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权》子辞

4、第四章

　　“你可知今日陛下为何要求本王进京面圣？”
　　马车中，楚宁毅没了平日里那副风流模样，他盘着尾指上的玉扳指，眉心紧拧。
　　“宁王莫要担心，一切皆在掌控中，今日陛下要您进宫，怕是为了别的事。”
　　马车外，马背上的面具男子说道。
　　“别的事？你口中的别的事是什么事？说给本王听听？”
　　楚宁毅一笑，满脸的邪气难掩。
　　“最近宁王妃进宫与太后说了些关于您在外的一些风流韵事，您要知道，宁王妃可是太后最疼爱的右相家千金，如今您身边妾室不断，纵使宁王妃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能任由您这样下去。”
　　面具男子说道。
　　“哼，又是她，如果当年不是她一心求嫁，本王怎会娶她这样的母夜叉为妻。”
　　一想到宁王妃在府中的所作所为，他便气不打一处来，想教训她却又碍于背后有太后撑腰，只能任由她在府中横行霸道。
　　“倒不先提这个了，听说宁王今日纳了位绝色美人为妾？”
　　面具男子不想再继续枯燥乏味的话题，他听闻楚宁毅将挽月楼中的第一美人纳入了府，甚是感兴趣。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没错，这美人可是本王见过最美的一个，我府中虽说美女无数，但和她一比，她们的美就不值一提。”
　　楚宁毅舔舔唇，满脑子都是酆七那张倾城绝艳的脸庞，特别是那双像狐狸似的眼睛，看着他的时候，一个眼神能把他勾的浑身燥热难耐。
　　“当真这么美？”
　　面具男子兴趣更甚，如今楚宁毅这么一说，便更想一睹美人风采，看看是何等姿色令风流的宁王可以如此盛赞。
　　“改日带出来让你看看便知。”
　　两人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来到了皇宫，楚宁毅来到御花园，看到一身明黄龙袍的楚晏行与宜妃一同站在那儿，脸上挂起人前虚伪的笑向前走去：“陛下，臣弟来迟，还请陛下见谅。”
　　“无妨，平身吧，宜妃，你退下吧。”
　　楚晏行摆摆手，待宜妃离开，两人于园中亭中一一落座。
　　“最近可好？”
　　楚晏行望向他，问道。
　　“臣弟一切安好。”
　　楚宁毅答。
　　“宁王妃前几日进了宫，你可知？”
　　楚晏行眸子淡淡的，他即便是坐在那儿，也难掩那身帝王的贵气与不怒自威。
　　“臣弟不知。”
　　楚宁毅摇摇头，如面具男子说的一样，今日楚晏行召他进宫，真的只是为了宁王妃那件事。
　　“宁王妃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妃，你不爱她也罢，可你还是要尊重于她，以后莫要在传出你的那些风流之事，至于你府中的小妾，你便看着来吧，朕也不好掺和你府中事。”
　　楚晏行抿口茶，润润干涩的唇，看着楚宁毅的目光平淡却又深邃。
　　“是，臣弟会看着办的。”
　　楚宁毅暗暗松了口气，正打算开口说话，只听楚晏行又说：“明日是太后的80大寿，记得带着宁王妃一同前来祝贺，可莫要带些上不了台面的青楼女子进宫贺寿。”
　　“是，臣弟谨记于心，毕竟是太后的生辰，臣弟可不能马虎，如陛下没了旁事，臣弟...”
　　“莫急，朕有些旧事要与臣弟叙叙。”
　　楚晏行不等楚宁毅说完，深如潭水的眼眸掠过楚宁毅脸的笑脸，说。
　　“是。”
　　...
　　酆七一人待在寝房四处打量，这个房间看来应是楚宁毅的卧房，毕竟，这房里弥漫的味道与楚宁毅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一样的腻人。
　　“楚宁毅！！！”
　　就在酆七准备下床时，门被人猛地推开，酆七被吓了一跳，抬头望向门口的黄衫女子，曾经的回忆涌入脑海。
　　‘七七，以后啊，我定要嫁给宁王，这一辈子啊，我就只喜欢他，只想嫁给他。’
　　酆七凝着她，眼眶一酸，千言万语想要同她说却又不能，桑锦，曾经最疼爱她的姐姐之一，虽说两人不是亲生姐妹，但却胜过亲生姐妹那样亲近，还小时，桑锦便给她最好的，处处保护着她，犹如亲生姐妹一般。
　　如今再见，却是已这样的身份相遇，往年那些还未曾同她说的话，依旧没有机会告诉她。
　　“你是他新纳的妾？”
　　桑锦向前走来，指尖捏着酆七的下巴左右打量，她扫过酆七眼尾下那颗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朱砂痣，来时脸上找茬的神情不再，她颤抖着声音，颤颤巍巍道：“七...七七...”
　　酆七一愣，没想到桑锦会认出她，连忙躲开她的手，说：“奴家确实叫七七，但，王妃怕是认错了人，奴家叫姜七。”
　　“......”
　　“也是，那场火烧的那么烈，那丫头怎么可能会活着...”
　　桑锦眼底流露着悲伤，不过也只是那么一瞬间，很快又恢复了来时的样子，满脸怒气地瞪着她说：“楚宁毅倒是艳福不浅，这次纳的妾果真是倾城，说，你和他，是如何认识的！？”
　　见她没再继续怀疑，酆七松了口气，她低垂着眼，面颊绯红，好似在回忆那时与宁王相遇时的美好，然，在桑锦愤怒至极的目光下小口微张：“奴家本是挽月楼花魁，今日于挽月楼无意将面纱落下，这刚好就落在宁王跟前，然后，宁王便将奴家带来了宁王府。”
　　简单的叙述便让桑锦几乎嫉妒的红了眼，她一甩衣袖，指着她吼道：“只要我在的一天，你们这些妾室就别想着夺走他的心！哼！”
　　酆七望着她甩袖而去的背影，想冲上前告诉她一切却不能，只能看着她远远走去。
　　她的桑锦姐姐还是那样，表面看着那样凶凶的，但心底却还是很善良，与从前一样刀子嘴豆腐心，即使自己的相公纳了这么多妾室也没有像其她女人一般，早已因打翻了醋坛子做出些实质性的伤害对待这些妾室，顶多只是口头上威胁而已。
　　她死里逃生后过去这么多年，本以为桑锦姐姐应该不会嫁给楚宁毅，可没想到，她如今还是如愿以偿的嫁了，嫁给褚宁这样坏透的男人。
　　“世上男子那么多，为何桑锦姐姐你还是一颗心只在这人身上...”
　　...
　　深夜，酆七久久等不来楚宁毅，以为他在宫中留下过夜，就放心在桑锦为她准备的偏院睡下，这一夜，她睡得不太踏实，辗转反侧都无法入眠，无奈，她只好披上披风离开卧房，撑着那把油纸伞站在院中。
　　雪夜中，一株红梅傲立寒雪中，酆七盯着院一片冷白中一抹惹眼的红，缓步向前折断那枝挂着花骨朵儿的枝丫，狠狠捏碎掌心的梅花又再展开，盯着掌心碎掉的梅花，一声冷嗤在寒夜漾开。
　　从前，她最爱的花，便是只会在冬天盛开的红梅，特别是白色的雪落在枝头与红梅的红交相辉映的时候，美得令人心醉。
　　可是现在，她一看到盛开在白雪中的红梅，就会想起那天，亲人的血就像红梅一样在雪中盛开，刺的她的眼睛生疼。
　　“爹，娘，七七如今已嫁入楚家了...”
　　酆七几乎是在寒夜站了一夜，直至晨光熹微，她才回房歇下，不过，她刚脱下帛靴，门就被楚宁毅推开，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酆七的心跳几乎是被他的突然到来吓得停止了跳动。
　　要来的还是要来了吗？
　　她看着楚宁毅的脸，暗暗握紧身下的软被。
　　“七七，今日是太后的大寿，你同我与宁王妃一同进宫贺寿，这是我为你准备的衣裳，等你打扮好了就出发。”
　　楚宁毅拿出一套叠着的衣衫放在梳妆镜旁，酆七不等反应过来，他已快步离去，留下酆七坐在那儿一脸茫然。
　　她一个未过门的妾室，可以进宫为太后贺寿吗？
　　酆七走到铜镜前，指腹摩挲他带来的衣裳，就算不拿起看看，她也能感觉出这件衣服的料子无比上乘。
　　一番思想斗争，酆七还是换上了褚宁带来的衣裳，为他点妆，待一切备好，她望着镜中陌生的自己，合上铜镜，迈着轻盈的步子，推开那扇门，走向那条注定会被鲜血染红的复仇路，走向已在府前侯着的楚宁毅。
　　“楚宁毅，我看你就是疯了！太后的大寿你竟带着一个上不了台面的青楼女子去贺寿，你！你真是不可理喻！”
　　府前，桑锦还在与楚宁毅争吵，两人几乎吵的是不可开交，特别是桑锦，吵的一张漂亮的小脸涨的通红，然而，楚宁毅却站在一旁闭着眼，咬着牙，碍于人多，硬是忍着耳边桑锦从昨夜便开始的唠唠叨叨。
　　“对不起，让王爷与王妃久等了。”
　　酆七的声音打断两人的争吵，楚宁毅抬眸望去，那一刻，他才知道，历史中的许多皇帝为何只爱美人，却不爱江山，如今一看面前的女子，他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何为沉鱼落雁之姿，也深切体会到那句何为‘她的美，让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
　　桑锦也被惊艳，张着嘴看着酆七，一时之间忘了反应。
　　不说楚宁毅与桑锦，就连府中的小厮，婢女，侍卫，再看到酆七的时候，几乎不忍移开眼，因为，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美的女子，好似天上宫阙中的仙女，美得惊心动魄。
　　酆七着一袭月色拖地梅花烟罗襦裙，外罩着仿若月色一般朦胧的绸缎外衣，内衬着藕色锦缎裹胸，宽大的袖口上绣着精致的祥云纹，拖地的裙摆上是一层如晨雾般轻的藕色绢纱，腰间雪色腰封勾勒着她不盈一握的纤腰，如此一来，更显得她身段窈窕，令人移不开眼。
　　她的乌发只用一根兰花玉簪固定，其余的首饰也就是插在发髻间的粉色珠花点缀，面上的妆更是将她五官描绘的极其精致，尤其是那双好似会勾人魂魄的桃花眼，眼梢被她用脂粉染着淡淡的粉，令这双眼睛美得就像四月盛绽的桃花，淬着动人的春色。
　　其实这身裙装并不是特别华丽，但是穿在酆七的身上，却被她生生穿出了贵气与雅丽。
　　楚宁毅与桑锦多少有些奇怪，虽说姜七是青楼女子，但是她却没有一般青楼女子身上那股子风尘气息，反而像极了某家的千金，一颦一笑间尽是端庄优雅。
　　酆七习惯了这样被人注视，款款走向楚宁毅身侧，微微欠身，说道：“王爷，对不起，七七来晚了。”
　　“无碍无碍，七七果真是美得不像话。”
　　楚宁毅收起惊艳的心思，在所有人面前揽住她的腰往马车上走去，酆七见状，却轻轻推开他，用彼此才能听清的声音告诉他：“这不太符合礼数，王爷应与王妃同乘，七七不过是还未过门的妾，所以王爷不应这般。”
　　“是是是，美人儿说的对，等今日过了，明日本王就纳你进府。”
　　楚宁毅忍不住吻了吻她的耳垂，一番思量，只能舍去与美人独处的机会，与那母夜叉桑锦同乘一辆马车。
　　桑锦本以为此次又是一人乘马车去皇宫，正暗自叹息，面前的帘子被人掀开，看到来者，她的心下是一喜却又疑惑，曾经时，她与他出远门时，楚宁毅只会与新纳的妾室同乘，现在他却弃那个倾城美人和她同乘，未免有些奇怪。
　　“本王路上不想与你争吵。”
　　言外之意就是让她安静些，这一路上他不想被她吵的心烦。
　　说罢，便在桑锦身侧坐下。
　　桑锦粉唇一抿，倒是没再与他争吵，这一路上，她几乎是目不斜视地看着身旁男人的模样。
　　多久了，她和他之间有多久没有这样安安静静地相处过了？
　　自从嫁给他后的第一个月后，楚宁毅就开始纳妾，当时她心性还未被时间磨平棱角，与他在相处时总是会比现在吵的还要厉害，单独相处时也在吵，根本没有这种安安静静相处的时候。
　　现在，她倒是想不清这个新纳的妾室为什么会让楚宁毅来陪她，而不是耍心机让他留下来陪着自己，好给她这个没什么地位的王妃一个下马威，不仅如此，刚刚姜七走出来的那一瞬间，她仿佛以为酆七还没死，要不然，这个姜七怎会和酆七长得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