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剑》卧松云

2、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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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步踏过秋雨浸润的枯叶，行过山间崎岖的小路，没有费太多力气，就找到了夜孤舟的住处。

　　她犹豫了很久，甚至是经过了艰难的思索才鼓起勇气，决定还是要来找他。

　　曾经与很多高手决战过，也多次面临过死亡。可是好像还没有哪一次她会如此犹豫如此恐慌。虽然表面上她依旧是个冰冷的剑客，但是她的心，竟比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女还要忐忑慌张。

　　山路崎岖荒凉，在山间一条清澈的小河边，依山傍水间次只有几户人家，所以，既然在那个小市集上看到了他们离去的方向，自然也就很容易找到他们的住处。

　　远在路口，便已一眼看见了他。

　　小河边一间破旧的茅草屋，用一带篱笆圈住。小院子里，一个男子正在挥动着手中的斧头专心劈柴。

　　依然是那样修长精干的身材，即使手中握着的只是一把生锈的斧头，他的身姿还是那样挺拔英武，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潇洒的风度。

　　寒江雪忍不住停下脚步，站在远处静静看着他，直到他停下手中的斧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抬起头来，目光准确地落在她身上。

　　他曾是天下第一名剑，他的感知力必然是超群的。站在这里这么久，他自然早已发现，也许，在那个集市上，他便早已发现了她。

　　寒江雪怔了怔，迈步走过去，一直走到篱笆外面，正对着他站着，与他面对面。

　　三年不见，他一点也没有变，依旧是那样挺括的长眉，明亮的眼眸，坚毅线条清晰的下巴和嘴唇。寒江雪有一点心悸的感动，这三年，她只是带着他的剑行走江湖，与以前没有一点差别，可是睡里梦里，原来她一直在期待着这样的重逢。

　　她一向冷淡的双眸闪过一丝笑意，嘴唇轻颤，低声道：“夜孤舟。”

　　夜孤舟手中的斧头一挥，陷入了他面前的木柴里。他的动作非常熟练，样子也非常自然，看起来，已做这种活做得很习惯。

　　“寒江雪。”他闪闪发光的眼睛凝视着她，脸上露出微微一笑，“别来无恙。”

　　他的声音一如以往，一时间勾起无数往日的回忆。寒江雪沉默许久，突然感觉，有许多话就在喉间，可是又不知如何说起。

　　她从来都是这样，话很少，夜孤舟也和她一样。他们相识十年，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说过几句话。

　　“他们都说你已死，我不信。我知道，你是不会死的。”寒江雪终于再次微笑，将唯一一句想起来的话说出口。

　　“是，我没有死。当时决战之后，我受了重伤，内力全失，原本以为是必死无疑了。我可以活下来，是一个意外……”

　　“一个意外？”寒江雪眨眨眼睛。不错，他杀了魔灵尊，是绝对不可能全身而退的。在这个江湖，可以伤到那个魔头的人都是绝无仅有，让他死在自己剑下，肯定是要付出相当于生命的代价。当时他与魔灵尊决战华山，没有人看到他们真正的对战，但那一定是一场不惜一切的豪赌。

　　“阿舟，家里来客人了么？”他们的话未说完，清澈的女音响起，一个布衣荆钗的姑娘从茅草屋里蹒跚走出来。

　　“盈儿，不是让你吃完饭好好歇歇么？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姑娘的手臂被他搀扶着，一手抚着隆起的腹部，脸上的笑意幸福而满足。

　　“我是听到你在外面说话，就出来看看。”

　　她一面说，一面伸手向前试探了一下，扬起的笑脸正对着夜孤舟。

　　寒江雪愕然看着，这个被夜孤舟叫做盈儿的姑娘，是个很平凡的年轻女子。她的脸并不是很美，可是那双眼睛格外明亮。不过，这双明亮的眼睛虽然清丽绝伦，眼神却无限涣散，空洞无物。她的眼睛在闪亮，却并没有从外界获得任何信息。很明显，她是一个瞎子。

　　她面对着夜孤舟微笑，其实却没有看到夜孤舟的样子。可是夜孤舟那样专注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好像他们之间完全可以用眼神来交流。

　　“阿舟，是谁啊？”盈儿听不到他们接下来的声音，好奇询问。

　　夜孤舟侧目向寒江雪看了一眼。

　　“一个故人。”他的声音不大，却非常清晰，脸上是纯净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