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寄人篱下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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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宁湖路87号，下了出租车之后，两人一前一后往周程济家小区的方向走。
周程济像是独自回家一样，神情漠然，对身后的南钧完全不作理会。
南钧刚开始还保持沉默地跟在他身后，犹豫了一会儿，快步追上去，问他：“你还好吗？”
他们两个已经很久没有正常对话过了，原本因为一起长大，关系好得像是兄妹，现如今南钧看着他的脸，却总觉得生疏。而且他性格和从前也大不相同了，过去还算爱笑，尽管有些脾气，但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脸上更多是阴郁。
周程济停住脚步，看着南钧，看了一会儿，才说：“你是不是一直觉得自己欠了我？”
南钧也跟着停下，却没说话。
周程济笑了笑，这还是这段时间以来他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你还说周卓神经病，我看你才是神经病，上赶着还债吗？”
天色有些暗了，街上显得灰蒙蒙的。路灯还没开，沿街小店的灯已经大亮了，四周都是来往的行人。
周程济手上蹭了一点许斐的血，他用指腹慢慢擦了擦，垂眼继续说：“不要再跟着我了。”他想和她说，其实她不欠他什么，但心里又有些阴暗地想，就当她欠自己的好了。
“你回家吧。我也要走了。”
南钧点点头，认真地说：“许斐一定是背着他奶奶来找你麻烦的，你可以去和许奶奶说，让她教训许斐。”
“告状吗？”周程济垂眼笑了一声，有些不屑，“你还真的挺爱告状的。”
即便听到他这么说，南钧也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连脸色都丝毫未变。以前周程济嘴巴毒，常惹她生气，有时候要气上好几天才会和他和好。
初中的时候周卓见了周程济，几乎每句话都顶着周程济说，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怎么才能让周程济不痛快。周程济对别人都没什么好脾气，对周卓却很能容忍。有时候见他被欺负惨了，南钧就会找周奶奶告状，周奶奶一般都会向着周程济。
那个时候的南钧出于保护好朋友的目的，是在很单纯地打抱不平。而现在的南钧，即使是真的想帮他，也会忍不住回避他的视线。
所以周程济说得没有错，她只是觉得自己欠了他的。
看着周程济走进了小区，南钧没有打车，而是沿着街边步行离开。
她对这条路太熟悉了。
走了一会儿，她才在路边停了下来。
原本这一侧的街道开满了店铺，她家的火锅店就开在这里，从她很小的时候就开起来了，生意一直很红火。周程济的妈妈也在店里帮工，这份工作持续做了很多年。火锅店的二楼用来自住，虽然空间小了些，但也分出了三间房和客厅。
出事之后这边街道就空出了两间铺子，现在连门窗都没有了，一间是爆炸的火锅店，另一家是紧挨着的粥铺。除了墙壁上蔓延的大片黑色印迹和斑驳的墙皮，地上的狼藉早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当时那场爆炸一共波及了三家店铺和楼上两家住户，因为是下午，楼上无人，但还是造成了五人死亡，十一人受伤。
这些数据都是她在电视和报纸上看到的。这死亡的五人里，包括了她的父母，和周程济的妈妈。
走出宁湖路就是一条很热闹的商业街，最边上开着一家很火的奶茶店，窗口朝街开着，排了很多人在等号。南钧一眼就看到了傅云亚。她穿着校服短裙，上衣不是配套的衬衫，而是一件绿色的小吊带，长长的黑色头发披散在肩头，因为漂亮又时髦，在人群中很打眼。
……
傅云亚扭头和站在旁边的江易成说话，笑容明亮，“你会不会讨女孩子开心啊，队也不帮忙排。”
江易成没有笑，但神态也是轻松的：“钱我付，队也我排，哪里有这么好的事？”他说话的时候，视线随意一扫，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南钧。
两个人只隔着几米的距离，而且南钧明显是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过来的。江易成第一反应以为她是跟着自己过来的，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原本他想当作没看见，犹豫了片刻，还是和傅云亚打了声招呼，然后迎着南钧走了过去。
南钧见他过来了，露出一点点意外和惊喜的笑容来。她还以为江易成会当作没看见自己呢。
江易成问：“你怎么在这儿？”
南钧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抬手指了一下奶茶店，鼓起勇气说：“江易成，我请你喝一杯奶茶好不好？”
江易成有些无奈，拒绝说，“我已经买了。”
“你买的什么？”
奶茶都是傅云亚挑的，其实他也没记住点的都是些什么，拿着小票看了一下，只看到一排一堆乱七八糟的名字，“就是普通奶茶。”
南钧也不觉得尴尬，改口说：“那我可以请你喝别的种类，这家店的蜂蜜百香果很好喝。”
拒绝的话说过太多，江易成自己都觉得尴尬了。他转移话题：“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在这儿？”
“我请了假想回家，路过这里。那你呢？在……”南钧顿了一下，目光投向傅云亚，“约会？”
江易成懒得解释了，于是回：“算是吧。”
如果论起熟悉程度，江易成和傅云亚认识的时间远比和南钧更久，但脾气不合，没有互相了解的兴趣。傅云亚虽然大他两岁，性格却很有些骄矜，喜欢被人哄着。而江易成从小脾气也傲，不过不外露，是那种看起来淡定随和，但在上了心的事情上又轴又拧巴的人。
小时候江易成还不止一次把傅云亚惹哭过，原因无非是傅云亚掰坏他的乐高，或者抢走他某个玩具。江易成也不会动手，但他嘴巴比较厉害，傅云亚说不过他就会大哭，然后一般都是林嘉来负责哄。
后来林嘉哄烦了，傅云亚随着年纪增长，性子又慢慢变好了许多，三个人才有了那么点发小的和谐感觉。
江乐言评价侄子，总说他是有自己脾气的小少爷。南钧在一旁听到了，就会在心里默默反驳。她接触到的江易成，面对江皓星是会纵容爱护她的哥哥，在学校里又是好脾气又有责任感的同学。
因为江易成的回答，南钧思绪明显卡了一下，“但是……”她原本想说，傅云亚是喜欢林嘉的，又觉得这样把别人的私事说出来不太好，所以转而问：“你在追她？”
江易成想点头，但又觉得憋屈。
他并不喜欢傅云亚，虽然承认之后也许能让南钧知难而退，但好像自己点了头，就像把南钧看成洪水猛兽，居然要用说谎的方式来摆脱她。
他什么时候这么怂过。
“其实是在聚会。”江易成设想了一下自己追求傅云亚的场景，觉得实在无法接受，之前的一句随口敷衍都让他浑身难受起来，索性直接说了真话。
两人才短暂对话了两句，那边的傅云亚就喊了江易成一声，朝他招招手。号已经排到她了，小票却在江易成手里。
江易成一脸掩饰不住的解脱，和南钧说：“那我先过去了。”
南钧点点头。
可等他转身朝傅云亚走过去的时候，发现南钧也跟了上来，见他回头，避开他目光，小声理直气壮说：“我也想买奶茶。”
紧接着她还真的一脸认真地排在了队伍最后。
江易成从傅云亚手里把奶茶接过来，没忍住又看了南钧一眼。
南钧装作自然地收回了看他的视线。
江易成：“……”
他和傅云亚两人正准备返回刚刚他们聚会的餐厅，就看见林嘉他们几个人从里面走出来了。
这间餐厅就在奶茶店的隔壁。林嘉最先从台阶上走下来，身上有很淡的啤酒味。刚刚在桌上，只有江易成一个人没喝酒，连傅云亚都闹着想尝尝味道，主动喝了两杯。
傅云亚见他们一副要走的架势，有些意外，看着林嘉问：“你们怎么出来了？”
林嘉却没有回答她，而是越过她直接朝南钧走了过去。他一出餐厅的门，就看到南钧在奶茶店窗口下的队伍里排队。天黑下来之后，温度也跟着降了很多，南钧没有穿外衣，冻得抬手搓了两下手臂。
人都走到了身边，南钧才发现了他，一扭头就对上他冷漠的眼神，听到他问：“你怎么在这儿？”
南钧没想到江易成他们的聚会里也有林嘉，现在直接撞见了，真是不知道是巧，还是不巧。
“想回去取个东西，买完奶茶就走了。”奶茶店里的光和路灯的光落在她脸上，她微微侧着头，表情显得很乖巧。
一边的黄子越见傅云亚被忽视后明显很尴尬，心里也跟着不好受起来，主动和她搭话说：“施理不让散局，非说找个KTV唱歌。”
傅云亚表情满满的不痛快，吃饭的时候林嘉就不爱搭理她，嫌她聒噪。林嘉待南钧确实冷漠得厉害，可一遇上她，眼睛就总是最先看到她，根本不是不在乎，而是太在乎了吧。
黄子越身边的男生仔细看了南钧两眼，忽然抬脚走过去，问林嘉：“你认识？既然认识，一起呗？”
在场的人都没有应和他。他也不觉得尴尬，脸上依然带着笑，对南钧说：“我叫施理。”他介绍完自己还朝南钧伸出了手。
大家都是学生，哪里有这样的交际礼仪。南钧看了他一眼，没有伸手回应，只学他说了自己的名字：“我叫南钧。”
“我知道。”施理认得她。他的手仍然伸着，颇有些南钧不回握就不收回去的架势。
因为凑得更近了，南钧闻到他身上明显的酒气，身体往后缩了一下。
江易成向前走了一步，用手挡了施理一下，把他伸出的手推了回去，不耐烦地皱眉：“你有病吧？她是林嘉哥的妹妹。”两个人虽然差了两个年级，身高却没差许多，江易成爱打篮球，隐隐还高出一些。
施理性格轻佻，惯常喜欢捉弄人。他被江易成阻拦，倒没生气，笑着收回了手，“你这臭小子有没有礼貌，总和学长动手动脚。”又看向林嘉，说：“我瞧你妹妹长得好看，认识一下怎么了？对吧？”
林嘉也皱了一下眉，却没说什么。
南钧觉得气氛怪异，再次说：“我先走了。”说完奶茶也不准备买了，就要离开。
施理拦着不让。
林嘉没为南钧出头，倒一直是江易成看不过去，抬手扯住施理手臂，“你够了啊，有什么可一起的？又不熟。”
施理脾气也有些上来了：“不熟你还这么拦我？像护着女朋友似的，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多管闲事了？”他说话时扫过来的视线让南钧觉得不太舒服，“校庆上我看过你跳舞。小天鹅是吧，呃，天鹅湖！”
说完了，有点得意地挑眉，“没说错吧？”
南钧跳的确实是芭蕾，但不是天鹅湖，可能面前这个施理只知道天鹅湖吧。但她并不想解释，转身就走。
这回施理没有再拦了，只轻轻笑了两声，表情像是在说南钧不禁逗。
而一直在边上冷眼旁观的林嘉看着南钧离开的背影，撂下一句：“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回家了。”说完他也走了。
南钧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两个人朝着同一个方向离开，这倒把施理弄蒙了，看着江易成问：“这是你女朋友，还是林嘉女朋友啊？”
江易成没好气地说：“我不是和你说了吗，她是林嘉哥的妹妹。”
施理意外地笑了，“啊？真妹妹啊。我还以为情妹妹呢。”
傅云亚本以为能多和林嘉待一会儿，结果却被施理搅和了，气得脸色都变了，没好气地提高音量说：“反正不是你女朋友！”
“你怎么知道不是？”施理脸上还是笑嘻嘻的，眼神有些轻慢，像在开玩笑。
作者有话说第8章 寄人篱下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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