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说赔我一辈子》芝麻南糖

33、少君寻澜

　　子时，人间万籁俱寂之时，正值冥府热闹之刻。

　　鬼门关处冷面鬼差和迷茫鬼魂你来我往，又有鬼差的叫骂声和鬼魂的喊冤声充斥四周。

　　鬼门关口的鬼差把鞭子甩的啪啪响，叫嚣着：“里面的鬼都给老子走快点，把门给老子腾出来。”

　　“后面的都别着急，排好队给老子一个一个进。”

　　看到黑白无常时，那鬼差又变了脸，甚是谄媚地点头哈腰问好，“二位大人这一趟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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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澜来到忘川河边，看着漫天飞舞的血色彼岸花，蓦地生出一股今夕何夕的感觉。冥府已然成为他最熟悉，却又最陌生的地方。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父亲母亲，执手踏过轮回路，在彼岸花海停住脚步，与他隔川相望。

　　寻澜抬足，脚下的彼岸花发出窸窣的声响，似是惊到了对面的人，他眼看着对面的人如云烟一般消散的无影无踪。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他们，却又缓缓地放下了。寻澜垂眸，手虚虚合起，呢喃着：“我好想你们……”

　　桃花眼底一片孤寂。

　　而此时，孟茵提着桶准备到忘川取水，熬制今日的孟婆汤。她离老远就看见忘川边上站了个人，估摸着又是哪个不想死的鬼魂对着忘川伤春悲秋。

　　她没在意，走到河边取了水，准备回头安慰这鬼两句。然而一抬眼就愣住了，连桶掉在地上都没反应过来。

　　她不敢置信地叫了声：“少君？”声音因激动带了几分颤抖。

　　熟悉又久远的称呼将寻澜从悲伤中抽离。他敛去眼底的悲伤与孤寂，看向说话的人。

　　“是我。”

　　看到熟悉的面庞，寻澜只觉恍若隔世。千年未见，面对幼时的玩伴，他的语气略显疏离。

　　孟茵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问道：“少君，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自两千五百年前上任鬼君冥荈和夫人司命身殒，少君便离开冥界，不知所踪。孟茵再次听到他的消息，已是他孤身闯仙界，血刃战神之时。而后得知他被封印在仙界浮屠塔时，她去找了少君的叔叔，即鬼帝冥妄，想看看他能不能有法子救回少君。

　　然而，鬼帝却说这是寻澜命中应有的一劫，崔钰亦是如此，其他的再未多说。

　　孟茵没成想鬼帝会提起崔钰之事，她虽然很想知道崔钰身在何方，在做何事，但是鬼帝面前她也不敢任性多言。

　　她数着日子等着他们，这一等便是一千多年，而今，终于等回来了一人。

　　寻澜回她道：“我在人间见到了崔钰，发现他没了命魂，想回来查查。”

　　他并不打算瞒着孟茵，然而看到孟茵的脸色突变，寻澜便知孟茵也不知此事。

　　果然，只见孟茵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之前听说您被封印的事情后，我去找过冥帝，他只告诉我您和崔钰乃是命中注定各有此一劫，我并不知道崔钰在人间。”

　　孟茵深知命魂乃修行之根本，但崔钰一介判官，怎会失了命魂？思及此，她面色变得凝重起来，甚是不安。

　　听罢，寻澜知道鬼都这一趟是避免不了了，答应孟茵会查清崔钰的事情后，他便去往鬼都了。

　　自寻澜踏入冥界始，冥妄便有所察觉了，也猜到了自己那侄儿是为何事而来。他一袭帝装，高坐于无极殿宝座之上，等着寻澜的到来。

　　鬼都地处幽冥十六域中心位置。

　　穿过笼罩在幽冥深渊之上的层层黑雾，鬼都便现出它的真容。灯火辉煌，宛如白昼。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比寻澜离开时，更繁华许多。

　　六界之中，唯冥界与人界交往最多，是以鬼都成为除人界外的其他五界之中，最像人界的地方。而那些因禁令不便行走人间的修炼者，都会来鬼都体验宛如人间的生活。

　　也有不少不愿投胎转世的人，会选择在鬼都安家，只要他们在人间的家人或朋友能给他们送来鬼都想要的东西。

　　而这也是为何冥界能够成为除神界外五界首富之地的缘由所在。当然，飘飘乎遗世而独立的仙界是不屑于参与此项比拼的。

　　因有事在身，寻澜没有心思去看鬼都这些年的变化。一闪身，便站在了无极宫外。看守宫门的鬼差早已换了一批，是以看到有人意图闯宫，切换了战斗姿态，把寻澜包围了起来，长矛都对准了他。

　　寻澜扫视了一圈，看来是太久没回来了，久到都没人认识自己了。

　　熟悉的鬼都，熟悉的无极宫，陌生的他和陌生的人，无不凸显着他的格格不入，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啊。

　　寻澜自嘲一笑，收回目光，掌心翻转间，一枚千年玄铁制成的令牌便出现在他手上。

　　背面雕着象征鬼界王族身份的烛阴神兽，正面刻着四个烫金大字“少君寻澜”。

　　这是寻澜幼时，冥荈亲自为他雕刻的，倾注着他的爱与守护。而它，也见证了寻澜为父母讨回公道的全过程。

　　被关进浮屠塔后，寻澜就将它卸下尘封在乾坤袖深处。今日终是又让它见了天日。

　　拿枪的众鬼差目怔口呆，王族的象征在他们初入鬼界时已刻入骨髓。不知是谁带了头，只见他们齐刷刷地跪倒在地上诚惶诚恐道：“不知少君回宫，请少君责罚。”

　　几千年没回来的少君突然就回来了，又没提前通知，他们咋能知道啊，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再说了，他们这批鬼差都是一百年前新来的，有谁见过少君的真容啊，这下算是完了，好不容易拼来的看门差事都要黄了。

　　寻澜收回令牌，重新将它别回了腰间，看起来没有再收回乾坤袖的意思。他缓步前行，背影消失在黑雾之中，弥留的威压之气，让跪着的那群鬼差久久不敢起身。

　　一路无人敢阻地走进无极殿，寻澜驻足望向高台之上的人，拱手俯身道：“拜见王叔。”

　　冥妄飞身而下，握着寻澜的手腕虚扶起他，仔细打量着。

　　经过两千多年的历练，当年离家的少年已褪去稚气，变得稳重，然而通过掌心传来的触感，冥妄探查到寻澜修为似有倒退之势。

　　他不动声色放开寻澜的手腕。甚是宽慰道：“好侄儿，回来就好。”

　　“王叔，我此次回来，是有一事不明。”寻澜开门见山说道。

　　“可是为崔钰之事。”

　　“正是。不知叔叔可知崔钰命魂在何处？”

　　冥妄负手，转身踱步道：“不知。本君只知崔钰须历轮回转世之劫，并不知他命魂何在。”

　　“澜儿，本君虽身为鬼帝，有些天机却也是无从得知的。”他转身看向寻澜，无奈解释道。

　　“若是有法子，本君如何会让我鬼界第一判官流落人间？”冥妄眯起狭长的眼，负在背后的手紧紧攥起来。

　　他绝不会步冥荈的后尘，任天命摆布。

　　寻澜察觉到周遭鬼气的翻涌，垂眸不动声色道：“既如此，那侄儿就先回去了。”

　　“既然都回来了，就多陪王叔几日吧。”冥妄开口道，似是十分不舍唯一的亲人离开。

　　看着那张与父亲有几分相像的脸庞，寻澜不忍拒绝，正好借此机会到崔钰的住处查查，是以他点点头答应了。

　　不过鬼界一日，人间一月，无论是否有结果，他都必须在三日内回到人间。

　　*

　　距寻澜离开已有小半月了，在这期间宓隐甚是听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直在西殿待着。

　　这日她实在是无聊的紧了，恰巧外面是个阴天，没有太阳晒，宓隐就同玉烟打商量，想要去东殿找榕茵，看看服用了临止的须须后她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思年这会正在夏钰那里给他复诊，玉烟看眼下也没什么事就答应了。左右不出碧玉宫，又有她在，应当不会有什么事。

　　她给思年传了个话，便领着宓隐去东殿了。

　　榕茵平日里除了试药再没别的事，因为身份特殊也没有朋友，是以榕茵在后花园种了许多花，以照顾它们为乐趣。

　　瞧着今日阴了天，像是要下暴雨的样子，她将今日的药试过后，便到后花园里将不能淋雨的花都搬回了屋子。

　　剩下一小片小苍兰，因着是直接种在地里的，没法搬，她便想着用茅草给它们搭个防雨的棚子。

　　是以宓隐她们到东殿后花园时，正瞧见榕茵蹲在那摆弄一堆木头。她好奇地问道：“榕姐姐，你在做什么？”

　　“玉烟姐姐，阿宓，你们来了啊。”榕茵站起身迎接她们，而后回答道：“我打算给这些小苍兰搭个防雨的茅草棚，这会正要做木架子呢。”

　　“我帮你吧！”宓隐自告奋勇，撸起袖子跃跃欲试。

　　“那阿宓你帮我挑五根长短一样的木棍吧。”然后榕茵指了指地上那堆茅草说，“我先把这堆茅草编起来，等木棍选好后，再把它们一起支起来。”

　　“没问题！”说干就干。

　　宓隐撩起裙摆蹲在地上，在那堆木头里翻找着榕茵需要的木棍。

　　玉烟站在一旁，不过是看了几眼，便学会了榕茵编织的手法，便帮着她一起编茅草了。

　　种植小苍兰的花园本就不大，一丈见方，是以不到半个时辰，茅草就编好了。

　　宓隐也在榕茵的指挥下，在苍兰园的四角和中间挖好了坑。

　　这几个坑挖得宓隐气喘吁吁，挖两锹就坐在地上休息一下，是以等坑都挖好后她全身上下都沾满了土，脸上更是灰扑扑的，活脱脱一个小脏猫。

　　三人分别把挑好的五根木棍埋入坑中，一起将茅草席搭在了几根木棍上。为小苍兰们撑起了一方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