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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望远行 ...

  •   见情形有所缓和,商羊定了定神,慢慢地道:“那兔妖,此时此刻,就在此处,阁下手里的令牌,本是可以物归原主,只是……哎。”
      邝羽山知道他是在拖延时间,但迟愉现在情况稳定,倒是留了点空,让他从中挑出疑点问了出来:“兔妖的尸身现在应该是在西厂停尸房里,以西厂的手段来看,那尸体要是再长腿跑了,我是会知道的。另外,你说的物归原主,这令牌的主人确实是提要,不是被兔妖偷抢来的?”

      商羊做捻须状,道:“且听我慢慢道来……”
      “别慢慢,”邝羽山打断他,学着迟愉的语气,硬邦邦得道,“给你一炷香的功夫,不然你就到阴曹地府和阎王爷他老人家去慢慢道来吧。”
      此等死亡威胁下,商羊镇定自若地接上之前的话,道:“那兔妖老得来子,妻子还因此难产而死,自然是千宠万爱,有点好东西都仅着他用,只是那蜜罐里泡孩子是个没经历过风浪的小苗苗……”

      邝羽山抬起剑尖:“你在说什么有的没的?”
      “那孩子和他爹吵完架之后还没走出二里地就被邪修骗了去炼丹药,等兔妖把孩子救回来,已经是个五感丧失、无知无觉的活尸体了。兔妖为了这孩子几欲发狂,浑浑噩噩之际遇到了我等,我便给了他秘法,取童子血来为他的孩子续命。”
      商羊故意放轻了声音,想要营造一种引人入胜的感觉,“然而续命终究是续命,孩子终究是死了,就埋到了他家院子底下。那孩子就是兔妖余生吊着他命的线,溺水之人手中最后一块浮木被抽走,他自然是如行尸走肉活在这世上。人活着不再有指望,可不就不再费力掩饰自己的行踪,接下来就是阁下知晓的那样了,西厂闻询而来,抓住了兔妖。”
      “我可什么都不知晓……”邝羽山在心里抹了一把汗,他带着一把心虚,更加凶神恶煞地对头领道,“闭嘴,把你带回西厂有的是让你叽叽歪歪。”

      商羊摇摇头,为邝羽山的话充耳不闻,似乎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我给兔妖秘法,给他来此处的令牌,叫他每日来领秘药,让这里的东西熟悉他的气息,待他身死之时,这里的东西便会将他痛苦不堪的魂魄据来。你们让其魂飞魄散的,都是与他一样痛苦不堪又不得解脱的魂魄啊!”
      邝羽山一怔,待他反应过来,商羊手里赫然捏着一张光芒大盛的符纸,与之前偷袭迟愉的弩箭气息一致,他立时去拦,却来不及了,商羊浑身金光一闪,在邝羽山结出手印的那一刻原地消失。
      那符纸大概是在商羊看形式不好就已经发动了,而且品阶极高,一直拖延到蓄力完成,还辅以晃神之术,这才成功脱身。邝羽山相通了关节,放下了手。

      那符纸一传将商羊传出了十万八千里,人影都摸不到了,但显然有得必有失,只能传一个人,他忠心耿耿的下属还留在原地,全被邝羽山的定身咒定在当场,动弹不得。
      他心里浮现了一股失落。
      如果换成把自己换成西厂那些看着不靠谱,实则很靠谱的执事,会不会就不会是现下这番情景了呢。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嘲,自己的失落太像马后炮,还不如赶紧摇人解决,于是果断往好下属身上多丢了几个定身咒,回去抬起半身不遂的迟愉,开了师父给他的传送法阵回了西厂。

      “这么快就回来了……我去,怎么回事!”江清月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西厂传送阵边上,本是无所事事,忽然感到熟悉的气息,先是随口两句,待转头看清楚眼前的情状,“嗖”地站了起来。
      迟愉被直挺挺绑在邝羽山的剑上,由某位不是很好定义是否着调的仁兄平举着出场。她在四周的大呼小叫中,直视苍天,气若游丝地吐出了一句:“活着好累。”
      “呸呸呸,什么不吉利的屁话,玲珑来看看她这是怎么了。”江清月拉着刚被找来的秋玲珑,就这邝羽山的手对迟愉说。

      秋玲珑只是看了看迟愉生无可恋的脸,就转向了邝羽山,也不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邝羽山。
      邝羽山硬着头皮干咳一声,道:“你让我慢慢说。”
      这句话怎么有一点似曾相识。
      他强行压下挥之不去的尴尬感,大略陈述了事情经过,期间迟愉被秋玲珑指挥着拆下来,放担架上抬走了。

      江清月捏着只竹笔唰唰地记完了,却也没立刻走,但她欲言又止,吞吞吐吐了半天,也只丢下一句“你等她好了再去找她吧”,火烧屁股一般溜了。
      留下邝羽山身边“门可罗雀”,他咂摸了一下江清月的话,觉得一语双了好多关,哪哪都透着暗喻,末了只好捞起江清月浅显的意思,决定等迟愉伤好了去找她当面聊聊。
      秋玲珑说迟愉伤得不重,只是五脏六腑有些震伤,胸骨肋骨脊梁骨都有不同程度断裂,问题不大,休息几天就好了。

      不知是真如秋玲珑所说,“不重”,还是迟愉过于硬朗,她真的躺尸两天,就可以……瘸着下地乱跑了。
      邝羽山来找她的时候,迟愉正在院子里打太极。
      见有人来访,迟愉很给面子地收了架势,一瘸一拐地引邝羽山在自己院子里的石桌边坐下。
      邝羽山如坐针毡,直到迟愉坐稳了,他才小心翼翼地开口:“督主的伤怎么样了?”

      迟愉一副似乎并不是很在意的模样,道:“快好了,玲珑的医术一向手到病除。”
      邝羽山低头,道:“若非我那时自告奋勇随督主一起,而是江执事,以二位的默契,定然是能全须全尾地回来的。”
      迟愉很大度地一摆手,浑不在意地道:“你不必自责,这种伤我收了没有几十也有上百了,经历多了也就习惯了,皮实了嘛。何况你本就是来西厂入入世的嘛,要是哪天突然顿悟了,你也就要滚蛋了嘛,到时候还完了欠你师父的,就又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了,哈哈。”

      邝羽山:“…………”
      迟愉瞟了瞟邝羽山吃了苍蝇样的表情,从善如流地接着道:“哎呀,咱们聊聊眼下要做的事情吧。嗯,聊聊那伙抢东西的家伙,还有那只兔妖。”
      此话一出,邝羽山就着台阶转移了注意力。

      该说不说,邝羽山果然是沧海宗下一代挑大梁的,他条分缕析也不需编排语言,张口就可以把思绪收拾妥当:“我先梳理一下我的思路吧。本就有一股不知名的势力在搜索深陷痛苦中的人,给予他们竭泽而渔的途径,而后在希望破灭与之同死的时候,再收走他们的魂魄,投入到我们之前去过的矿坑里。只是那兔妖的个中细节我并不清楚,我只能猜到这了。”
      迟愉表示赞同,接着道:“差不多,那兔妖……啧,怎么说,确实是个倒霉脸。先说那伙人吧,我把特征告诉执事他们以后,林表当即辨认出来,说是南疆隐世宗派灵修教,但也因太避世,所以他也就知道个名头,连势力范围都不是很清楚。”

      “需不需要我传信回宗门,替督主问问?”邝羽山问。
      “不用,”这个提议被迟愉拒绝了,“这种小问题用不着,西厂的案子就跟频水里的水一样,舀完一勺还有一勺,天地不倾覆,就会一直有新的。而且西厂就是干这行的,林表的是突然回忆起来,只知道名字太正常了,给他点时间他能搜罗出很多线索的。”

      迟愉手指一抬,茶壶茶杯挨个从屋里飘出来,给自己和邝羽山各倒了一杯水,俨然一副大谈的架势。
      她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喉咙,接着道:“兔妖是因为孩子才死的……应该吧。他的孩子是个人妖混血,半妖妖胎凡人是是生不下来的,孩子的娘在生下他时就断气了。你也是知道的,混血要么天赋异禀,要么先天不足,这个就属于倒霉蛋的类型,从小到大连站都站不起来。至于后来,一度生命垂危,只得靠兔妖寻各种仙药续命。

      雪上加霜的是,孩子可能是从小就疏于管教,呃,这还是能理解的吧,人妖相恋困难重重,不是情比金坚基本不会修成正果,兔妖面对杀妻仇人估计还是有点膈应的吧。那孩子后来与他爹吵了一架,嘎吱嘎吱推着自己的小轮椅离家出走,正好就遇上邪修,又被灵修教救了。带孩子回家的时候,两边就搭上了线,接下来送假方子,丧子,被西厂逮到问斩,再被灵修教跑来拘禁魂魄一条龙。”
      邝羽山放下茶杯:“这未免有些巧,虽说那孩子不良于行,有些不同寻常。但他连地都下不了,肯定跑不了多远。在城镇周围正好被邪修抓走,又恰好一个南疆教派在附近。”

      迟愉笑笑:“是啊,所以这一看就是个处心积虑的‘巧合’。那坑里那么多人,十有八九都是巧合出来的,只是碰到只能来搅局。”
      两人一起沉默。
      迟愉:“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巧合’曝尸荒野来着。”
      邝羽山:“世上痛苦不尽多才能让他们填出一个矿坑。”

      迟愉:“…………”
      邝羽山:“…………”
      接着聊,便是没话找话,邝羽山忍了一会,忍不住告辞。
      迟愉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浅浅抿一口茶。
      或许那孩子的母亲真的在死前怨恨过杀人凶手。

      或许孩子怨恨于自己的出生害了一对璧人。
      或许兔妖或许应卷宗上……留下一个名字。
      天地不仁。
      境界瓶颈漏气一样一松,转瞬间又泄气了。
      迟愉心里默数:这个月第四次了,看看下个月能不能超过来着。
      胸中块垒郁结不散,不吐不快,于是她决定吐出来,一运气抬头,她就看到头顶树杈子上蹲了个人。
      “你怎么来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望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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