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之云渡》凌冰凝

5、第五章 人莲

　　砸落在地的琉璃杯扎破了白嫩的玉足，散碎的酒液已然流了一地。
　　云渡右手以水化剑，挥剑自刎。刹那间，剑刃带血，滴滴落落沿剑身向下，不到片刻零零散散融成一汪血色浅潭。
　　执念，是必定有执念的。
　　心魔，是不可能有心魔的。
　　如果有，那就死一次。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心魔也没了。
　　挺好！
　　……
　　……
　　待逃出心魔劫的时候，云渡觉得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她发现自己的脖子正在流血，好家伙，动脉失血，死得比较快。浑身冰凉冰凉的，冷汗划过全身，用手指头想想也知道这是大量失血以后的必然结果。
　　任凭鲜血在流，
　　剑，
　　再也承载不了过于沉重的心念，
　　猛然砸落在地。
　　惊醒了一室的死寂。
　　“我，这是怎么了？”云渡茫然四顾，似有所觉。
　　啊，
　　对了，
　　心魔反噬！
　　云渡不由化出一瓣莲身，捻指掐算，半刻之后终于知其缘由。
　　“本体，你这回可太贪心了！”莲三心念传音，狠狠骂了“自己”一顿。
　　“雷劫，乃是天道法则。”莲三儒言而谈，
　　“渡劫，在法则之内，纵使身死道消，还算顺应天命。”
　　分莲化人乃是云渡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的天赋技能，一如凤凰涅槃、润云龙威一般，无需后天学习，到了某个时候自然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此莲身乃云渡真身泉中莲瓣所化，又分出一份先天元神为魂，排行为三，名唤莲三。
　　莲三司预言，专门修习先花神在元灵斗姆元君座下悟出的奇门演算之法，颇有建树。
　　“以为身为水神之女，自是凭借水灵可天赋翻云覆雨。”莲三摆事实，讲道理。
　　“本体，你到底是哪来的勇气？梁静茹给的你的吗？”莲三气鼓鼓的，摆事实，不讲道理，
　　“真想把你的脑袋掀开来看看你到底想了什么？”
　　“什么，白云是云，劫云是云，有何不可？”莲三就是云渡，云渡也是莲三，不过一转念云渡的想法自然就被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怒怼之，“逆天渡劫，你是为得哪般？”
　　“我告诉你渡劫重重危险，九死一生。你就不能想点好的，非要想死则死以，若能为锦觅，爹爹，旭凤，润玉积点功德，那也是极好的安排渡劫？”莲三埋怨道，
　　“锦觅以身殉道，用自己的一条命换来了天魔罢战，才修得功德得以助自己与水神转世重生，与凤凰修得正果。你觉得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天道因果，就能用同样的方法改变你姐姐的命运？”
　　云渡心魔劫碎，神魂却被渗透，依旧带着木然空洞。虽勉强召唤出人莲，双眼之中却仍旧一片空白，完全感知不到情绪所在。
　　听到这一句本无反应的双眸瞬间清晰了起来，云渡终是忍不住反驳说出了一直埋在心底的夙愿，“为何不能？”
　　“天道如此，游戏规则如此，为何不能？”
　　血还在流，却能感知到痛，劫云还在涨，却能感知到一队天兵人马引诱入山，即将到达她所设立的结界之外。
　　“一切，
　　还来得及！”
　　心念一动，莲三虽还在说，却从直指人心的犀利变成了日常番佛系流种田人生，整瓣莲花都仿佛被人突然调转了频道：
　　“本体啊本体，你当初看未来锦觅吃朱雀卵的时候，不是笑得很开心吗？
　　我莲三就问你一句，锦觅说，朱雀是猪的亲戚，我怎么知道它是火的亲戚？云渡，云大医生，云副主任，你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说的？”
　　“哈哈哈哈哈，无知真要命！”当时的场景通过真身之间的联系同时出现在两人脑海之中，却被云渡临时加了点应景作料，莲三便像模像样的演起了台词，
　　“我决定了，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为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努力学好医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带好实习生，绝不能让那些迷糊的小家伙漏夹一块纱布，少放一块头骨……”
　　何为本体，何为人莲？
　　简单来说就是——你只能看到我让你看到的东西。
　　于是，平时她就多了种种妙用……
　　害怕吃药，放莲三。
　　不想学习，放莲三。
　　渡劫失败，放莲三。
　　自从有了莲三，妈妈再也不担心我枯燥冷清了呢？
　　自从有人莲三，莲二再也不担心我闭关追剧忘记时间了……
　　咳咳，
　　总之，
　　许是参悟天机，安静得久了，一被放出来透气，莲三天生自带BGM，only you 的程度堪比唐僧。
　　若在平时，除非自虐，看剧上瘾，厌学，云渡是绝没可能献祭自己祭出此BOSS来的。
　　罢了，在身体灵力被心魔掏空的此时此刻，也唯有“神烦”莲三能破除心魔稳定心神了。
　　不管如何，擅自扩大天劫范围，依照蛊雕数量加厚劫云，使之威力倍增。此时此刻，她的目的已经初步达到，作战计划可以说已经完成了一半。
　　云渡用仙法替自己止了血，晃晃悠悠的强撑着身体。被鲜血染得斑斑点点的蒲团很是碍眼，她却连一个最简单的清洁术都施展不出来，只好忍着洁癖勉力稳住心神盘坐在蒲团之上，心中不住暗道侥幸。手上却动作不停，实在是没有那个闲工夫浪费时间。
　　“莲三，何解？”云渡严肃的看着一模一样的她说，“我必须在天劫开始之前修回灵力到达全盛状态迎接雷劫，否则，必死。”
　　“限你二十字概括。”云渡冷冷的说，言犹寒含煞，双眸之中不带一丝情感。像极了之前看那只将死蛊雕时的眼神！
　　“简单，”莲三笑笑，泰山崩于前，丝毫不为所动，“你平时用什么看剧的？”
　　“回光返照镜，”云渡说，“我用莲身祭练的本命法宝，主幻术，用以牵制、袭扰、攻心。”
　　“灵力为何散失？”莲三又问。
　　“逆天行事，执念深，心魔成。”云渡答曰。
　　“因何破魔梦醒？”莲三三问。
　　“我明白了。”
　　话音未落，云渡当即祭起回光返照，指天一扔，纵身一跃，即刻投入那莲水镜之中。
　　“凤凰之事……”
　　远远传来一席话语，却又如案前风中残烛摇曳不定。
　　回光返照化为人身，轻轻施法，蒲团便又光洁如新。她正要施法化作云渡样貌盘坐在那蒲团之上，却又被那莲三叫住身形。
　　“小九，”莲三问，“我们这样骗她，真的好吗？明明我们的灵力都可以互相…”
　　“昔日种因，今日得果，一切都是命数。不如此，他日本体自顾自宅个万年，白鹭都出生了，如何争？”莲九说，“这一切可都是你说的，怎么着，如今却觉得愧对本体了吗？”
　　“不是，”莲三说，“可是——其实心魔原是假的，没想到这一次历劫却是引来了真的心魔。
　　她，
　　不争。
　　你看到了，
　　两难全，宁勿死！
　　她不是邝露，也当不了下一个风神！
　　你现在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觉得自刎而死，看上去是个不错的死法？”
　　“没错，”莲九一脸淡定，“但你现在的任务是应付元灵斗姆元君。我要变阵了，真是活久见，凤凰家的兵竟还有抗命不尊的，真是伤脑筋！把控全局是莲一的事，别想这么多有的没的。
　　也不知莲二有没有护送锦觅回家，莲一有没有把阵法图适时放到凤凰面前？”
　　“已经给了吧，”莲三说，“她替本体守在凤凰身边三百年，自是最知道本体心意。”
　　“可惜，古往今来，总是当局者迷！”