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舟》醉饮长歌

2、第 2 章

　　第二章

　　“我哪位？”
　　叶舟简直不敢相信。
　　这人竟然完全不记得救了他还被他反手背刺了的恩人的脸。

　　这是什么品种的狗东西！
　　叶舟气得又捶了一下手边上的门铃，整个楼道“叮咚”响个不停。

　　“劳驾轻一点，坏了要赔的。”陆泽阳语气平静又缓慢，半点没被叶舟吓到的意思，看到叶舟收回捶门铃的手之后，皱着的眉头微微放松了些许，这才终于发现了叶舟身上的校服，“一中的，你认识我？”

　　谁他妈愿意认识你啊？
　　叶舟越想越气。
　　这里要不是他家楼下，他一定让陆泽阳血溅当场。但很可惜，这不仅是他家楼下，他跟陆泽阳这狗东西中间还隔着一扇厚重的防盗铁门。

　　陆泽阳看着防盗门外边的人，只觉得似乎有那么点眼熟，但实在是想不起来。
　　也许是哪天不小心得罪过这人。陆泽阳漫不经心的想着，也不往心里去。

　　他得罪过的人那可海了去了。

　　叶舟就那么站在外边没有走，也没说话，只是脸色看起来极其糟糕。
　　虽然从现实角度出发，未成年去打工被人举报逮了是活该，但没办法，他缺钱。

　　陆泽阳问：“你找我有事？”

　　叶舟深吸口气：“有。”
　　换个角度想，陆泽阳不记得他的脸也是好事，叶舟安慰自己。
　　当时有人报信说检查的来了，他就从后门直接溜了，虽然丢了工作，但是也没有闹大，至少他妈这边一点是风声都没听到。

　　总归是不幸中的万幸。

　　叶舟自我催眠着，见陆泽阳没有开门的意思，把手里那一袋子苹果挂到的门把上，粗声粗气说道：“拜访新邻居。”

　　拜访新邻居？
　　陆泽阳顿了顿，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外边的人那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高利贷暴力催债找上门来了。
　　陆泽阳想着，点了点头，慢吞吞地：“哦。”
　　“我住你楼上，我妈耳朵不好，讲话声音会很大，但晚上11点之后就不会有动静了……你不要去找物业。”

　　陆泽阳微微睁大了眼，对叶舟这话有些惊讶：“就这？”
　　叶舟：“嗯。”
　　“行。”陆泽阳点头，然后在叶舟准备走人的时候，问，“你叫什么？”

　　叶舟心说这狗东西问这做什么？但到底是他有求于人，捏着鼻子答了：“叶舟。”停了停，又补充说明，“一叶扁舟那个。”
　　不对，我跟他说这做什么？叶舟皱了皱眉，留下一句“谢了”，转头上了楼。

　　陆泽阳看着叶舟迈开长腿一跨三阶飞速蹿上楼的背影，听到楼上关门的声音，等了好一会儿，才把防盗门打开，把苹果拎进了屋。

　　屋里很安静，刚运过来的大小件没有整理过，杂乱而寂静的堆在客厅里。
　　陆泽阳走进厨房，烧了水，煮了份挂面，刚拌上酱，就听到了楼上传来的动静。

　　陆泽阳听到叶舟的声音，他说：“妈你出去，做饭我来，不然你晚点又咳嗽了！”
　　接着是一道稍显沙哑的女声：“做个饭还是没事的嘛，你念书辛苦的哦。”
　　叶舟没有退让：“去屋里等着！”

　　接着就是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

　　陆泽阳抬头看着天花板，发现叶舟说的“声音会很大”实在是过于实诚了。
　　岂止是大，他们家的动静，他在楼下简直听得一清二楚。

　　陆泽阳吃了口面。
　　楼上隐约有了锅和锅铲碰撞的“锵锵”声，紧接着一股菜香弥漫开来。陆泽阳嗅了嗅，是青椒炒肉的气味。他垂眼看了看自己的酱拌面，顿觉索然无味。

　　想吃青椒炒肉。
　　陆泽阳想着，放下筷子，目光触及放在门边上的那一袋苹果，想了想，起身拿了几个出来。

　　他掂了掂还剩下五个苹果的塑料袋，挑了挑眉。
　　叶舟这一袋子苹果给得过于实在了，个顶个的大，一个当一顿饭吃都不成问题。
　　明明看着一副不良校霸的样子，却不叼烟没染头，校服也干净整洁得很，连拜访邻居送点东西都实诚得过分——噢，硬要说的话，光是会在第一时间为了妈妈来拜访新邻居这事儿，就挺不校霸的。

　　陆泽阳拎着那一袋苹果，打开门，上了楼。

　　跟陆泽阳新租的房子不同，叶舟家从门口就透出了一股子生活气。
　　陆泽阳垂眼看了看门口有些破但清洗得很干净的地垫，又仰头看了一眼门顶上挂着的已经枯得不成样子的艾草，伸手按响了门铃。

　　“来了！妈！你开下门！”屋里传来了应和声，而后是拖鞋趿拉着敲在地板上“哒哒哒”的响动。

　　来开门的是叶舟的妈妈。
　　这是个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苍老许多的女人，儿子才十七八岁，她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她隔着防盗门看着外边比她高了两个头的少年，眼睛似乎蒙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灰色。

　　她问：“你是？”
　　陆泽阳说：“我是楼下新搬来的。”话说完，他想起叶舟先前跟他说的耳朵不好，又提高了声音重复了一遍。

　　但他的声音似乎还是不够大，女人露出了几分茫然，而后有些尴尬的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耳朵不好哦！你声音大点！”

　　陆泽阳于是再提高了声音，重申：“我是楼下新搬来的！我叫陆泽阳！”
　　“哦！哦！新搬来的！小陆！”她终于点了点头，露出个笑来，目光落在陆泽阳手里那一袋苹果上。

　　陆泽阳把苹果递给她。

　　“客气什么哦！”她笑起来，迟疑了一下，收下了苹果，热情道，“你吃过饭了没？要不要一起来吃个饭嘛？”

　　陆泽阳没拒绝。

　　叶舟在厨房里，油烟机动静大，听不清外边的声音，只能大声问：“妈！谁啊？！”
　　这嗓门和问话的气势倒是挺有那么几分不良少年的韵味，陆泽阳想着，换了鞋进了屋，站在客厅里轻易地那么一探头，就跟炒完了菜出来看的叶舟对上到了视线。

　　叶舟愣住。
　　陆泽阳上下打量着围了个彩虹色围裙，一手锅铲一手油麦菜的叶舟，慢吞吞说道：“LGBT支持者？”

　　叶舟没听懂。
　　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在他家里的陆泽阳，嘴张开又合上，半晌，眉头一拧，凶神恶煞：“你怎么在我家？！”

　　“臭小子，怎么说话！”叶舟妈妈凶道，给陆泽阳倒了杯水，得到了感谢之后脸上笑意更盛，“人家小陆新搬过来，特意带了水果来拜访的！”

　　叶舟一愣，目光转向了他妈手里的塑料袋。

　　叶舟：“？”
　　这他妈不是爷刚送出去的吗？？
　　叶舟不敢置信地看向坐在客厅里的陆泽阳。
　　陆泽阳轻描淡写地挪开了视线，喝了口水。

　　叶舟妈妈浑然不知，拿了个苹果塞给叶舟，交代：“去切一下。”

　　叶舟：“？”
　　切屁！
　　我TM现在就把陆泽阳脑袋切下来钉墙上！
　　这狗东西竟然连装苹果的塑料袋都没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