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少女时代》清溪洗砚

14、心乱

　　要怎么做，她才能够原谅聂潇？
　　江雨葵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心中也不知道答案。
　　九年的陪伴与付出，这段感情早已无法用任何标准衡量，更分不清谁对谁错。

　　可眼前这个聂潇，不是后来的那一个。
　　认真来讲，现在的聂潇虽在感情上欺骗利用了她，却也仅仅如此而已。
　　那个曾亏欠她良多的聂潇，已经不可能再出现了。

　　每当看见这张带着青涩的熟悉脸庞，江雨葵都要花很大力气才能让心平静。
　　平静之余，又有许多迷惘，任何词语都无法完全描述她的心情。
　　纵使重新来过，到底心中意难平。

　　想放下过往还需要一点时间，但这一切都和聂潇无关了，只关乎她自己。

　　*
　　江雨葵走后，图书馆里寂静的空气中凝聚了几丝冷意。
　　聂潇拧紧眉头，冷不丁问道：“为什么替我向江雨葵道歉？”

　　“你别太烦心，这件事毕竟跟我有关，也就有我一份责任。”
　　聂潇的出现令秦笙有些出乎意料，但她很快就恢复了温婉的神色。
　　“我会再找机会和江雨葵聊聊，争取她能够谅解。”

　　秦笙这话说的巧妙，言外之意并没有怪罪聂潇的作为卑劣。
　　换做其他普通的男生，必然会因她的温柔解意而动容，又为自己的错误牵连别人而深感愧疚。
　　但韩锦程却心里“咯噔”一声，和聂潇相识数年，他很了解对方的为人。
　　韩锦程下意识地看了聂潇一眼，果然见他紧抿嘴唇，面上慢慢聚拢阴云。

　　“不用了，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你别随便插手。”
　　聂潇冷怒的语气着实谈不上温和，让秦笙有些不知所措。
　　尽管聂潇脾气不太好，但却很少会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你是觉得我多管闲事了？”
　　秦笙垂眸，轻轻咬了咬嘴唇，不言半句委屈却让人看了心疼。

　　“没有，我犯的错不会让别人承担，江雨葵那边我自己会处理。”
　　聂潇语气微缓，神色却依旧紧绷着。
　　“铃响了，别耽误上自习。”
　　说罢，他踩着响起的铃声独自走出教室。

　　秦笙望着他冷峻的侧脸，眉头不着痕迹地微微一皱。
　　聂潇没有等她同行，这十分反常，但不难看出他很心烦。
　　是因为江雨葵么？

　　韩锦程也冲她挥了挥手，心里却暗叹一声。
　　眼下聂潇与秦笙和好是没戏了，两个人最近刚好转的关系因为刚才的事一下子又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虽说秦笙无论是清新秀丽的外表，还是温柔顺从的性格，都是聂潇最喜欢的那一款，但她却并不懂聂潇。

　　聂潇很自我，他喜欢掌控，要的是服从，并且骨子里相当自尊自傲。
　　他是个敢想敢做的人，做好事也做坏事，有些错误明知故犯，但不会死不承认。

　　聂潇可以接受别人的指责，却不能忍受自己尊严扫地。
　　就算江雨葵打死不原谅他，聂潇也绝不要别人替他去承担一丁点过错。

　　这种别扭的倔强可以称之为死要面子，或许很可笑，但同为男生的韩锦程却很能理解，所以他基本不插手聂潇的事。
　　当聂潇想挽回秦笙的时候，韩锦程没有主动插手搞过什么助攻。
　　当聂潇想取得江雨葵的原谅时，韩锦程也没有特地在江雨葵面前帮他说好话。
　　如果不是秦笙再三主动问起，韩锦程也不会告诉他聂潇追江雨葵的“良苦用心”都是为了她。

　　作为女生，秦笙很难理解这种心理。
　　所以她主动揽锅的行为毫无意外地踩在了聂潇的雷区，让对方十分难堪。

　　聂潇没有上午自习。
　　他独自一个人前往篮球场，不断地重复着捡起和抛出的动作。
　　篮框被砸的疯狂摇晃，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片刻后，聂潇抹去额头的汗，躺在学校绿化带旁的露天长椅上合眼休息。
　　寂静被打破，耳边响起学校广播的声音，是被勒令写检讨书的高珅在广播室向江雨葵道歉。
　　他轻轻地皱着眉头，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想起江雨葵总会莫名烦躁。

　　聂潇无法描述那双眼中蕴含着怎样的感情，可那眼神实实在在的令他分外压抑。
　　她那样看着他，让他感觉有些喘不过气，心脏也被紧握住似得难受。

　　初秋的风轻柔的擦过，裹挟着些许微凉，有什么落在脸上，带来湿湿的冷意。
　　他睁开眼睛，阴天的阳光并不刺眼。
　　下雨了。

　　点点雨滴杂乱无章地落下，淋湿了白色的校服。
　　太阳半藏在云层后面，像是在偷偷哭泣。
　　聂潇望着灰蓝色的天空，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张脸。

　　*
　　雨越下越大，窗外的世界昏暗无光。
　　今年入秋的早，穿着短袖的江雨葵坐在靠窗的位置，感觉有些冷。
　　她摸了摸光裸的胳膊，继续趁课间时光埋头写今天的作业。
　　谢默雪看了她一眼，悄无声息地起身走到教室后面，将露缝的窗户轻轻关严。

　　牧亭亭嫌小饭桌难吃，中午只吃了几口，坐在后面的位置上喊饿。
　　有其他耐不住饥饿的人也从小卖部买了面包和烤肠，在座位上吃的津津有味。

　　江雨葵的余光瞥见谢默雪，忽地心下一动。
　　“谢默雪，能和你商量个事么？”
　　“你说。”

　　江雨葵温声问他，“以后我每周星期四星期五晚上都要去培训班练琴，你能替我做值日吗？”
　　不等谢默雪回应，她继续补充道：“作为交换，我每天给你带面包和饼干，好不好？”
　　急切的声音地带着几丝恳求，谢默雪神色温和，“好，但帮你做值日不是什么大问题，不用给我带早餐。”

　　“其实……我最近在学烘焙，每次都会做很多东西，吃又吃不完，扔了又很可惜……”
　　谢默雪神色了然，笑道：“所以是想顺便让我帮你解决一下，避免浪费？”
　　江雨葵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以前都是亭亭负责解决，不过她最近减肥，也不吃这些东西了。”
　　上学期牧亭亭被她喂胖了七斤，近来正尝试着戒零食和饮料。

　　“虽然我的手艺比不上外面的蛋糕房，但我保证吃了是绝对不会中毒的。”
　　谢默雪轻笑出声，“好吧，反正都答应帮你做值日了，那这个忙也顺便帮了吧。”
　　他假装勉为其难的样子开玩笑，江雨葵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江雨葵心下松了口气，她这样做，无非是想为这个多次出手帮她的少年做些什么。
　　只是担心谢默雪会太敏感，为了不伤及对方的自尊心，才用这样委婉的说辞。

　　谢默雪把她的神色全都看在眼里，却没有再说什么。
　　有些事他心里是明白的，自己家境不好的事实，熟悉的同学基本都知道。
　　高一时有很多次他的饭费不能及时上交，都是同学和老师帮忙垫的。
　　如果江雨葵真的单纯想解决那些多余的食物，只要分给班里的同学就可以了。

　　自那天以后，江雨葵开始给谢默雪带自己做的早餐，妈妈要是烤了多余的饼干，她也会带到学校分给谢默雪和其他同学。
　　早餐是三明治，分量很足，煎蛋培根金枪鱼酱，馅料丰富。
　　这是最省事又健康的早餐了，为了防止早饭变冷，她还特地买了一个小号保温盒。

　　察觉早饭是有温度的，谢默雪微微一怔。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吃过带着温度的早餐了，上一次吃到妈妈做的饭，应该还是在小学的时候吧。

　　“你专门早起做三明治么，这也太麻烦了。”
　　“你放心吧，不麻烦的。”江雨葵对他微笑，“没给你带早餐的时候，我每天早上也会弄这些，连我妈妈的早饭都是我做的。多弄一份花不了几分钟，不用有心理负担。”

　　她没有说谎，过去几年来，她每天都会早起给聂潇做早餐，从不嫌麻烦。
　　为了他江雨葵学过很多东西，打豆浆、磨咖啡、蒸小笼包、做煎饺……
　　那个人虽消失在了她的生命里，这些习惯却还保留着，另外她喜欢照顾别人，所以现在也包揽了家人的早餐。

　　谢默雪松了口气，“没有麻烦你就好。”
　　“味道怎么样？”
　　谢默雪咽下最后一口，嘴角挂起微笑，看着她认真地说出六个字。
　　“特别特别好吃。”
　　他连续用两个特别来强调这份早餐的美味，脸上的浅笑带着认真的喜悦和满足。

　　这个笑很动人，也很有感染力。
　　江雨葵从来没有在聂潇脸上看见过这样的笑容。
　　心不由自主地暖了起来，有人这样肯定她的心意与付出，她很开心。

　　*
　　初秋的雨天连绵不断，天气预报说今天周四可能会有暴雨。
　　今天放学江雨葵要去培训班上课，她提前收拾好了书包，放学铃声一响就朝车站走去。

　　天空满是黑压压的阴云，让人感到莫名压抑。
　　今天早上疏忽忘了带伞，江雨葵正考虑是不是应该直接打车去上课，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忽然气喘吁吁地跑到她面前。
　　“江雨葵！”

　　眼前的男生似有几分眼熟，好像是理七班的学生，跟高珅那群人关系还不错。
　　男生气喘吁吁，神色紧张，一见到她就急切地道：“江雨葵！高珅之前欺负你是他的不对，但他已经当着全校的面给你道歉了！”
　　“你可不可以别跟高珅计较，让聂潇放过他吧！”

　　江雨葵紧皱细眉，“我什么时候计较过他了？”
　　听到聂潇的名字，江雨葵有些不好的预感。
　　“聂潇怎么他了？”
　　“你不知道？”男生愣了一下，忙解释起来，“之前高珅不是摘了你的口罩么，聂潇要他给你下跪道歉。”

　　结果高珅害怕聂潇，当时口头答应道歉，周一放学时却碍于脸面放了聂潇的鸽子偷偷溜了。
　　他知道自己得罪了聂潇，连续两天请病假不来，直到被家长发现装病才来上学。
　　今天一放学，他就被聂潇堵在学校东边的公园里了。

　　聂潇被他摆了一道，现在正火大，把人扣在公园里不放。
　　男生担心高珅被打，这才追江雨葵从学校追到车站。
　　“江雨葵，帮帮忙行不行，要不然高珅就惨了……”
　　江雨葵看了眼时间，犹豫了一下，终是架不住男生的哀求。
　　“我去看看。”

　　这个年纪的聂潇是什么脾气，她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