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要臣从，臣不得不从》昱怀信

12、我喜欢你

　　陆衍亲自端着药碗回来，正好看到床上隆起的一座小山。
　　陆衍将药碗放在小几上，坐在床边，默默看着被褥小山，不由轻笑。
　　过了好一会，他才轻轻拍了拍小山，被子下的苏栈一颤，带着小山抖了一抖。
　　陆衍看苏栈小孩子一般可爱极了，不禁眸中带笑，“老师，别藏了，起来吃药。”
　　苏栈这才慢吞吞掀开被子，露出闷得泛红的脸颊，“谢过皇上。”
　　陆衍见苏栈如此姿态，心尖一颤。他搀住苏栈肩膀欲扶苏栈坐起来，苏栈却一改往日稳重，突然灵活起身，“臣………臣自己来，不敢劳烦皇上。”
　　“看老师蒙着被子，还以为老师睡着了。”陆衍一手端起药碗，一手执着汤匙，“来，老师先把药吃了。”说着便要去喂苏栈。
　　苏栈如临大敌，忙伸手接过，“臣自己来就好，怎能劳烦皇上。”
　　陆衍见他慌慌张张，松开药碗，却趁苏栈不备，伸手刮了他的鼻尖。
　　陆衍看着苏栈逐渐泛红的面颊，心中一片柔软。“现在的老师像个小孩子，尤其像儿时的我。”
　　苏栈无地自容，羞愧难当，“皇上莫要取笑臣。”
　　陆衍略微低头，薄唇轻挑。“不是取笑，朕记得小时候发热，老师喂朕吃药，朕也是逞强要自己来，不让老师喂。老师说，您现在像不像幼时的朕？”
　　的确如此，陆衍生性要强，又怕苏栈担心。小时候夜里风寒发热，面颊烧的通红却偷偷挺着，不让人通知苏栈，也不让人喊太医。本以为睡一夜就能好，却不想烧得更加严重，导致误了朝会。
　　直到朝会时未见陆衍，苏栈才察觉有变，匆匆去看望他，才发现可怜的小孩生病了，却瞒着老师。此时烧的脸颊通红，眼睛湿润，头冒热气，吓得苏栈慌了神。
　　连忙宣了太医，吃药时，苏栈见他浑身无力想亲自喂他。
　　陆衍怕苏栈着急，又觉得是自己愚蠢才导致发热，执意说自己无事，必须自己吃药。
　　苏栈只得依他，看他端着脸一般大的药碗，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哭的龇牙咧嘴，却一声不吭。
　　苏栈心都化了，忙喂陆衍吃了蜜饯。
　　蜜饯甜丝丝的，老师香香的，美得当年的陆衍觉得生病也值了。

　　也许是像的。苏栈看着面前早已褪去青涩的皇帝，不禁想起幼时的陆衍。他是何时变了模样呢？
　　苏栈低头喝药，并不言语。陆衍默默盯着他发顶俏皮的几根碎发，捻起一颗蜜饯，趁苏栈放下药碗时喂到他唇边。“老师尝尝。”
　　苏栈看着唇边的蜜饯和修长白皙的手指，迟疑片刻，还是开口衔住，是他最喜欢的那种味道，甘甜又苦涩。
　　他的喜好，陆衍从来都记得。
　　苏栈忧郁不已，只能强行转移话题，“皇上调查赵连买卖官职一事如何了？可有进展？”
　　“老师身体欠佳，我们不议政事。”陆衍看苏栈强行转移话题，更觉可爱无比，忍笑说：“这事不急，等老师身体好了，朕再同老师商议。”
　　陆衍看苏栈喉头吞咽，大抵是吃完了蜜饯。他不由拒绝扶着苏栈躺下。“老师多睡会，朕陪着你。”
　　苏栈拗他不过，躺下后以手掩面，随他去了。
　　直到晚上，苏栈除了用膳吃药，其余时间均躺在床上假寐，不与陆衍交谈。
　　陆衍百无聊赖捧着本书，坐在苏栈床头，看书是假，看人才是真。
　　陆衍见苏栈装睡，也不戳穿。二十几岁的人了，孩童一般装睡逃避，只觉得幼稚好笑。
　　直至亥时，夜幕降临，苏栈才沉沉睡去。陆衍见苏栈睡了，才轻巧踏出殿门，吩咐内侍不许打扰。
　　夜半子时，万籁俱寂。殿外寒星点点，夜风阵阵。殿内的苏栈因喝了药，睡得格外香甜。
　　殿门吱呀一声，被人谨慎推开。
　　陆衍抱着个汤婆子夜行而来。殿内幽暗静谧，皎洁月光透过窗子照进室内，照着苏栈光洁无暇的面孔。
　　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润泽温和的双唇，不必久看，只一眼便让人心生爱怜。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陆衍自己也记不清了。
　　大抵是幼时为他解答各种无趣的疑惑；是为他拂去因父皇去世而滑落的泪珠；是牵着手带他一步步登上皇位告诉他别怕；是在朝堂上为了他同群臣周旋；是日复一日为他辛勤操劳；是十年如一日与他并肩同行，日日相伴；是一次次挡在他面前，站在他身后……
　　曾经的陆衍想给他的老师至高无上的官职，羡煞旁人的圣恩，无与伦比的回报。他尊敬老师，爱护老师。
　　可后来，陆衍想把世间的一切捧给老师，只要老师想，他义无反顾。
　　后来的陆衍，却只想拥他入怀，倾诉衷肠。
　　看着苏栈毫不设防的睡颜，陆衍眼眸湿润。
　　他缓步到苏栈床边，弯腰将手探进苏栈被中。果然，老师体寒的毛病依然没有改善，陆衍无声叹气，将汤婆子放在苏栈脚底，又替他盖紧被子。
　　苏栈长发散开，睡颜安静，均匀的呼吸伴着窗外的虫鸣，声声打在陆衍耳畔。
　　陆衍喃喃道：“老师，你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不然，怎么忽然同我疏远了？不许牵手，不许拥抱，是不是也不许触碰，不许相见？
　　陆衍在苏栈床头半蹲下来，就着月光细细打量苏栈，老师还如当年初见一般，丰神俊朗，温润如玉。
　　离得近了，陆衍能看到苏栈长密的睫毛，感受到苏栈温热的呼吸。
　　此刻，他们呼吸交缠，他们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
　　他陆衍是皇帝，可他并不想做皇帝。皇帝要恪守礼节，尊师重道，为天下之表率，可他不只想做老师的徒弟。
　　他想把老师捆在身边，日夜相伴，他想老师的眼睛只看他一人，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让老师开心。
　　为了让老师开心，他勤学苦读，废寝忘食；他闻鸡起舞，钻研武艺；他勤于政务，爱民如子。
　　老师要做能臣，他便为老师保驾护航；老师要他做明君，他便如老师所愿，做一个治世明君。
　　他与老师，他们是师徒，是君臣，是天子和重臣。他们之间可以有师徒情，君臣恩，却不应该有爱。
　　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陆衍凑近苏栈，在他眼睛上轻轻一吻，蜻蜓点水，含情脉脉。
　　“老师，我喜欢你，喜欢的快疯了，你，可感受得到？”他声音款款，如同天籁。
　　然后，陆衍转身离开，为苏栈掩好殿门。
　　陆衍转身的刹那，苏栈睫毛微动，一滴眼泪顺着面颊滑下。
　　苏栈缓缓张开双眼，眸中带泪。他手足冰冷，如坠冰窖。

　　陆衍偷偷表白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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