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神两厘米》莫晓贤

15、爱干净的容井

　　容井怎样也没有想到，安棉居然会这么在意他与父亲的那场谈话，居然会用这么一种忐忑的语气提出这种问题。

　　这完全不符合至高神一贯的形象，却莫名符合眼前这个粘人的小家伙。

　　安棉久久等不到容井的回答，不由得更加忐忑。当他再抬起头，却看到容井笑得比刚才越发开心了。

　　“你为什么又在笑？”安棉小小地气闷道。

　　容井笑着用指尖揉了揉他，将他在地上戳得翻了个跟头。

　　安棉生气了，安棉真的生气了。安棉气得一脚狠狠踹在了容井的手指上，但那力度实在是太轻微，甚至连挠痒都算不上。

　　好在容井也没无聊到那地步，揉了一会儿便放开了。

　　安棉从地上扑哧爬起来，正准备严肃控诉，却听容井笑叹一声，总算是回答了之前的问题。

　　“我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吗？我救你，是不希望以后再也没有办法超过你。”容井说到这里，神色间忍不住又流露出一些无奈，“然而这个理由无法说服那个男人。为了说服他，我只能顺从他的思路。”

　　也就说是，果然还是所谓的“宿敌”啊。

　　安棉抬头看着他，感觉自己内心深处的情绪有些微妙。明明最开始他还因为自己只是“宿敌”而伤心了一小会儿，但和“投资”比起来，“宿敌”这个理由其实还挺值得高兴的。

　　他背过身，稍稍拧了拧自己的衣角，忍不住问道，“你的父亲，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周姨究竟是……”

　　容井的嘴角抽了抽。

　　这个问题有些过于唐突了，任何稍微会察言观色些的人都不会这么问，简直是在逼着人把家丑往外扬啊。但察言观色这种技能，显然并不存在于安棉身上。

　　更无可救药的是，容井居然并没有因此而感到不快。

　　安棉这样直白地询问他的私事，相反还令他有那么点高兴。容井觉得自己此时的心情简直是莫名其妙。

　　“周姨啊……”容井坐在台阶上，默默看着头顶已经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你难道不认识她吗？周蔚兰这个名字，你总该听说过吧。”

　　周蔚兰？安棉稍微一回想，顿时整个瞳孔都震了一下。

　　他确实听说过这个名字。大约三十年前，周蔚兰是一个知名度很高的歌星。如今的她已经足足十几年没再在电视上露过脸，以至于很多年轻人都不认识她了，但她的某些歌曲仍旧偶尔被人传唱。

　　“刚才的那个周姨，”安棉很不确定地确认道，“就、就是她吗？”

　　“是她。”容井点了点头，“她和我父亲已经在一起三十年多了，但是一直没有结婚。那时候明星的地位不高，我父亲的家庭很看不起她。”

　　三十多年，这显然是容井出生以前很久很久的事情。

　　之后容井的父亲又是怎么和母亲在一起的？为什么又有了容井？这些事情容井显然回忆得更加艰难，他有些说不出口。

　　总之，一个十分显而易见的事情是，虽然容振德表面上和容井的母亲十分恩爱，各种场合都会一起出席，但他们甚至并不居住在一起。在容振德的眼中，大约只有周蔚兰和她的一双儿女才是真正的家人。

　　安棉默默走到容井的膝盖边上，用双手勾着容井的衣服，想要安慰一下，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他有些后悔问出这些事了。

　　容井又伸手去揉他。

　　这次安棉没有躲，闭着双眼，紧紧抿着嘴唇，任由对方揉到开心为止。

　　“你这个样子啊……”容井哭笑不得，忍不住有些感叹，“真的很容易让人想要欺负。”

　　安棉浑身一个哆嗦，猛地睁开双眼，略有些惊恐地看着他，不可置信道，“你难道不是一直在欺负我吗？”

　　容井忍不住笑出了声，“哪能啊。你这么小，我哪里敢放开手去欺负。”

　　安棉又拧了拧自己的衣摆，内心顿时越发惶恐了。容井这样、这样动不动就把他揉了又揉、戳了又戳、浇了又浇的，竟然还不是在放开手在欺负吗？那如果容井放开了手，得是什么样子啊……

　　容井用手指轻轻蹭了蹭安棉的小脑袋。

　　安棉从那团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视线之中依旧满是没来得及褪去的惊恐。

　　“说起来，你真的全身都干透了？”容井问他，“刚才被水泼得那么厉害，只用一团棉花擦了擦，真的就可以了吗？”

　　安棉闻言，忍不住把自己浑身上下的衣服都摸了摸，然后点了点头。

　　“这不科学啊。”容井微微皱眉，陷入沉思，“上次也干得这么快……明明我每次给颗粒洗完毛，都必须要用到吹风机的。”

　　安棉想象着自己对吹风机怼着脸的场景，打了个哆嗦，“应、应该是因为，我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并不是普通的人体。在棉花大概擦干之后，剩下的水分应该是被我自己吸收了。毕竟我本来就是会吸收水分的，或许更加接近植物一些。”

　　在提及自己或许更接近植物的时候，安棉有些忍不住又看了容井一眼，担忧容井会不会觉得他像个怪物。

　　但他显然是想多了。他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容井都能接受，区区更接近植物又怎么会让容井动容？容井的脑回路甚至压根没有在那个分句上停留，而是认真质疑道，“就算你的皮肤会吸水，你的衣服呢？”

　　安棉咽了口唾沫，有些紧张地抓了抓自己的衣角，“这不是我本来的衣服。我的意思是，虽然我车祸的时候确实穿着这身衣服，但这并不是我本来的衣服。”

　　容井先是一愣，又很快恍然大悟，并且开始懊恼自己之前怎么没想到。安棉现在整个人都是凭空冒出来的，他原本的衣服自然还好端端穿在医院里的那具身体上。

　　所以安棉现在这身衣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和原来那身衣服一样的布料吗？还是说其实也是更加接近植物的物质？

　　容井忍不住掏出了放大镜，认真细致地观察起来。

　　安棉往后退了两步。放大镜怼得这么近，他有些羞涩。

　　而容井认认真真看了好一会，衣服究竟是什么物质没看出来，整个人的眉头反而越皱越深，“你背后的那一块是什么？”

　　安棉往背后拍了拍，是刚才在地上沾上的灰。

　　“你裤脚里面是什么？”

　　……是昨天晚上掉进去的泥土。藏得太深了，几次浇水居然都没有冲掉。

　　容井放下放大镜，一脸纠结地问道，“你多久没有洗过澡了？”

　　安棉眨了眨那双大眼睛，满脸都是无辜——我究竟有多久没洗过澡，你难道不知道吗？当然是到了你家之后就没洗过了。

　　算算也只有两天而已。

　　但容井已经是一脸痛心疾首，仿佛自己忽略了什么天大的事情，好像天崩地裂了一般，“洗澡，必须马上洗澡，不洗澡别想再进我的口袋。”

　　“不用了吧，我现在怎么洗澡……”

　　“就连颗粒都必须要洗澡，”容井表示没得商量，“你难道还想不洗澡？”

　　安棉用事实安抚他，“可是我现在是植物啊。你给植物浇水，不就相当于是洗澡了吗？”

　　确实是这个道理，容井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一些。

　　他又用放大镜将安棉给仔细看了一遍。认真观察下来，其实安棉整个人真的十分干净，只是衣服有些藏污纳垢。

　　片刻后，容井严肃认真地提了另外一个问题，“你换过衣服吗？”

　　安棉用双手抱紧自己，惶恐地摇了摇头。他感觉容井此时的目光仿佛带着透视，让他头皮发麻。

　　“你准备换衣服吗？”容井更加严肃认真地问。

　　不是，这不是准不准备换的问题啊。安棉咽了口唾沫，直接指向关键，“怎么换？”

　　容井沉默下来。

　　这真是一个深奥的问题。

　　他该去哪里找适合两厘米小人的新衣服？他要为此点亮新的手工技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