，停仙楼的死伤人数要比魔炎宗多得多。直到叶为等人加入战团，局势才好一点。但即便是如此，停仙楼的防守仍然是捉襟见肘。尤其是在祁千红和易若冰这两大战力被林空泉和顾嫣衾缠住后，情况就更加恶劣了。祁千红甫一跟林空泉对上，就发现林空泉已经完全入魔，没有清醒的意识了。这让祁千红大为恼火！顾嫣衾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她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更别说那些对于她来说只是工具的士兵了！一个人怎么可以疯狂到这种地步，什么都不管不顾？

　　祁千红心下长叹，只能打起精神应付入了魔的林空泉。原先林空泉的功夫就不比祁千红弱多少，现今入了魔，功力大增，便是祁千红也不得不小心应对了。只见林空泉周身被淡淡的黑气包围，面容狰狞狠戾，双手结印，手中一道灰光向祁千红疾射而出。祁千红祭出断魂笛，在空中转了几转，轻轻巧巧的便将这道灰光给格开了。而被格开的灰光刚刚好就落在僵尸军团那边，于是那边的僵尸堆就一倒一大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祁千红自己脱不开身，不能腾出手对付僵尸呢，只好借力打力了。

　　林空泉现在当然不会在意那帮僵尸的生死，他只知道，他的对手还站着，那他就得继续攻击，直到他把对手打倒为止。于是他飞身上前，手中内力积聚，准备与祁千红近身作战。祁千红见林空泉向她飞过来，便将断魂笛横在胸前，作出防御的姿势，同时也暗自运起了守静诀，准备借机将守静诀的功力渡给林空泉，希望能让他清醒过来，哪怕只是一小会也好。只是片刻，二人在半空中已经拆了数百招，而祁千红始终没能找到机会把守静诀渡给林空泉，当然，林空泉也没有机会伤到祁千红。

　　祁千红又想了一计，她收回断魂笛，将法宝放在唇边，运用守静诀吹出一曲，借助音律来唤醒林空泉的意识。她在林空泉的周围布下了结界，将林空泉困在其中，在这结界中，音律的功效将会被放大。如果这都不奏效的话，那祁千红也没法可想了。处于迷失状态的林空泉骤然听到这笛声，立时变得躁动不安，好像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抵抗这笛声，让他很难受。他发狂一般的打出一连串的手印，手中灰光连连射出，重重的打在祁千红布的结界上。祁千红微微皱眉，看来，这一招又失败了。她想，她大概能猜到顾嫣衾是怎么让林空泉完全魔化的了，是血咒……传说，血咒无法可解，除非中了血咒的那人死掉。

　　双手紧握断魂笛，祁千红心里很难过，也很矛盾，她在犹豫要不要抽剑。如果断魂剑出鞘，威力是连她自己也无法控制的……真的要杀了他么？但是他现在这样，又跟死人有什么分别？祁千红明眸中倒映着那人癫狂的声影，被眼眶中溢出的泪水给浸没了，变得扭曲破碎。祁千红眨了眨眼睛，把眼泪都给眨了回去，随即双手在笛身上轻轻的旋着。下一刻，断魂出鞘！

　　没人看到祁千红面纱下的嘴角已淌下血丝，刚才林空泉打在结界上的手印最后都是由祁千红自己来承受的，因此现在祁千红的奇经八脉还有四肢百骸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真元不稳。在这种情况下使用断魂剑，她几乎能断定她会受伤，而且将来会有一段日子不能运转真元了。但她已下定决心这样做。

　　祁千红飞身跃起，下一刻，不，几乎是同时，祁千红便出现在林空泉的跟前，用断魂指着林空泉的心口。太快了！在外人看来，就像有两个祁千红一样。眼看着断魂就要扎进林空泉的心口，祁千红手猛的上挑，断魂还是避开了林空泉的心口要害，只是在他的左肩留下了浅浅的痕迹。

　　这边祁千红跟林空泉打得难分难解，那边易若冰与顾嫣衾的对战也已进入白热化阶段。易若冰手中酹雪剑蓝光大盛，在周身布下一个防护圈，以抵挡顾嫣衾的攻击，但这样也就让自己行动受制，无法很好的攻击，易若冰心中很是着急，干脆撤掉防护圈，凭借极快的身法闪避过顾嫣衾的攻击，同时手捏剑诀，引动九天惊雷，直直的向顾嫣衾击去。蓝色的电光并未击中顾嫣衾，只是在战场上的空地上砸下了一个大坑。

　　顾嫣衾看着地上四散的烟尘和凹下去的地面，嘲讽道：“竟然用我当年对付你娘的一招对付我，可惜你的功力始终比不过我。”

　　易若冰怒道：“是啊，我当然比不过你，对自己儿子都能下毒手，你还是不是人啊！”

　　“既然是我儿子，他就该知道，背叛我是什么下场！到今天这地步全都是他自找的！”顾嫣衾面上带着煞气，恨恨道。

　　易若冰不愿跟仇人多话，只是一味的攻击对方，顺便调整了一下方位，如果打不中顾嫣衾，也好顺手打打那些僵尸兵团。

　　顾嫣衾看出了易若冰的意图，当下调转方向，手中聚气成鞭，向易若冰挥去：“跟我对阵还有心思想其他的，你嫌命长了！”

　　“比你命长！”易若冰空手捉住鞭子，将酹雪剑甩向顾嫣衾。易若冰握住鞭子的手上聚集着浑厚的真元力，鞭子在真元力的作用下变成了一条直线，一动也不能动，所以顾嫣衾也不能改变方向，只能看着酹雪剑向她飞过来。

　　而易若冰就乘着这个空当，又单手结印，把一小片的僵尸军团给放倒了。但是这跟隔靴搔痒一样，打得很不畅快，易若冰很是郁闷。顾嫣衾现在已经彻底出离愤怒了，她没想到易若冰会空手接她的鞭子，也没想到易若冰会来这一招，她现在想撤功也没这么容易了，易若冰的真元力包裹着她的鞭子，必须要挣开这股力量才能收回鞭子。顾嫣衾掌心的鞭子也在慢慢改变形状，最终转化成了气刃。她手腕轻翻，覆在气刃上的淡蓝色的光晕终于消散，易若冰也在同时缩回了手。

　　顾嫣衾这时刚好避过飞过来的酹雪剑，而当她再回过神来想重新对付易若冰时，易若冰已经扎到僵尸堆里大开杀戒了。那意思明显就是就算死也要拉一群人给她当垫背的！

　　叶为见到妻子已经落入僵尸堆，这才安心了几分，不管怎么说，有僵尸兵团做掩护，至少顾嫣衾会有一点投鼠忌器，不会太肆无忌惮的攻击。他边砍僵尸边大声喊：“所有人，立即撤退！”

　　没有人回应？！

　　叶为又砍了两个僵尸，还是没看到军队有撤退的迹象，心下发急，吼道：“所有人，撤退！”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也下了一道命令：“停仙楼众将士听令：不许后退一步！”

　　此话一出，立即得到了众人的回应：“决不后退，战至最后！”

　　叶为气得僵尸也不杀了，怒吼道：“他娘的谁乱下军令！给老子站出来！”他很少发火，但这一次，他是真的给这帮兔崽子给逼急了！老子在救你们命啊！

　　“末将蒙军，拜见公子！”叶为隔着僵尸军团远远的看见有毫光闪现，随即他面前的僵尸便被分作两堆，中间空出了一条路来。一个浑身浴血的中年汉子从道路的另一边向他走来。那人跪下行礼时，叶为还听到铠甲上铁片撞击叮当作响的声音。叶为就算是最近半年才接手停仙楼的事，也是知道这人的，蒙军，是在军中拥有很高声望的将领。

　　“赶紧带着弟兄们撤退！”叶为不耐烦的又说了一遍。

　　“恕末将难以从命！弟兄们的意思，刚才公子也听到了。”蒙军平平稳稳的答道。

　　“你们到底还认不认我是你们主帅！还当不当你们是我的兵！”叶为眼眶中布满血丝，愤怒的咆哮着。

　　蒙军却是不动如山，仍然平静地回答：“属下们自然当公子是我们的主帅，只是这场仗，却不是为公子而战，自然，也就不必事事听从公子的号令。”

　　叶为的怒火被一盆冷水劈头盖脸的浇下，给浇没了。他突然想起，在十日前，他们问军队里有哪些人想留守，又有哪些人想要去三仙岛的时候，现在在战场上的这些人，都是坚持要留守的，同时也大多都是从小就生长在这里的人。他们不惜生命在战斗的原因，是为了他们的家乡！叶为觉得自己的鼻子有点酸。该死！这里是战场啊！最不能动情的地方！

　　“继续战斗！”这四个字叶为是带着鼻音说出来的，随后他便冲入僵尸堆，猛杀猛打，出手竟然不知比先前狠戾了多少倍！碧光闪现处，僵尸军团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也不知叶为的命令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神奇，下一刻，停仙楼的气势陡然高涨，场中杀声一片，震耳欲聋。这等气势，那些没有思想的僵尸自然不会有。一时间，局面竟扳回来了一些。

　　三个时辰过去了，两帮人从天亮打到天黑，倒下的人越来越多，站着的人越来越少。停仙楼最终还是败了，是史无前例的惨败。就算士兵们个个视死如归，但实力差距终究太过悬殊，打到最后，停仙楼死一万六千五百五十七人，重伤三千一百二十九人，轻伤三百一十四人。全身而退者，除去易若冰一众，一个也没有。当叶止看着魔炎宗大军从他们渡口扬长而去时，她的手心都给自己掐出血来了。她很自责，如果不是她提出这个计划，也许他们就不会败得这么惨，也许他们的兵就不会死。

　　叶止领着剩下的军队躲进了密道，让琳琅她们带着军队暂做休整，把伤药都分配下去，随即便跟着易若冰等人到一间密室去议事。

　　密室中七人浑身都是一片暗红，像是淋过血雨一样。血腥味弥漫在每个人的鼻尖。当然，除去易若冰和叶止手上有伤外，其他人都没有受伤，他们身上的血，都是僵尸军团的。

　　室内的气氛很是凝重，大家都沉默不语。在亲手杀掉这么多人和亲眼看到那么多人被杀过后，无论是谁，都需要冷静一下，来调整自己的状态，让自己从野兽般的生存模式中脱离出来，不然，他们真的是会疯掉。

　　最先打破这怪异气氛的是叶止。但她的表情却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悲痛，她的脸色也有些发白：“苏州战乱方息，需要有人来稳定局面，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去三仙岛了，留下来处理停仙楼的后续事务。”

　　众人对于叶止所做的打算并无异议，于是叶止就这么决定了，宋寒舒也就顺水推舟把孩子留在这里，拜托叶止帮忙照看孩子。叶止把她那一部分事情说完后，便退出了密室，去照顾士兵们了。易若冰在叶止走时目光不自觉的追着叶止看了一阵，才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在会议上。

　　这时祁千红也说她要回坤仪盟跟师父复命，顺便报个信，让三仙岛早做防御的准备，就先走一步了。她说完后也跟众人辞行，出了密室。

　　最后密室中就只剩叶为夫妇和君啸野夫妇，再加一个林空桑。大家商议后，最终把出发的时间定为明天未时，事实上他们也想跟祁千红一样说走就走，但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像她一样强悍的真元，在连续不断的战斗三个时辰后还有余力飞数百里远的距离到三仙岛的。与其在飞行过程中发现后力不继要被迫找不知道在哪的小岛休息，倒不如待体力恢复后一鼓作气飞到三仙岛，这样反倒更为妥当。讨论完启程时间，又解决了些琐事，大家便各自散去，抓紧时间休息。此时已是亥时了。

　　这一夜无星无月，阴风四起，似有无数冤魂厉鬼在哭啸。易若冰想打坐加快恢复功力，却总也定不下心，干脆就收了功，让它自己恢复。忽然，她像想起了什么一般，走到桌案前，拖过纸笔草草的写了几行字，用信封包好，便出门找叶止去了。

　　她在那群士兵里发现了叶止，但让她惊讶的是师姐也在这里，帮忙医治伤兵。易若冰疾步走去，稍稍有些着恼：“师姐，你怎么在这里，不回去好好休息？”

　　此时的宋寒舒仍穿着白天那件沾满污血的白衣，并没有换下。想来是因为到这里来治伤难免会沾到血污，所以索性就没换吧！易若冰看在眼里，心里有点泛酸，师姐是多么爱干净的一个人啊，一袭白衣纤尘不染，但此时白衣上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暗红，她也没时间理。这让她忍不住想到师姐前阵子假死的时候，那时候她真的很害怕，很伤心。

　　她拉过师姐道：“师姐，你快回去休息，这里我和叶止看着就行了。快回去！”

　　宋寒舒点点头，道：“好吧，反正这里我也快忙完了，接下来的你做应该不会太费力，也花不了多长时间了。你也早点休息。”

　　“知道的，你快点回去吧，早点休息。”易若冰微笑点头。

　　待易若冰确定师姐走远后，她拉过叶止，走到人少的地方，轻声道：“叶止妹妹，我有两件事想拜托你。你能不能答应我？”

　　叶止被易若冰说得一头雾水，但看易若冰这架势，好像有极重要的事，只得道：“嫂子你先说是什么事吧？”

　　“第一件事其实是我想把大哥留在苏州，不想让他去三仙岛……顾嫣衾和二哥再怎么说也是他的亲娘和亲弟弟，我不想让他跟自己的至亲正面自相残杀……不如就让他留在这里怎么样？你帮我看着他？”

　　叶止并没有立即答话，而是思索了片刻，道：“你的意思是，把林大哥强行留在这儿？这事你跟我哥还有君公子夫妇他们讲过吗？”

　　易若冰摇摇头，道：“还没有，因为这件事关键还是需要你帮忙，所以我第一个跟你说。跟你说完第二件事后我会再跟他们说，请他们配合。”

　　“哦！那好吧。那第二件事呢？”

　　易若冰取出刚刚写好的信，郑重的交到叶止手里，道：“这封信，如果最后三仙岛之战完结后，我和你哥两个人中只有你哥一个人回来，而我由于种种原因没有回来的话，你就把这封信交给你哥，他自然会明白一切。但是在我们回来之前，你千万千万不能偷看这信的内容！知道吗？”

　　“你为什么不跟我哥一起回来？”

　　“也未必就不跟你哥一起回来了，写这信只是以防万一而已。到时候也许玄剑门有事，我走不开，而你哥又挂心这边，那我们就少不得要分头行事了。不过你一定要记住，绝对绝对不能偷看！绝对！”最后，易若冰还是不放心，再次叮嘱道。

　　叶止懵懂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这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呢？好好奇啊！但是嫂子再三强调别拆开看，那还是别看了吧！

　　看到叶止点头，易若冰面上的神色也柔和了不少，拍拍叶止的肩，道：“走吧，我们去看看伤兵。”

　　叶止随着易若冰又走回原先的地方，开始忙碌起来。这一夜叶止被易若冰说的话弄得有些心神不宁，心头好像总有这么一丝阴云，挥不去，散不开。她很清楚所有的关键就是在那封信上，但她还是压下了好奇，没有动偷偷拆开的念头。现在的她还不知道，这一丝阴云，最终会变成巨大的阴霾……

　　易若冰是在丑时初刻的时候回去的，回去的时候，她跟宋寒舒和叶为他们通了气，也得到了他们的支持，这下她可以安心的把大哥留在这里了。

　　第二天午时，林空桑中了饭菜里的迷药，啪嗒一声趴在了饭桌上。叶止忙把林空桑架进密室，安顿好他，易若冰一行人也在同时拎了包袱走人了。

　　他们飞得很快，天刚黑就到玄剑门了。在路上他们遇到过魔炎宗的船队，叶为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冲下去大开杀戒的冲动。他永远忘不了昨天，永远忘不了他们兄弟那不堪入目的死状，更忘不了他们死时面上的微笑。那是一种满足，释然的微笑。他们求仁得仁，死得其所，如何不该笑？但正因为这样，他才会这么愤怒，这么痛心。他们都是好人，都只想保卫自己的家乡而已，他们有什么错？要为此付出生命？他们为什么要死？他们的亲人为什么要遭受生离死别的痛苦？难道这一切都是他们自找的吗？是他们活该？这就是命运？

　　叶为抬头，看着头上瞬息万变的云气，突然感觉，命运，就像这流云一般，虽然近在眼前，但却是抓不住的。以前的他真是可笑，竟然会觉得，自己的命运，是被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甚至于只要他愿意，他能掌控全天下的命运。他第一次有了一种无力感。原来，这就是若冰说的，什么都做不了。他如今，也陷入命运的泥沼了吗？

　　易若冰看见丈夫神色不对，猜到了他的心思，心下暗自叹息，随即温柔的握住他的手，轻声道：“还记得碧落出生那晚你对我说的话吗？我现在也对你说一遍。我会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

　　叶为看着妻子坚定的神色，心中动容，不管外界多风云变幻，只要能与伊人相守，心中就总还会有一丝温暖光亮的吧？这就足以支撑他走下去了。思及此，叶为回握住妻子的手，带着似有似无的轻笑，温柔而坚定的道：“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易若冰郑重点头：“当然。”

　　易若冰话虽不多，但却很管用，叶为整个人都静下来了，心中的波澜也已平息。他趁着飞行的时间又把局势冷静的分析了一下。按目前魔炎宗的速度算，不出三天，军队应该就能到三仙岛了。在这三天的时间里，他们要布好对付僵尸的防线，还要想出对付顾嫣衾和林空泉的方法，呃，还不止，蛇妖也会来！这三个加起来实力简直可以用惊天动地来形容，而自己这边，祁千红，君啸野宋寒舒，还有若冰，算是主力，他自己……功力不太够，但应该还能帮上点忙的吧？啊，还有那些掌门长老那一大堆人，加起来总应该有得一拼吧！

　　怀揣着对胜利的希望，叶为觉得路上的时间不那么难熬了，好像没多久就到三仙岛了。到达目的地之后，众人片刻也没停留，叶为去指挥早前到这里的停仙楼士兵，教他们画符和结阵；易若冰回玄剑门跟林苍浩商量，安排门下弟子跟停仙楼的人一起布置防线；君啸野夫妇则回到幻天谷，也安排门中弟子早做防御。一通事情忙下来，天都快亮了，时间又少了一天……

　　宋寒舒望着东方的点点光亮，不动声色的锁好门窗，布下了禁制，才安心的坐到桌前，取出银针，给自己针灸。定魄针虽能短时间内抑制伤势，让她的身体状况和功力都维持在正常状态，但是长时间过后，定魄针的效力会一直减弱，到最后定魄针无效时，她也只怕命不久矣了。这件事也只能瞒一天过一天，但她也是没办法了，大战在即，她必须要保持功力，才能有把握与蛇妖一战，这场战役，必须由她自己完成。绝对不能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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