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虞王殿下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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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虞王殿下其人
大殿之上，符邺的脸半隐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
陈铉站在下方，身形笔直。
“不知陛下召臣前来，所为何事。”
空气凝滞了片刻，传来帝王温润平和的声音：“朕见过她了。”
陈铉神色晦暗不明，轻声吐出一个字：“谁？”
见他这副神色，符邺放下手中的书，缓缓从高台上走了下来，一直走到他的面前，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你知道朕说的是谁。”
换做以往，陈铉定然会装作不知，可对方这一句实在明显，让他不得不承认。
皇帝出宫去了一趟开阳客栈的事情，他是第一个得知消息的，至于他为什么将和钟启楠的秘密见面选在了开阳客栈，陈铉心中也是清楚的，自己那日的行为确实一反常态，叫人不得不心生疑窦。
“好啦，你也别瞎猜了。”符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像是君臣，倒像是普通朋友之间的闲谈，“朕仔仔细细瞧过了，确实是个妙人，也难怪一向冷淡的陈卿会心神大乱了。就连朕也……觉得颇有意思。”
符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脑海里浮现出那女子大言不惭的样子，于是又清咳了一声：“人虽然是个妙人，可却少了点自知之明。不过这世上人无完人，也不能要求她样样都好。”
陈铉立在原地，声音清淡：“陛下同臣说这些做什么？”
“朕都知道。”符邺微微凑近他，一副很懂的样子，“你如今也该成家立业了，朕知道你不喜欢笙儿，也不愿勉强你。况且，笙儿她也未必见得是真的喜欢你，她久居深宫，见过的男子屈指可数，所以朕那日便特意带她出宫散散心，见见世面，别被你一叶障目了。”
陈铉来来回回还是那句话：“肃陵公主身份尊贵，确实不该被臣给耽误了。”
符邺这一次倒没跟他计较，而是笑着道：“这世上最难的事情便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既然有了心仪之人，朕便成全你，为你们赐婚可好？”
比起历代先皇，符邺的脾气是好了些，可他总归是个皇帝，是这天下之主，世上没有事情能瞒过他的眼睛。他同陈铉相交多年，知道他的脾气秉性，若是无关紧要的人，他断然不会有那样的举动。
陈铉没有料到皇帝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之间，僵在原地，呼吸都有些紊乱。
赐婚？
同他和谢如织赐婚？
其实符邺也不是第一次要给他赐婚了，换做以往，他断然不会有这样犹犹豫豫的反应，几乎是下意识便婉拒了，可这一次，他竟抱了几分侥幸的心态。
陈铉久久立于殿下，看着面前的台阶，终于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微臣谢陛下厚爱，只是……我与她之间身份悬殊，世俗所不容。陛下为我二人赐婚，恐怕会坏了她的名节。”
“哦？你倒是跟朕说说，怎么个身份悬殊法？这世上竟还有挡住你陈铉的世俗……”符邺这下倒是有几分好奇了，“说出来，朕替你做主。”
陈铉一撩衣摆，面向正殿而跪。
“谢如织，乃是臣的嫂嫂。”
符邺：“……”
陈铉目视前方，沉声道：“臣的大哥陈镇十几年前病逝，嫂嫂撞棺而死，先帝亲赐了贞节牌坊。多年之后，臣偶然得知嫂嫂当时并未身死，而是侥幸捡回了一条命。此事的的确确是欺君之罪，还请陛下降罪于臣，只求让嫂嫂重回陈府，立身正名。”
符邺：“……”
良久，他背过身去，抚了抚额头。
这段关系，怎么听起来这么复杂呢。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大概是实在没能想明白，符邺又转过身来，看向了跪在地上的陈铉，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虑：“你说那姑娘是你嫂嫂，可你大哥十几年前就病逝了，那为何她看上去还是如此年轻？”
“说来荒唐。”陈铉冷冷板着一张脸，胡编乱造，“兄长病逝之前，府中准备给他冲喜，相士说新娘子年龄越小越好。所以挑选的新娘子刚刚年满十岁，遇上这样的事，也是嫂嫂命苦。”
符邺听来也是生气，一拂袖子骂道：“荒唐！没想到皇城脚下竟有这样泯灭人性之事，朕得派人好好查查，此风断不可长。”
陈铉跪在原地不发一言。
其实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并不完全是假的，像这样的事情在大梁境内屡见不鲜，当今天子是个仁君，最是见不得这样的事情，能借此机会整顿整顿，也是件好事。
“好了，你起来吧。”符邺叹了一口气，将他扶了起来，温声道，“朕又怎么会降罪于你呢，这本就不是她的错。更何况，那贞节牌坊是父皇所赐，又不是朕所赐，朕说无罪，那她便无罪。”
符邺这番话说完，陈铉抬眸看了他一眼，拱手道：“谢陛下。”
这一句感谢是发自肺腑的，他择明君而臣，总归是没有选错。
“只不过……”符邺话锋一转，瞥向他，“这罪是赦了，可朕瞧着，这谢如织在开阳客栈也算是风生水起，强行将她拘在陈府也是无趣，就不必让她回府了吧。”
“陛下说的是。”
陈铉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中却是不愿的，只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不愿。
说完这事，符邺便没什么太大兴致了，想起一些琐事，便说与陈铉听：“对了，你派人查查河间郡郡守马文斗是怎么回事，民间对他颇有微词，说了些闲言碎语，也不知真假。”
“还有平唐运河的厘金，往后春闱期间，适当减免些，免得教天下儒生寒心。”
“至于钟子嚣，将他放了吧……人生也没有几个三年可以熬的。”
说完这些，符邺便转身离去了，背影渐渐消失在了大殿之外。
只剩下陈铉一个人清清冷冷的站在殿中，良久，缓缓转过身，看向了殿外弦月，眸中盛满了长夜星光。
“臣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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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轱辘在官道上轧下两道长长的印记，声音时断时续。
前前后后的护卫一眼望不到头，只有中间的马车格外显眼，不看车舆前挂着的旗子，单看马的品种，便知道此人身份尊贵至极。
“殿下，前面就是京城了。”
有人恭恭敬敬对着马车里的人通报，可里头却没有任何回应，那人似乎也是习以为常，说完便没有再言了。
远处，刘憨憨如风一般轻身掠来，恭恭敬敬跪在马车之外：“殿下。”
他身上穿着的还是普通的农夫装扮，可身手却极好，是练过工夫的。
立刻有人上前去拦，可马车里头却忽然传来一声慵懒的音调：“让他进来吧。”
刘憨憨深吸了一口气，侧身进了马车，跪在了那人面前，犹豫了很久才道：“殿下，属下等人办事不力，没能……没能……”
那被称作殿下的人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很是遗憾的样子。
“一个我要杀的，一个要杀我的，竟一个也没有得手，养你们何用？”
刘憨憨后背冷汗直下，可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是属下等人一时疏忽，原本已经万事周全了，可谁知道我们几个突然被施了妖法，这才失手！还请殿下降罪！”
“妖法？”对方似乎觉得很有趣，玩味道，“这世上还有妖法？本王竟不知。”
刘憨憨知道自己说了对方也未必会信，却也不敢说谎：“属下不敢有所隐瞒，原本我等都在二楼设伏，可一眨眼的工夫，就发现自己居然身在店外，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为了防止打草惊蛇，只好先行离开。除了妖法，属下不知该作何解释。”
“一眨眼的工夫？”
那人手里不知道在把玩着什么东西，口中反复嚼着这几句话，却似乎并不觉得意外。马车晃晃悠悠，那人却坐得极稳，仿佛立于天地中央。
马车里的香是凉州独有的玉沉香，香气甘甜绵密，闻之昏昏欲睡，刘憨憨只不过进来了一会儿的工夫，身上就香气四溢，甚至还有些犯困。
不过，他是万万不敢在这里犯困的。
刘憨憨思前想后，还是忍不住问道：“殿下，属下不明白。殿下先前派我等去救她，为何如今又要杀她？仔细想来，那日的妖法，或许与她也有关系……”
“本王知道。”
刘憨憨察觉到自己有些话多，于是再次将头垂了下去，没敢再说了。
“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杀了他们二人，不要拖泥带水。”那人语气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仿佛自己要杀的不是当朝皇帝，而是普普通通的鸡鸭鱼肉。
其实亲自动手，或许更快。只是他不愿脏了自己的手，也不愿脏了自己的名声罢了。
“是，属下等定竭尽全力！”刘憨憨拱手立誓。
“等等。”那人忽然倾身，慢悠悠道，“那个女子，先别急着杀，留活口。”
刘憨憨愣了愣，还是应道：“是，殿下。”
马车里的地毯四角被玉器稳稳当当地压住，驾车的侍从不敢太快，一路平平稳稳，仿佛并不着急进京的样子。
那人缓缓朝后靠去，语调慵懒：“说起来，也算是本王的同乡，这么多年没见家乡人了，倒有些想念。”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虞王殿下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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